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惊心的伤口深可见骨，在用酒精消毒时那种痛苦难以想象，但对于牧凌雪来说，似乎只是皮外伤，她自始至终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方晨为她清理伤口，而后小心的包扎好。 　　 “真是抱歉，是我大意了，让你受了伤。” 　　 牧凌雪活动活动了胳膊，摇头道：“这不怪你，要怪只怪我技不如人。魁的事情，你得早做打算。” 　　 “我知道！我会设法稳固他现在的人格，如果实在不行……” 　　 话到最后方晨只是笑了笑。 　　 “我扶你过去休息。” 　　 “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 　　 牧凌雪笑着摇头，转身回到了床边上，随意的坐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盯着方晨。 　　 被这眼神看的有些不太自在，他苦笑道：“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牧凌雪调侃的笑道：“新婚燕尔，这大半夜的你不回去睡觉，留在我这儿不太好吧！” 　　 “呃，那有啥！萧寒不是那种爱吃醋的人。” 　　 方晨尴尬的耸了耸肩，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是坐了下来。 　　 “凌雪，当年的事情我一直想要找个机会给你道歉的……” 　　 “打住！” 　　 牧凌雪制止了他，“事情已经过去，真相已经揭开，你唯一错的就是辜负了我对你的托付，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可凌云她……”方晨自责的叹了一口气。 　　 提及五年前牧凌云的事情，屋内的气氛就变的有些压抑。 　　 当年诸多阴谋，导致方家人为了陷害方晨，从而将牧凌云杀害，诬陷方晨，为此方晨被废手脚筋从而逐出方家。 　　 而今一切真相大白，牧凌云的死却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良久，牧凌雪有些悲伤。 　　 “打小在牧家，母亲早逝，父亲皈依佛门，只有我姐妹俩相依为命，无论是被族人欺负，还是时常那种无亲无故的痛苦袭来，都是我们姐妹相互取暖彼此安慰。” 　　 “其实我常常在想，如果父亲不在了，如果我们不是牧家的后裔，或许我们姐妹俩会过的很幸福，凭借我们的努力，能够过上自由自在想要的生活！可命运无法改变。” 　　 聊起自己的经历，一直憋在心里无处吐诉的牧凌雪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将一切的委屈都吐诉给了方晨。 　　 “都说女子本柔为母则刚，在牧家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我只能坚强的像是母亲，拼尽所有去保护凌云，我披甲上阵杀出一片天地，为的只是想让我们姐妹俩在族中受人尊敬，不再任人奴隶一样。”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把凌云托付给你，让她留在方家吗？” 　　 方晨回道：“你是想让她成为像你一样，能自己保护自己的强人。” 　　 “不！”牧凌雪自嘲的笑了起来，“我从来不希望妹妹走上我这条路！她单纯善良，向往自由，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可那时候，她刚刚成人，族中竟然决议将其嫁人，而且是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这一切只是为了巩固牧家的人脉，一场联姻增强牧家的实力而已！” 　　 说到这里，牧凌雪死死的攥着全头，巨大的力道让她肩头的伤口崩开，有血渗透而出。 　　 “我发誓要保护她，要给她想要的一切，所以我在域外拼了命的杀敌，建功立业，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牧家能够有足够的话语权，可惜……可惜凌云没有等到这一天！我恨，我恨命运的不公，也恨他牧百里！” 　　 牧百里，正是牧凌雪的父亲，而她对他直呼其名，眼神里充满了憎恨。 　　 其实从一开始，提及牧凌云的事，就是方晨暗中试探，他想要打探牧凌雪和父亲牧百里之间的关系，以及当年牧家的事情，看看牧凌雪知道多少。 　　 可显然，她知道的有限，有的只是对牧百里的憎恨。 　　 “他生了我们，却不养我们，不管我们！小时候，我们姐妹时常受人欺负，为了保护妹妹，我被打的遍体鳞伤，虽为牧家子嗣，却不如一个孤儿！我带着妹妹去找过他很多次，他吃斋念佛六根清净，见到我们姐妹就像是在看一对陌生人，在他的眼里从来没有父亲的慈爱，有的只是冷漠，甚至是憎恶！” 　　 这让方晨很诧异，按道理来说，如果岩龙讲述的是真的，那牧百里应该因为章丘水的死而心生愧疚，因为更加照顾自己的骨肉才对。 　　 可奇怪的是，他竟然如此冷漠。 　　 见方晨一脸愕然，牧凌雪自嘲冷笑。 　　 “你无法想象吧，这就是我和凌云的父亲，一个吃斋念佛却铁石心肠的人！我们在族中受过最多的欺负，不是别人瞧不起，而是他们对我和妹妹的嘲笑，他们说我俩是野种，所以牧百里才会不管不顾！你可能无法想象，在自己的家族，在自己父亲还在的环境里，被人如此辱骂，而父亲无动于衷，将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说到这里，在战场上流血流汗的牧凌雪从未皱过眉头，可此时眼眶却湿润了。 　　 方晨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心，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会慢慢变好的。”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妹妹不在了，我也无须顾忌太多了，不依靠他牧百里，我牧凌雪凭借自己一样能够站起来，一样能够让那些人另眼相看，一样能让他们低下头颅臣服于我！” 　　 见她越发激动，方晨只能轻声细语的安慰。 　　 可是他的心里却翻腾着惊涛骇浪，一切跟岩龙猜想的大相径庭，或者……或者完全相反！ 　　 当这个念头浮现，方晨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根据牧凌雪的经历，方晨猜测很有可能那段孽缘恰恰相反，牧凌雪和牧凌云极有可能并非是牧百里和章丘水的骨肉，而是章丘水和叶无痕的孩子。 　　 而那个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才极有可能是牧百里的。 　　 可怕，这现实太可怕了！如果猜测是真的，很难想象牧凌雪以后将面临着什么！ 　　 这此刻的方晨不敢妄下结论，等到了巫山疯人院见到苏白云后，或许能够从她的言行举止中得知一些线索，窥探一些真相。 　　 但方晨依旧是很害怕，害怕自己的猜测属实，那时候倘若身世揭开，恐怕牧凌雪无法接受那个事实。 　　 他掩藏着内心的想法，安慰了牧凌雪后，离开了她的房间。 　　 圆月高悬，他孤身一人站在院子里，看着漫天星辰，竟然是有些迟疑，这一趟巫山疯人院到底有没有必要，或许那段秘密一直被隐藏着对牧凌雪来说是件好事呢！ 　　 不知何时，萧寒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将一件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是在想牧凌雪的事？还是魁的事？”她轻声问道。 　　 “二者都有。” 　　 方晨叹了一口气，轻柔的拉起萧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