“你你你……” 前排的师兄弟寻声看去,那张北脸色陡变:“你能听得吾等秘术传念?” 但紧接着,这年轻修士又有些恼怒和不服气的道:“你一个散修,也敢妄议大宗兴衰?” 陈渊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道:“世上的很多事,坏就坏在一个说不得。” 张北还待再说,却为姜厨所阻止,后者深吸一口气,反而请教道:“前辈能说出这番话,该是对这些有着研究的,不知可有什么能指点吾等的?” “没这个必要。”陈渊却摇了摇头,“就算我告诉你,让你认清楚了关键,但一两个、三四个聪明人,也改变不了宗门的衰退之势。” “你这……”张北一听这话,越发不满了。 反倒是姜厨心中一动,想到了不久前,自家师父也说过类似的话,于是迟疑了一下,说道:“前辈,若我望海宫可以进一步收拢势力,是否能够避免衰败?” “收拢了势力,可以保存元气,不失为个法子,但最后留下来的是有着望海宫传承的宗门,而不是那个曾为一方霸主的望海宫。”陈渊摇摇头,不打算再多言了,他本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会多嘴一句,但并不打算真给望海宫号脉问诊、寻得复兴之机。 须知,他那洞玄宗的势力范围,其实也在东南一带,与望海宫这曾经的东方霸主之间,难保没什么冲突、龃龉。 张北满脸不服气,心想,此人这般大言不惭,但此番被陆秉礼召集,肯定是为了对付那魔头、探寻洞府的,到时门中高手也会过来,正好让他知道厉害!到时,倒要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见陈渊没了说话的兴致,姜厨叹了口气,随即想到一事,又对着一旁默不作声的陆秉礼道:“听说陆前辈与几位道友,寻得了一处封魔洞府,此番邀请三年子前辈过去,莫非是商量除魔之事?” 见话题再次回到自己身上,陆秉礼终于不能再装聋作哑了,暗自叹了口气后,他道:“你这是给我等贴金了,我等这哪是什么除魔之举,无非是那魔头所占之地,为上古一位炼气士的洞府,乃是吾等未来晋升的希望所在。只不过,想要得到,确实是要对付那个盘踞其中的魔头。” “这就是了。”姜厨点点头,“吾等或许能在此事上,助前辈一臂之力,但具体能帮到什么地步,还需我回去禀报了师长才好决定。不过,若是需要什么材料、法器、药材,都可以去望海宫下的三大道市中购买,可以畅通无阻。” “如此,真是多谢了!”陆秉礼闻言大喜。 陈渊知道此人为何这般欣喜。 所谓道市,其实就是城市,只不过城池的居民与寻常凡人不同,乃是大宗、大派门下的诸多弟子,以及与之相关的血脉。 简单来说,便是独属于修士的城池。 这样的城池,不受凡俗影响,管理与运营者皆是宗门之人,城中更有对修士的诸多便利之处,包括了采买、修行、洞府等等一应俱全。 但同样的,每一个道市都深深刻印着相关宗门的烙印,外来的修士很难融入其中,连踏入其中也很困难,只能在特定时期才能前往。 没想到这姜厨一句话,就放开了一个口子,对陆秉礼这样的散修而言,自是大好事。 “这姜厨的身份地位,在望海宫中怕是也不简单啊。” 这般想着,陈渊又想到陆秉礼等人的目的所在,不由摇头叹息:“果然还是洞虚界的修行味正,这都几百、上千年了,搞的还是前人洞府、剿灭魔道魁首那一套。不过,这等目标虽然老套,但最是稳妥,只可惜如今这世间的魔已不多,嗯?不对,我好像……” 正想着,却听那姜厨、陆秉礼说着说着,提到了一处地名。 “馁兰山?你们说的那处洞府在馁兰山?” 陈渊满眼的诧异。 “不错,正是馁兰山。”陆秉礼见着陈渊的表情,便有猜测,“道友莫非也知那一处洞府?” 