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阴冷的树林中透不进一丝光亮。客栈掌柜提着一个灯笼,昏黄的灯光仅将他身旁两尺的范围微微照亮,掌柜却凭借这微光,轻车熟路地走向树林深处。 他在一棵高数丈的大树前停下脚步,将灯笼举过头顶,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大树,随后微微点了点头,便在大树旁坐下。 等了片刻,掌柜还不见人来,心中焦急,提起灯笼,借着微弱的光左右查看,却并未见人来。他叹了口气,将灯笼放在脚下,忽见灯笼的亮光之处多了四只脚。 掌柜吓得一个激灵,两腿一蹬,慌忙向后退去。 “姚掌柜,你这种人,难不成还怕鬼吗?”一个中年男子声音传来。 掌柜抬头看去,见一高一矮两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站在自己身前。他仔细看过二人的长相,才吐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你们每次出现,都这么神出鬼没,吓死老朽了!” 高个黑衣人说道:“姚掌柜,你与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交易了,怎么还如此胆小。好了,你说那田老爷要十二道灵符,不惜任何价钱,此事当真吗?” 姚掌柜连连点头道:“当真,当真。前几天晚上,老朽曾要卖灵符给他,可他不愿出钱。还说,自己有人保护,不需要这灵符保命。谁知,就在当天晚上,他被灵猫摄去了魂魄。老朽听说,他被人所救,还未死去,但是不想再留在此处,这才想要讨些灵符保命。” 高个黑衣人冷冷道:“说什么保命!我看他还是放不下那忘乡阁的花魁柳如烟吧!如此小人,死有余辜!” “是,是,是。”姚掌柜不敢搭言,只是点头称是。 那矮个黑衣人忽然问道:“姚掌柜,你可知田老爷身边那些人是何来历?他们能解了灵猫的法术,也必定是修道之人,你可莫要给我们惹了麻烦。” 姚掌柜答道:“老朽也不知他们是何人,田老爷带了十几人同行。要说奇怪的,就是有三男一女,四个年轻人。不过,他们对灵猫似乎也是毫无办法。其中两人曾在那晚去追灵猫,可也是一无所获。” 高个黑衣人说道:“师兄,你也太过谨慎了。即便是正道弟子,几个毛头小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矮个黑衣人说道:“师弟,莫要大意。在九缘山、熙和城、双河城中,我们哪一次不是栽在了正道年轻一辈的手上。”他又对姚掌柜说道:“姚掌柜,你且回去。这件事,我们要商量一下,明日正午之前,一定会给你答复。记住,今天的事情绝不能对他们透露半句!” 姚掌柜点头道:“好,老朽记下了。那老朽就在客栈静候佳音。”姚掌捡起灯笼,又按照原路走去。 一高一矮两名黑衣人则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他们边走边向头顶望去,寻找着特殊的踪迹,在树林中蜿蜒而行,行走的路线更是毫无章法,有时候进三步,就要退两步。 两人都是全神贯注地寻找行进轨迹,是以完全没有察觉到,树林之上,有一人悄悄跟着二人。 那高个黑衣人险些走错,被矮个一拉,方才止住了步子,矮个黑衣人低声道:“师弟,你怎可如此大意,万一触动了阵法,我们就会被困在这迷阵之中。” 高个黑衣人叹了口气,说道:“赤龙道人也太小心了。灵猫失手也不是第一次,怎么这次如此谨慎,还布下了这迷阵,害得我们也担惊受怕!” 矮个黑衣人说道:“师弟,灵猫确实曾经失手,可你几时见到过灵猫受伤?那灵猫身法犹如鬼魅一般,能伤到它的,绝非等闲之辈。而且,这灵猫并非被修道之人所伤,而是被一股凌厉的剑气击伤。那人的武功修为,当真恐怖,赤龙道人谨慎些,也是对的。好了,不要再抱怨,你跟在我身后,莫要再走错!” 高个黑衣人嘟囔了几句,也不再言语,紧紧跟在那个黑衣人身后,向林中走去。在树林中行了将近半个时辰,两黑衣人终于来到一个山谷,那山谷的东、南、北三面都被山峰围绕,只有西方有一个小小的入口。 山谷中更是没有一丝光亮,两人从西门走进之后,也放慢了速度。他们前方不远处是一片低矮的山脉,高起起伏的山脚下有三间极为简陋的茅屋。 那三间茅屋并排而建,茅屋骨架是有树木搭建,外围则是由树枝和枯草覆盖,简陋至极。中间那间茅屋更大一些,屋檐下挂着九盏黄纸灯,勉强照出了茅屋的轮廓。 茅屋正前方树枝和枯草的缝隙间,隐隐传来幽暗的蓝光。这黄光与蓝光交应的茅屋静静矗立在诡异的山谷中,四种万籁俱寂,唯有这一高一矮两名黑衣人的呼吸声。 两人站在茅屋前大概四五丈的位置,那矮个子凝目观瞧,并不敢前行。高个子抱怨道:“师兄,难不成这阵法又有变动?” 忽听茅屋中有人说道:“你们进来吧,径直走进来便可。” 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矮个子略微犹豫,还是小心翼翼地迈出了一步。 他身子微停,见四周也没有什么动静,便大着胆子向前走去。那高个子见师兄安然无恙,也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最右侧的茅屋,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 小虎远远看着前方的一切,传音道:“逍哥,婧遥,我们要跟过去吗?