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市井游侠!送别!赠汝一柸乡土! 用完饭食之后,韩绍再次召见了李赫几人。 交代了一番后,见吕彦回来了。 韩绍没有去问虞璇玑安顿得怎么样,直接便让他们将令狐安的那名信使仆从请了过来。 一见面,韩绍便上前笑盈盈道。 “使者远道而来,本侯招呼不周,还请使者见谅。” 令狐安那仆从闻言,连道不敢。 早间大军出城得太早,他并不知道。 但晚上归城的时候,动静不小,他自然看到了。 刚刚没忍住好奇,问了那冠军侯亲信一句。 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 可没想到那身为冠军侯亲军统领的吕彦,竟然爽快地告诉他。 今日侯爷亲率他们平了一方传承千年的名门大宗! 并且顺便将几个世家大族连根拔起。 没想到大军这一出一进,短短一日时间便做下这老大事情的令狐安仆从,顿时心中一惊。 不免对那位看似年轻的冠军侯生出几分敬畏和害怕。 “仆身份低微,冠军侯事务繁忙,不用管仆。” 韩绍哈哈朗笑道。 “不要妄自菲薄,本侯观你虽为奴仆出身,但眉眼清正,能力定然不差。” “主君一言,甘赴险境、跋涉万里,且毫无怨言,可谓忠勇!” “若不是本侯与令狐君是至交,加之君子不夺人所好。” “本侯还真想将你留在这镇辽城,为本侯所用。” 韩绍这话倒不是假话。 如今的大雍早已经不是承平鼎盛之时。 从神都到镇辽城这万里之遥,龙潭虎穴不少。 令狐安能放心让他一个人过来,除了信任之外。 这奴仆的能力也差不到哪儿去。 而面对韩绍这番毫不掩饰的赞许与欣赏,那奴仆口中说着。 “侯爷谬赞,多谢侯爷厚爱。” 但那副荣光满面的模样,还是免不了暴露了他心情的愉悦。 是人都喜欢被人夸的。 特别是位高者的赞许,总会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 韩绍这几句话出口,顿时让那奴仆对他少了几分畏惧,多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而这正是韩绍想要的。 一番闲聊寒暄之后,韩绍便将李赫等人向对方引荐。 “本侯与令狐君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大有相逢恨晚之感!” “劳累令狐君为本侯操劳,本侯实在是过意不去。” “思来想去,忽然想起我麾下这几人还算得力,便让他们随你一同回神都如何?” 奴仆闻言,自无不可。 来时,令狐安有过交代,若是这冠军侯另有安排,自己听他就是。 于是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将他们平安地带到他主君面前。 韩绍闻言大喜。 顺势赠与了这奴仆厚礼,尽管对方不肯要。 还是硬塞给了他。 这般先名后利的双重轰炸下,那奴仆双目泛红。 若不是忠仆不事二主。 他还真有为之效死的冲动。 …… 晚间。 李赫匆匆与中行固做了一些交接。 第二日,天光尚未蒙白。 他们便跟着令狐安那名奴仆启程了。 行进了一段路后,一骑当先的李赫忽然勒住马首,深深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镇辽城。 仿佛要将这座城生生烙印在心底。 这一去,再归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 神都镐京,大雍之腹心。 群英荟萃的同时。 自然也是虎狼横行。 自己这一行人虽然实力勉强还行,但在神都那样的地方,不过是稍大一些的蝼蚁罢了。 稍有不慎,生死也不过是一念间的事情。 李赫心中叹息一声,扭头望了一眼身边的几人,忽然道。 “此去神都,生死难料,若是后悔,现在还不晚,我可以帮伱们在侯爷面前求一个恩典,给你们一个后悔的机会。” 李赫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柔,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寒光。 