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梦萦 第141章 e是一种人生态度
谢邀,现在就是一整个……伪.恐婚的状态。 连声谢过了来人的贺喜,余清苒干笑着,努力不去看卫枝意手中托盘里装着的那件北磐样式的嫁衣: “有劳……有劳翁主特意跑这一趟,玫悠在此谢过。” “你是阿穆尔以后的世子妃,本来其实应该要跟他一起叫我姑姑的,可是我叫塔娜这么一打听才发现,原来你还比我大两岁呢!” 赶忙一把扶住了正要对着自己行礼的余清苒,对面的姑娘笑弯了眼,热络地拉着她坐在了桌案边: “对了,我叫娜沐罕,以后你也别老是翁主来翁主去的,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余清苒:…… 虽然她自认是个脸皮厚得堪比城墙、始皇他老人家要是能敲下来都不用再修长城了的主儿,但当一个比自己还要自来熟的人出现时,她依旧感到了一丝丝窘迫。 嘤,能统治e人的果然只有更e的e人。 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唤了声对方的名字,余清苒想了想,试探性地将桌上的点心推了过去: “这是我方才亲手做的糖霜饼,要不要尝尝?” 听说这位翁主是王族里最好相与的一个,那么先遵循一下社交礼仪主动释放善意,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好啊!”不出所料的,娜沐罕顿时眼睛一亮,拿起一块便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大口,“我还没吃过中原的点心呢,等晚些时候回去了,我让塔娜也送我最爱吃的马蹄糕给你!” 余清苒松了口气,眉眼一弯:“那就……谢谢美丽的娜沐罕小姐?” 有了这块糖霜饼的善意作为开端,加之娜沐罕又是个健谈活泼的性子,二人很快便熟络了起来,前者更是宛若大哥大般豪迈地一拍胸脯,连连担保道: “你就放心好了,要是那个小兔崽子还像之前那样欺负你,你就尽管来找我,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余清苒:??? 虽然但是,除了一开始猝不及防吃了一记咸猪手外,貌似最近都是她在单方面碾压那头熊…… “……好。”默默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其实他才是被吊打的那个”,她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自己的豪爽得到了对方极其真诚的感谢,娜沐罕一时愈发欣喜了,本就明媚的笑意也随之更加灿烂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要是你不想跟他待在一起,或者无聊的时候,你一定要记得来我这边啊。” “对了清苒。”见余清苒并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她又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来,小声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你不是……你不是梧国的县主吗,怎么会想要嫁到这里来啊?” 这也就算了,未来的夫婿还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无才又无德,北磐整部都人嫌狗不爱的家伙…… 尽管阿穆尔才是自家倒霉亲戚,但当渐渐跟她熟络起来以后,娜沐罕依旧为余清苒感到了不值。 在她好奇又有些同情的目光中,余清苒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忽而有些落寞地低下了头: “翁主莫怪,其实玫悠……玫悠在被都兰大人带来北磐前,便早已嫁做人妇了。 “世道艰险,贵部又尽是卧虎藏龙之辈,一个已经为人妻的女子,若是不依附于世子,又怎会有活路呢?” ??? 师姐/清苒是什么时候嫁的人,他们怎么不知道??? 卫枝意脸上的淡淡笑意顿时一僵,就连钱昭也险些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生生抽搐了下嘴角。 “玫悠与夫君成婚不过半年,正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时候,却不想……竟阴差阳错地到了这里,被当做是战利品献给了世子。” 捏着小手帕做作地擦拭了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余清苒微微垂下睫毛,语气难掩苦涩之意: “朵苒也好索布德也罢,贵部的姑娘们大多不过是男人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保不齐未来有朝一日,玫悠也会落得如她们一般的凄惨下场。 “若是……若是真有那么一日,还望翁主能在世子面前美言几句,好把我葬在东南角正对着大梧的方向。” “这是什么话!”娜沐罕一时有些无措,赶忙凑近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虽然父王他……” 似乎是不愿意透露太多自己的情况,她顿了顿,含糊其辞地改了口:“……总之,我一定不会让你变成她们那样的!” 果然,虽然是名义上北磐受尽尊荣的翁主,但这位狼主的小女儿也并不如她的哥哥们一般被重视,未来约莫依旧是要被拿去联姻的。 将娜沐罕的反应与自己从师叔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做了个重叠,余清苒心里有了数,也就果断地没再卖惨,当机立断地换了话题: “多谢翁主照料,只是玫悠此刻只是个身无长物空有噱头的县主,虽然想要回报一二,却也属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玫悠替您讲一讲中原的事情,权当是听些不一样的东西,解解闷?” “好啊。”娜沐罕眼睛一亮,立刻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 两个时辰转眼间便转瞬而过,待到空荡荡的肚子传来了叽里咕噜的声音时,娜沐罕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地在这里待了一个下午。 明明自己只是受阿穆尔那家伙之托来给这位玫悠县主送衣裳的,一开始也只是见她合眼缘才打算寒暄几句,压根没打算逗留这么久。 