看来那操控灵猫之人就在茅屋中。只不过,这茅屋前似乎有些鬼怪,像是一个神秘的阵法。” 芸逍传音道:“不错。这正是我和墨羽前几天遇到的阵法,应该是玄阴堂的五鬼封魂阵。不过,他们在此地摆下阵法,应该为了防止有人闯入。” 小虎传音问道:“那怎么办,我们贸然闯入,会不会打草惊蛇,放走那些魔教妖人。” 婧遥传音道:“不会。你看这山谷,三面环山,一旦发生意外,根本没办法离开。他们选择此地当是觉得不会被发现,或者他们对那个阵法信心十足。” 芸逍点了点头,传音道:“婧遥,依我观察,这阵法灵力并不强,以我三人修为必定能破。只不过,屋内之人道行似乎不低,倘若对方趁机出手,我们未必能敌。” 婧遥微微一笑,传音道:“我猜屋内之人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一定觉得凭借这阵法,加上他们的修为,即便有人来,他们也能应付。芸逍,小虎,他们绝料不到我有师父传授的八卦云霞衣。这等阵法灵力,根本伤不得我。我们且入阵去,看看对方虚实,如果我们能胜,便出其不意,将他们制服。即便不敌,我们也可全身而退。” 小虎传音道:“婧遥,你这斗篷这么厉害啊。” 婧遥笑着传音道:“那是自然,这是我清虚派的镇派宝物之一。” 芸逍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就依婧遥之言。我在前,婧遥居中,小虎殿后。如遇危险,我来抵挡正面来人,婧遥尽快找到这五股灵力的方位,破去阵法。小虎你要守好后方,绝不能让人断了我们的后路。” 茅屋虽小,可屋内坐了七人。除了刚刚进屋内的两名黑衣人,还有四名与他们打扮差不多人的分坐两旁。一把竹椅放在当中,上面坐的是一名红袍道人。 那人手持拂尘,眉头紧锁,过了许久方才缓缓道:“好了,这件事就如此吧。明日一早,你将灵符拿过去。有了这么多银钱,足够之后五年收揽弟子所用,我们也可以回鬼面崖了。” 那高个人一拍竹椅,站了起来,兴奋道:“终于可以回鬼面崖了。我们苦苦修炼多少寒暑,却一直与这猫鬼为伍,偷偷做这敛财之事,真是憋屈!等我回到鬼面崖,一定要明刀明枪的与正道见个高低胜负!” 屋内众人都被他说得热血沸腾,连连称是。 这时候,屋外却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无耻宵小,还敢妄图与我正道争锋!你们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就不怕天理报应吗?” 听到屋外的声音,众人竟是震惊,一齐站起身来。 那红袍道人面色凝重,冷冷道:“来者何人,敢在此地造次!” 他袍袖一甩,率先走出了茅屋。红袍道人表面丝毫不惧,心中却是忐忑。外面的人不动声色到此,他布下的五鬼封魂阵竟没有丝毫异动,来人道行必定不凡。 七人先后窜出茅屋,红袍道人站在最前面,他凝视来人,只见三位少年站在茅屋前。芸逍垂手而立,婧遥轻纱遮面,小虎手持宝刀,三人都是从容不迫。 红袍道人微微皱眉,他没想到三人如此年轻竟有这么深的道行。 可见三人站在自己布置的阵法当中,心中也是暗暗得意,他将红袍袍袖一甩,淡淡道:“贫道乃玄阴堂的赤龙道人。不知三位是正道哪一派的弟子,可敢留下姓名?” 芸逍说道:“原来是赤龙前辈。晚辈芸逍,这两位分别是我逍遥派的师兄姜小虎,以及清虚派的弟子,婧遥。” 那高个黑衣人塔前一步,点指着芸逍,问道:“你就是芸逍,还有你,姜小虎!素闻你们仗着道法诡计,屡次伤我同门,今日让我遇到,你们休想活着离开!” 他说完,手中寒光一闪,多了一把泛着淡淡蓝光的长剑。剩下的五个黑衣人也都分别亮出兵器。 芸逍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前辈,并非我正道弟子恃强凌弱,而是你们多行不义,我等乃是替天行道。远的不说,便说这灵猫在徐州城内谋财害命,已是伤天害理,人人得而诛之!” 高个黑人笑道:“狗屁天理,老子手中的剑,便是天理。” 话音未落,黑衣人已经腾身而起,阴森森的剑尖只刺芸逍喉咙。芸逍身形微动,右手弹出,以两根手指夹住了那人的宝剑。剑身上紫芒一闪,接着又泛起幽幽蓝光。 那高个子只觉宝剑一热一冷,心中生疑之际,芸逍冷哼一声,一股真气送出。剑身发出“呲呲”的碎裂之声,高个人惊呼出声,慌忙间,想要撤回宝剑,可他一用力,宝剑忽地碎裂。 高个子“啊”的一声,还来不及反应,已被芸逍以玄冰真气封住了经脉,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芸逍低声道:“婧遥,拨云见日!” 婧遥立时心领神会,与芸逍同时使出八极幻剑诀的“点”字诀,二人真气灌注到长剑碎片之上,以八极幻剑诀催动,无数碎片似流星一般射向对面众人。 赤龙道人惊喝了一声,挥动拂尘拨打宝剑碎片,勉强未被碎片所伤。可其他五名黑衣人就没那么幸运,他们身上都有不同数量的血点。 芸逍和婧遥这第一击就镇住了魔教众人,他们各自处理伤口,却也没有丝毫放松警惕,也不敢轻易出手。 赤龙道人拂尘一摆,冷冷道:“冷热同修?八极幻剑诀?果然好身手,好修为!正道的小辈,莫要欺我魔教无人,就让你们尝尝我五鬼封魂阵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