如果刚刚启程,这些人就怕了、想退缩。 就别怪他李赫不顾旧情,痛下杀手了。 他与这些人昔日是好友。 虽然谈不上什么过命的交情,但感情还是有一些的。 只是此行事关重大,若是因为他们坏了侯爷的事,他李赫虽万死亦难辞其咎。 所以……他自己都死得,别人自然也死得! 并不知道李赫是在试探他们的几人,在听闻李赫这话后,顿时有如被羞辱了一般。 涨红着脸道。 “提督!这是看不起我们吗?” “不错!提督现在虽是我们的上官,但过往咱们之间,可都是兄弟相称!” “怎么?现在看不起我们了?觉得我们是那贪生怕死之徒?” “是啊!更何况就算不看提督你的面子,侯爷对我等如此厚恩,若是我等还不能为之效死,岂非人乎?” 武风盛行的时代。 总是催生出一个独特的群体。 那就是市井游侠。 好勇斗狠,睚眦即杀人。 这方世界虽然因为武道资源被垄断的缘故,这些流连底层的市井游侠注定成不了气候。 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重诺而轻死! 在他们看来,他们这些人贱命一条。 可这次南下神都,韩绍不但给了他们修为,让他们脱胎换骨,得以一窥之前只能幻想的境界。 就连金银财货也一样不缺。 单单这些足以买他们过去的百十条命了。 除此之外,为了安他们的心,还向他们保证,若是他们身死,一应待遇如陷阵营烈士故。 不但家中老父老母得其奉养,就连子嗣也有妥善安排。 考虑如此周全之下。 某种意义上,他们已经死士。 虽百死而不悔! 李赫听着众人颇为不忿的话语,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众人一阵。 随后赶忙笑着赔罪,甚至伏低做小道。 “出了这镇辽城,就没有提督了。” “以后咱们以年龄大小叙,几位都比李某年长,过去是李某哥哥,今日之后,亦是李某之兄!” 听到这声提醒,几人顿时明白了李赫的意思。 当即爽快答应道。 “好!” 李赫见状,哈哈笑道。 “如此,李某日后就承蒙各位哥哥照应了。” “等来日咱们回到这镇辽城,李某在镇北楼定一桌,与诸位哥哥不醉不归!” 听闻这话,几人也是哈哈笑了起来。 尽显豪迈之情。 只是就在他们准备策马启程的时候,已经距离颇远的城门处,忽然传来动静。 听着从城门处传来的马蹄声。 为首的李赫微微一愣,继而扭头遥遥看去。 只见数骑身影穿过城门开出缝隙,迎着浓雾薄霜,策马而至。 “你这李赫还真是性急的,走得这般早,本侯差点就错过了。” 虚空中传来的熟悉声音,让李赫浑身一震。 是侯爷! 然后忙不迭翻身下马。 那数骑身影来得极快,没等他做出多余的反应,便冲到了他们一行人面前。 李赫赶忙躬身下拜。 “见过侯爷!” 身后包括那令狐安仆从在内的几人,同样如此。 “见过侯爷!” “见过冠军侯!” 韩绍以法力托起他们,示意免礼。 李赫起身后,见韩绍匆匆而来,迟疑了下便问道。 “侯爷可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韩绍顺势下马,走到他们面前,笑着摇头道。 “没有,只是这一路山高路远,本侯来送一送你们。” 听到这话,别说李赫了,身后几人也都是身形一震。 本就因为背井离乡而复杂的心绪,有如溃堤之洪,瞬间红了眼眶。 “侯爷……这如何使得?” 韩绍失笑,反问道。 “今日除夕岁末,本该与家人团聚的日子,还累得你们为本侯万里奔波。” “本侯心中实有愧于你们,如今却只是送一送你们,如何使不得?” 这次没等李赫开口。 那市井游侠出身的几人,已经抢先慨然道。 “我等微末卑贱之人!得侯爷如山厚恩,虽万死难报其万一!” “侯爷何来有愧之说?” “是啊!侯爷放心!此去神都,事情办不成!我等唯死而已!” 听到这番义无反顾的断然话语。 韩绍叹息一声,上前拍拍他们的肩膀。 “不要张口闭口言死。” “活着,都给本侯活着。” 说着,忽然笑道。 “本侯刚刚听李赫这小子说,等回来请镇北楼吃酒?” “这样吧,等你们回来,本侯也宴请你们一番。” “不去酒楼,就在本侯的侯府如何?” 侯府设宴? 对他们这等人而言,那该是何等荣耀? 怕是到老也能跟后人吹嘘一番了吧! 听到韩绍这话,几位市井游侠出身的六扇门中人,神色越发激动。 