陈渊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说被封其中的魔头,又是哪个?” 陆秉礼就道:“此人名为丁枚,曾经号为八臂神魔!修行的乃是上古异法《魔章》中的一套法门,能将人身炼成神魔之躯!当年杀戮甚凶,搅得东海一片血腥,最后似是惹恼了红灯真人……” “等等!” 陈渊眉头一皱,打断了对方:“惹恼了谁?” “红灯真人!”陆秉礼知道陈渊对红灯隐隐有着恩怨,听对方这般询问,以为是对方不知这段往事,立刻来了精神,打断借机劝诫一方,让对方能认清局面,“那位真人当时功法尚未大成,但有许多异宝傍身,加上还善于用丹、善于布阵,最终靠着天时地利,姜将那八臂神魔封入了馁兰山的一处洞府之中!” 说到这,他还忍不住感慨道:“本来这是一段秘闻,旁人不知。但一年多,馁兰山中显现异象,出现魔气,吾等过往探查,发现了那魔头的痕迹,又恰好遇到了红灯真人的门人,才知道这段往事!” 说着说着,他语重心长的道:“八臂神魔修为甚高!被封之前虽只是化神之境,却掌握了几种惊人的神通!诡异而又恐怖,更身怀异宝,即便面对炼神修士都不落下风!如今虽被封印几百年,可同样也是在其中潜修!他能动摇封印,隐隐将要脱困,亦代表着修为更上一层楼了!不过,换句话来说,当年的红灯老祖能将他镇住,亦足见厉害,这样的人,能不招惹,自然是不该招惹。” 那张北疑惑道:“怎么?谁会无缘无故的去招惹红灯老祖?”随即就注意到陈渊表情不虞。 陈渊的眼中有着怒意。 好嘛,这红灯为了吹嘘自己,居然张冠李戴,将我做的事,戴到了自己头上! 我还没死呢! 徐那几,他明白过来,冷笑了一声,心道:“是了,我在合道之劫下,元神退转、仙躯崩毁,真灵魂魄遁入他界,在其他人看来,可不就是死了么?既是死了,那过去的隐秘之事,被别人拿出来冒领,也算是顺理成章,死无对证。” 那位八臂神魔丁枚乃是陈渊的熟人、贵人! 当初他修为未成,正好碰到此魔,被对方窥破了身上的铜镜异宝,被对方擒拿,关押到了一处前人洞府。 光阴镜与陈渊性命相连,难以剥离,于是那魔头便想着要将陈渊魔化后吸收,顺带着就将铜镜一并继承了。 没想到,他将《魔章》的炼奴之法刻印在陈渊灵识之中,竟阴差阳错的被光阴镜返本归元,照应出了《道章》残篇,更令陈渊跨过境界修为,直接以心神对抗之法,将那魔头封印! “当初我被魔头抓去,红灯那厮便曾在场,只是胆小如鼠,当场逃遁,白瞎了他前辈高人的身份。结果,现在居然张冠李戴,把这封印魔头的功劳据为己有!真真是不要面皮啊!”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自己之后在那个洞府潜修了一段时间,也算是得了一些好处,甚至还点化了一条小蛇,留了几句话后,就循着《道章》残篇的线索,去寻找全篇了。 “也不知,那条小青蛇,如今是否还在。” 他正想着,飞舟微微一颤,开始下降高度。 “该是快到了。”陈渊朝外面看了一眼,“我对仙道团建兴趣不大,也不知道红灯什么时候会来。” “青云君,魔君将出,正是吾辈投靠的好时候,你为何还犹犹豫豫的?” 幽暗山窟中,正有三道身影坐于上首,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用粗犷之声慷慨陈词:“吾辈妖类,本是这三千里馁兰山的主宰,但如今已被那人族修士逼迫到了何等地步?下一步,怕是都要被驱赶出去了!因为什么?还不是没有返虚老祖坐镇!那魔君几百年前就堪比炼神,如今能破封印,肯定能更上一层楼!若能得他为主,便能抵挡人族!” 对面,却是个身着青衫、做书生打扮之人,面容艳丽,赫然是女扮男装,她闻言便道:“狮虎君此言差矣,人族修士本非一体,各有矛盾,况且也有好坏之分,不该一概而论,妖类之所以被打压,还是有许多野性未退,残留原本习性,在人族看来,岂不就是食人之鬼,要加以镇杀?