可是……可是为什么,聊着聊着会对她口中中原的一切那么感兴趣,又为什么会没来由地产生一种“若是狼族也能如此便好了”的荒谬想法? “你刚刚说到安国有个……红衣军,还是什么,他们真的会允许女人进去嘛?” 意犹未尽地回忆着方才听到的,娜沐罕用手指搅着垂落胸前的辫子,脸上不自觉地现出了几分艳羡之色: “还有你们梧国,六道堂里原来也有?” “不是红衣军,是朱衣卫。”余清苒笑着纠正她,“他们前些年虽然也……嗯,做过些错事,但自打我方才说的那位任左使当着百官的面揭发了李隼后就好过了很多,至少不会再被捉去当白雀,也能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了。 “至于六道堂,自太祖初建时就没有不允许姑娘家加入的道理,我们宁堂主在任的时候还反复强调,不能让女缇骑为了完成任务便以色侍人,我听说那些姑娘们啊都可感激他了,想嫁给他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呢。 “喏,还有褚国的不良人,琰国的玄武堂,虽然我没听夫君提到太多,但据说征人时也是不限男女,只看本事的。” 这位翁主是个直爽又干练的性子,爱恨分明,胸怀大志,也不像她的哥哥侄子们那样草菅人命只图权势。 或许……就像那个人说的那样,她的确是更合适的人选。 虽然愈发坚定了内心所想,但碍于社交礼仪问题,余清苒开口时却有意留白般退了半步: “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正好也有些饿,不如咱们今天都早些歇息,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的很。” “或者,你要是喜欢听我说这些的话,那我明天有空就带枝意过去找你,到时候咱们再慢慢聊?” “塔娜,叫他们把晚膳送到这里来吧。”娜沐罕却是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会儿还早得很呢,我的营帐离这儿也不远,等一会儿再回去就行啦。” ……她今天这一通“洗脑”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怎么会有人e到不仅听不懂对方话里的推辞之意,甚至还主动加了一场饭局啊? 网恋没受过伤,下乡没插过秧,这一次北磐之行她却被生活鞭打得遍体鳞伤。 生活不易,玫悠叹气。 “你刚才不是又提到了你夫君嘛,那他是怎样一个人啊?”不似她的口干舌燥身心俱疲,娜沐罕倒是一如既往的神采奕奕兴致勃勃,“这一个下午你都还没来得及说他呢,可以跟我讲讲你跟他的故事嘛?” 余清苒顿时一懵:“我夫君?” ……等等,枯燥乏味的人生似乎突然有了一丝乐趣是怎么回事? 眼睛一眨便是一个坏主意涌上了心头,她“腼腆”地侧过了脸,看似是十分“羞涩”地拿帕子做遮掩,一双笑意盈盈的眼却坏心眼地瞥向了一旁的钱昭: “不瞒你说,我与夫君先前从未见过面,是在宫里一次宴会上无意中撞见,这才对他一见钟情,生了想要嫁给他的心思。 “他生得好看也就罢了,我还听宫里的女官们说,他竟还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六道堂立了足,后来又是因着护驾有功升了官,这不比那些成日里就知道花天酒地、擎等着坐吃山空的纨绔子弟好多了么? “后来先帝被……北狩蒙尘,我那时还不是县主,便以宫中女官的身份陪着他一起护送平阳殿下去了安国,这才叫他对我动了心,答应此生非我不娶的。 “自打初见起我便对他一见钟情,恨不得一辈子陪在他身边才好,他若是真的愿意,那我自然是欢喜得很,也就收下了他家祖传的那枚玉镯。” “那那那!”娜沐罕在一旁听得认真,竟然激动地握了握拳,“那是不是你们从安国回去以后,你们就成亲了呀?” “当然。”眼瞅着钱昭整张脸几乎都红成了天边晚霞的颜色,余清苒面上快速现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开口时却是满脸愈发逼真的女儿家的娇羞: “夫君不仅在外颇有名望,平日里对府中下人们也是极好的,成婚后更是待我无微不至,也从不强求子嗣之事,只说我身子无虞、平安康健便好。 “不怕你笑话,都说他们男人啊尝过了那档子事儿的滋味便会食髓知味,我夫君更是夸张得紧,恨不得夜夜都宿在我屋里才好呢……道布登?你怎么了?” “只是突然想起世子有吩咐,属下告退!” 对着满脸无辜的余清苒与憋笑几乎憋出了内伤的卫枝意抱了抱拳,钱昭脚步飞快,几乎是逃命般地掀帘而出。 “他不会是跟阿穆尔那小子告状的吧?”生怕下一秒自己那个疯子侄子就会怒气冲冲地跑来算账,娜沐罕一惊,下意识握住了余清苒的手。 余清苒持续憋笑:“不会,再怎么说婚期已定,他总不能让狼主一来就看到一个伤痕累累的世子妃吧? “我这身子可是脆弱得很,经不起他那些乌七八糟的折腾;再说了,方才翁主您不是答应过,会护玫悠周全嘛?” “噗嗤。”娜沐罕一下子乐出了声,“你说得对,那咱们不管他好了,你快尝尝这个,我小时候可喜欢吃了……” 帐子里两个姑娘的聊天内容终于随着晚饭的进行而回归到了正常,徒留守在外头的钱昭面红耳赤地吹着北地晚间的冷风,剧烈跳动的心脏快得几乎蹦出了胸膛。 “那档子事”。 “夜夜留宿”。 “食髓知味”。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不,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这姑娘分明就是故意当着旁人的面光明正大地调戏他,好让他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什么,只能狼狈不堪地从里头逃出来,然后自个儿没心没肺地欣赏他吃瘪的样子! 可她方才那一脸娇羞的模样,眼底几乎能溢出来的柔情似水,还有刻意又甜又柔地几番唤出来的“夫君”…… 尽管明知她都是故意为之,但钱昭依旧没出息地意识到,自己的嗓子竟真的有些微微发干。 “钱大哥。” 肩头忽而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等到他再回过头时便是迎上了许久未见的元禄一张笑嘻嘻的脸:“我们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放心,到时候肯定不会出岔子。 “不过刚才那个熊世子让我过来叫你,说是想商量一下过几天的计划安排。” “好。” 赞许般摸了摸小弟的脑袋,钱昭又侧耳听了几句里头的声音,这才转身跟上了元禄有几分欢快的步伐。 还有六日,还有六日他们就可以结束这一切,还有六日他就可以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带她回家…… 清苒,等我。 【娜沐罕:意为“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