韩绍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了。 “此去山高路远,本侯就不耽误你们的时辰了。” “前路多险峻,小心为上。” 说着,韩绍话音稍稍一顿,然后道。 “记住一点,要惜命。” 天光未露,堂堂彻侯亲自相送。 寥寥数言,没有半句与任务有关。 反倒是不断强调要他们活着,要惜命。 这些平日里嬉笑怒骂,整天叫嚣着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的市井游侠,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双膝跪下,不顾地上的冻土,重重叩首。 “我等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而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韩绍无奈,一一上前亲自将他们扶起。 随后忽然心中一动,而后道。 “罢了,临别之际,本侯再送你们一人一件东西吧……” 众人想说,‘侯爷对我等赏赐已经足够丰厚,无需再赏。’ 可这时,韩绍却是笑道。 “金银财货,已经赏过了,就不赏你们了。” 说着,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弯下身从地上抓出一把冻土,用真火烤干之后。 然后从衣角撕下一片锦衣,将土包好,亲自交到其中一人手中。 “离家万里,山水迢迢,不知归期。” “本侯赠你一柸乡土,思家的时候,也好有个念想。” 那受土之人,死死握着那脚下随处可见的黑色灰土,却仿佛抓握着价值千金的稀世珍宝一般。 口中哽咽道了一声。 “多谢侯爷赠吾乡土!” 韩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便略过了他,走向下一人。 再次重复了一番刚刚的动作。 口中顺势重复了下刚刚的话。 很快,他那一声锦衣便支离破碎起来。 不再华贵。 甚至看起来有些滑稽。 只是这一刻,没人感觉到好笑。 就连那未曾受土的令狐安奴仆,也是如此。 此时他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临别一幕。 恍惚间,他隐隐感觉这位冠军侯甚至比他远远见过的那些姬氏皇子,还要身具王者之相。 惊醒过来后,他赶忙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挥散。 可有些种子既然已经种下了,没准儿哪一天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呢。 韩绍最后走到了李赫面前,指着身上破碎的衣衫笑问道。 “本侯这会儿是不是很不体面?” 李赫连道,“没有!侯爷在卑职心中,永远是当初那个带着我们临阵冲杀的侯爷!” 韩绍笑笑。 再次亲手从地上抓起一块黑土。 依葫芦画瓢后,却没有直接撕下锦衣。 而是从贴身内衬上,撕下一块。 正准备双手接土的李赫见状,大惊道。 “侯爷!不可!” 韩绍已经将土包好,笑着摇摇头道。 “李赫,你记住了。” “本侯的体面,不在衣衫,不在地位,不在权势!” “而在于你们!有你们,本侯才能真正的体面!” “你明白本侯的话吗?” 听到韩绍这话,李赫顿时想到当初他们冲出包围时,韩绍对他们说出的那一番‘权力论’。 正讷讷点头间。 却听韩绍喝令道。 “李赫!接土!” 李赫近乎本能般,单膝跪地,双手举起。 “卑职李赫,多谢侯爷赐土!” 韩绍拉着他的臂膀,将他拉起。 “李靖,本侯肱骨!你亦如是!” “汝当勉之!” 说完,不理会李赫赤红震动的双目。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 “神都虽好,却终不是吾乡。” “繁华迷眼,望诸君都记得回家的路!” “去吧,莫回头!” 霎时间。 包括令狐安那奴仆在内的十骑,翻身上马。 为首的李赫跟所有人一样有如怀揣珍宝一般将乡土收入怀中。 策马行进了一段时间。 