这才是矛盾根本,我家主人曾说过,凡事当抓住根本……” “还你家主人呢。”忽有一声阴柔尖细的声音随之响起,却是那第三个人。 此人浑身为黑色披风包裹,连脑袋都被兜帽盖住,只露出尖细下巴与薄薄嘴唇,那嘴巴开合间,说着:“先不说你那主人生前从未记起过你,更不曾来寻你、唤你,便说如今,他已身死百多年,形神俱灭,早已成洞虚的一段过往,这样连自己的道,都无法走下去的人,你还奉他为主,实在是奴性难改!” 青云君闻言一怔,咬了咬嘴唇,眼露杀意。 “黑蝠君,不要说这等话!”魁梧的狮虎君摇头发话:“洞玄真人也是一代高人,开宗立派,为人敬仰!况且,青云君受他点化之后,不过几百年,便能堪比炼神,与你我并列,足见那位真人的高深莫测!况且,他是殁于合道之劫下,人间修士、众妖又有几人能走到如此地步?又有谁敢说劫下能存?但只是这份勇于求道的心气,便凌驾于万千众生!” 说话间,他心中的敬仰之意溢于言表。 “哼,狮虎你当年为他救助,当然替他说话。”黑蝠君冷冷一笑,“我就不同了,若不是跑得快,他又被魔君盯上,哪还能活到今日!若论恩惠,魔君才是我的恩人,她青云君不肯投靠,帮助魔君脱困,就是我的仇人!” “八臂神魔丁枚,一样也是人族!况且修魔之人向来心思多变,喜怒无常,自私至极,魔门虽然分裂,但各支宗旨却不曾变化,皆为取天下而利一人,彼此之间尚且争斗吞噬,吾等去投靠,能落得什么好?” 黑蝠君尖声道:“嘿!我等要救魔君脱困,自然要与他约法三章,签订道心之誓!正因如此,才会在此商议,查漏补缺,却没想到你这妖奸却处处推三阻四!” 青云君冷笑道:“道心之誓?魔心变化多端,想要绕过轻而易举!终究是与虎谋皮!” 黑蝠君立刻转头道:“狮虎君,她骂你!” “……” 狮虎君半晌无语,最后叹了口气,对青云君道:“我如何不知其中凶险?当初我等也曾去寻人族大宗,想要互通有无,引为外援,结果呢?一时不查,反而损失惨重,这人族一方是走不通了,眼下那人族几宗争霸,各家试炼,将馁兰山做个战场,将吾等妖族当做猎物,为了族群后代,终是要拼上一拼!” 青云君还待再说,忽然脸色微变。 轰隆! 山洞猛然摇晃,伴随着的还有丝丝缕缕的腐蚀魔气飘荡,更隐隐能听得一声怒吼,从山腹深处传来! “魔气涌动啊!那八臂神魔怕是真要脱困了。” 云端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辆云车,为两头白虎拉动,边上是十几名丰神俊朗的修士。 车窗被人解开,一身红袍的红灯真人,双眼微微眯起,朝着下面一扫,便唏嘘叹息:“没想到,当年一时之善,加上被洞玄子蛊惑,放了那魔头性命,却没想到,他会在今日再次作乱,有脱困之机。” 车边,就有个少年弟子道:“师父您法力无边,名震天下,当年尚且反掌镇魔,如今神功大成,这魔头还不知好歹的要出来,岂不是正好拍死?” 红灯摇摇头,道:“凡事皆有缘法,这魔头毕竟还未出来,稍稍加强封印便是了,真正降服他的,另有其人。”说着,不再言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时,又有个年岁稍长的弟子道:“小师弟,别多问了,咱们今日过来,是因师父当年用来惩戒一名狂徒,与两大宗主并肩施展的法阵被人破去,其他的事,不要节外生枝。” 那小师弟一愣,低头称是。 红灯这时又道:“还是敏忽你懂事,等会为师去那阵法处看看情况,你带着几人去周围的散修、妖类府上打探打探,看看他们是否知晓缘由。” 今天发烧了,难受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