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缘山下,相同的河,相同的村庄,相同的恩怨。此时,除了对峙之人外,一切都与数十年前一样。 人的善变,可能就是因为难以改变其他,便只能改变自己。可无论自己如何改变,或是逃避,却终究逃不过时间和因果轮回。 此时,正魔双方一十七人打作一团。正道众人留有后手,均未尽全力。 魔教一方也有所保留,在乱战中寻找致胜的时机。正魔双方中,只有一人毫无保留,奋力厮杀,那就是受情殇煎熬的芸逍。 此前,他赤手空拳,以并不擅长的剑法对阵苏九儿,没想到对刀形剑意的领悟更深了一层。 龙洋加入,芸逍以一敌二,短时间内也不落下风。混战开始,龙洋、傲御寒以及三名魔教精英弟子将他围住。 芸逍终于拿起冷焰刀,以一敌五,却是越战越勇。 芸逍手中的刀,破敌之时轻巧灵动,御敌之时固若金汤,杀敌之时又雷霆万钧,刀法中有剑意,剑招中又有刀威,以巧破力,又以力降巧,再配合他迅疾如风的身法,当真是攻守兼备,毫无破绽。 三位魔教弟子的招式根本对芸逍丝毫无用,往往是招式刚到一半,就被芸逍破解,也只有傲御寒和龙洋能够与芸逍纠缠一二。 傲御寒一心为弟弟报仇,本想以人数优势压制芸逍,伺机偷施杀招。 可他没想到芸逍一人战他们五人还游刃有余,心中大为惊讶。 心急,招式则乱。 傲御寒不小心露出破绽,芸逍抓住机会,冷焰刀上青光大盛,化作数丈刀光,直劈向傲御寒头顶。 傲御寒用尽十成功力举刀格挡,却被震得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吐将出来。 芸逍双目射出寒光,又是一刀劈向他的胸口,要取傲御寒性命。 龙洋见师兄命悬一线之间,一个闪身来到傲御寒身后,用力将他向后推出数丈,方才躲过了芸逍这致命的刀光。 傲御寒体内气息已散,身影晃动,跌下了半空。芸逍胸中战意正盛,举刀又向龙洋劈来。 龙洋为救傲玉寒刚好暴露于芸逍刀下,这一刀她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短剑接触冷焰刀那一刻,龙洋全身一震,体内真气动荡,难以聚于丹田。 龙洋真气难续,可那玄青色刀光却丝毫不让,眼见就要将她的额头劈开。 生死一线间,龙洋眼光不禁瞟向北方,那是自己家的方向。她身负血海深仇,更与正道不共戴天,可大仇未报,自己却要死在正道手上,心中难免酸楚。 芸逍见龙洋眼波流转之间,楚楚可怜,与若溪刚刚颇为相似,顿时恢复了神志。 龙洋虽为魔教中人,他从未见过龙洋作恶,此刻为何要置她于死地。难道,就因为自己一时胸中欲火难平吗? 他忽地想起父亲的遗言,他让自己知善恶,明事理,可自己又在做什么? 想到此处,芸逍慌忙收了招式,闪身后退丈余,问道:“龙姑娘,我见你不似魔教妖人那般阴狠毒辣,也从未见你作恶,你为何要与他们同流合污?” 龙洋本要闭目等死,没想到芸逍忽然停手,又问起自己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一时捉摸不透,只当他与正道那些道貌岸然之人一样,惺惺作态而已,冷哼道:“我入魔教并非为了作恶,而且为了对付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 芸逍闻言不由地眉头紧皱,又问道:“龙姑娘为何对我正道如此恨之入骨?难不成我正道曾伤害于你?” 龙洋眼中黯然,冷笑道:“伤害?一百年前,正魔两道为夺先天灵腾上的宝物,在御魔山一场大战! 我不知缘由结果如何,只知道正道中人以通天道行毁我村落!全村三百余口葬身乱世之下,我唯一活下来的人! 这么多年来,我孤苦伶仃一人苟活于世,为了什么?为了复仇!为了向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之人复仇!” “这……这绝无可能!” 芸逍也知道那场大战,可玄夷师叔只告诉他那场大战是争夺仙藤上的葫芦,并没有提到过其他事情,他也完全不敢相信龙洋所言。 龙洋冷笑道:“绝无可能?难道我全村人的鲜血都白流了吗!我亲眼看到村庄被乱石掩埋,全村人都死在乱石之下。那场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芸逍一怔,她看龙洋言之凿凿,不似说谎。心中不由地犹豫,难道正道真的有愧于龙洋。 芸逍觉得龙洋也是可怜之人,她与自己一样无父无母,可自己终究有师公和逍遥派照顾。 可是龙洋,她为了报仇,竟与魔教妖人为伍却是不该。不过,难得她身处如此环境也未失了善良的本心,与妖魔同行,却从未作恶,实属不易。 芸逍对龙洋生出一股好感,或许是他们都有相似的出身,又或者是他不愿见如此一个本性善良的女子被仇恨拖拽进欲望的无底深渊。 芸逍深深明白善恶远比身份重要得多,即便面对魔教,他也未曾将他们全部视为“恶”,更何况是正道。偶有过失,并不代表就是恶。 芸逍见龙洋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不忍,想要出言劝说龙洋脱离魔教。就在此时,却听星斓高喊:“布阵!” 芸逍扭头看去,却见正道的七人已经腾身而起,按照七绝剑阵的方位依次排好。魔教弟子则尽数落到地上,站在幽冥刀王和血魔星身后。 血魔星王抬头望去,一时也搞不清楚正道想要如何。 他只觉刚刚与莫剑兰交手,对方并未用尽全力,知他们还有后手,却不知眼前这一幕是何用意,低声问幽冥刀王:“幽冥道兄,他们这是摆的什么阵法?” 幽冥刀王也正在观察空中的七人,见他们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依次排列,七把宝剑分别悬于身前。 一头一尾两人乃天罡剑派的韦星阑和子星渊,二人口念咒语,正以宝剑为媒吸收着周围的灵气。 灵气源源不断地被吸入两把宝剑当中,一股淡淡的红光忽然从首尾向内激射,将七把宝剑相连,那红光运行的路线,恰好就是北斗七星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