虽然刚刚侯爷说了,让他们莫回头。 可最后他们还是违令了,扭头望着远处那道一直目视他们离开,从未动弹过半分的挺拔身影。 十骑有如心有灵犀一般勒马停下。 李赫再一次翻身下马。 不是单膝下拜的军礼,而是双膝跪下,然后重重叩首。 “侯爷回吧!” “若李赫不幸未能归来,必以侯爷今日所赠乡土为引!魂兮归来!” “生当为侯爷而战!死亦如是!” 说着,一连三叩首。 “侯爷珍重!李赫去了!” 起身、转身、上马。 一气呵成! 须臾间,便带着一行人消失在这镇辽城外的浓雾薄霜中。 韩绍目光定定地看着李赫等人离开的背影。 心中其实挺无奈。 类似六扇门这样的存在,忠诚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 特别是这种撒出去无法控制的,更无法保证了。 韩绍给了足够的利益,却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 毕竟后续若是出了问题,在关键时候传出一个假消息。 很可能就是一个满盘皆输。 可无奈,他不像前世某个存在一样,手握大义。 此时他能做到极致的,就只有私人感情了。 不过好在,就目前来看,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后续的,慢慢看吧。 正出神之际,一旁的吕彦将身上的战袍解下,遮蔽住韩绍一身褴褛的衣衫。 然后小声提醒道。 “侯爷,他们走远了,咱们该回了。” 韩绍回过神,没有说话。 这时,身后一名亲卫感慨道。 “侯爷如此对李赫,想来他此行就算是死了,此生也值了。” 那亲卫这话纯粹是有感而发。 换位思考之下,若是自己是李赫,就算侯爷现在让自己抹了脖子,自己也心甘情愿。 只是这话说完,却吃了吕彦一记脑瓜子。 “胡说八道什么!” 韩绍见状,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忽然有些被逗乐了。 顺手也给了那夯货一个脑瓜子,笑着呵斥一声。 “再有轻言死字,严惩不贷!” 那夯货讪讪一笑,赶忙称喏。 韩绍翻身上马,目光再次回望了一眼远方。 三百一十二。 当初跟着他一起横扫草原的这些人。 公孙辛夷卸甲,准备相夫教子。 李赫策马南下,不知归期。 归来半月,便离开了两人。 作为始作俑者的韩绍,一时间忽然有些怅然。 不过很快便坚定起来。 大争之世。 世家大族、名门大宗、满朝朱紫,相、士、马、车! 不进,尚能退! 他韩某人本为一小卒尔! 身后无路! 唯有一往无前,才有一线生机! 才能以小卒之身……夺帅! 韩绍目光幽幽地望着西南神都所在,而后策马回转。 “回吧……” …… “活着,都给本侯活着。” 说着,忽然笑道。 “本侯刚刚听李赫这小子说,等回来请镇北楼吃酒?” “这样吧,等你们回来,本侯也宴请你们一番。” “不去酒楼,就在本侯的侯府如何?” 侯府设宴? 对他们这等人而言,那该是何等荣耀? 怕是到老也能跟后人吹嘘一番了吧! 听到韩绍这话,几位市井游侠出身的六扇门中人,神色越发激动。 韩绍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了。 “此去山高路远,本侯就不耽误你们的时辰了。” “前路多险峻,小心为上。” 说着,韩绍话音稍稍一顿,然后道。 “记住一点,要惜命。” 天光未露,堂堂彻侯亲自相送。 寥寥数言,没有半句与任务有关。 反倒是不断强调要他们活着,要惜命。 这些平日里嬉笑怒骂,整天叫嚣着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的市井游侠,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双膝跪下,不顾地上的冻土,重重叩首。 “我等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而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韩绍无奈,一一上前亲自将他们扶起。 随后忽然心中一动,而后道。 “罢了,临别之际,本侯再送你们一人一件东西吧……” 众人想说,‘侯爷对我等赏赐已经足够丰厚,无需再赏。’ 可这时,韩绍却是笑道。 “金银财货,已经赏过了,就不赏你们了。” 说着,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弯下身从地上抓出一把冻土,用真火烤干之后。 然后从衣角撕下一片锦衣,将土包好,亲自交到其中一人手中。 “离家万里,山水迢迢,不知归期。” “本侯赠你一柸乡土,思家的时候,也好有个念想。” 那受土之人,死死握着那脚下随处可见的黑色灰土,却仿佛抓握着价值千金的稀世珍宝一般。 口中哽咽道了一声。 “多谢侯爷赠吾乡土!” 韩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便略过了他,走向下一人。 再次重复了一番刚刚的动作。 口中顺势重复了下刚刚的话。 很快,他那一声锦衣便支离破碎起来。 不再华贵。 甚至看起来有些滑稽。 只是这一刻,没人感觉到好笑。 就连那未曾受土的令狐安奴仆,也是如此。 此时他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临别一幕。 恍惚间,他隐隐感觉这位冠军侯甚至比他远远见过的那些姬氏皇子,还要身具王者之相。 惊醒过来后,他赶忙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挥散。 可有些种子既然已经种下了,没准儿哪一天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呢。 韩绍最后走到了李赫面前,指着身上破碎的衣衫笑问道。 “本侯这会儿是不是很不体面?” 李赫连道,“没有!侯爷在卑职心中,永远是当初那个带着我们临阵冲杀的侯爷!” 韩绍笑笑。 再次亲手从地上抓起一块黑土。 依葫芦画瓢后,却没有直接撕下锦衣。 而是从贴身内衬上,撕下一块。 正准备双手接土的李赫见状,大惊道。 “侯爷!不可!” 韩绍已经将土包好,笑着摇摇头道。 “李赫,你记住了。” “本侯的体面,不在衣衫,不在地位,不在权势!” “而在于你们!有你们,本侯才能真正的体面!” “你明白本侯的话吗?” 听到韩绍这话,李赫顿时想到当初他们冲出包围时,韩绍对他们说出的那一番‘权力论’。 正讷讷点头间。 却听韩绍喝令道。 “李赫!接土!” 李赫近乎本能般,单膝跪地,双手举起。 “卑职李赫,多谢侯爷赐土!” 韩绍拉着他的臂膀,将他拉起。 “李靖,本侯肱骨!你亦如是!” “汝当勉之!” 说完,不理会李赫赤红震动的双目。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 “神都虽好,却终不是吾乡。” “繁华迷眼,望诸君都记得回家的路!” “去吧,莫回头!” 霎时间。 包括令狐安那奴仆在内的十骑,翻身上马。 为首的李赫跟所有人一样有如怀揣珍宝一般将乡土收入怀中。 策马行进了一段时间。 虽然刚刚侯爷说了,让他们莫回头。 可最后他们还是违令了,扭头望着远处那道一直目视他们离开,从未动弹过半分的挺拔身影。 十骑有如心有灵犀一般勒马停下。 李赫再一次翻身下马。 不是单膝下拜的军礼,而是双膝跪下,然后重重叩首。 “侯爷回吧!” “若李赫不幸未能归来,必以侯爷今日所赠乡土为引!魂兮归来!” “生当为侯爷而战!死亦如是!” 说着,一连三叩首。 “侯爷珍重!李赫去了!” 起身、转身、上马。 一气呵成! 须臾间,便带着一行人消失在这镇辽城外的浓雾薄霜中。 韩绍目光定定地看着李赫等人离开的背影。 心中其实挺无奈。 类似六扇门这样的存在,忠诚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 特别是这种撒出去无法控制的,更无法保证了。 韩绍给了足够的利益,却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 毕竟后续若是出了问题,在关键时候传出一个假消息。 很可能就是一个满盘皆输。 可无奈,他不像前世某个存在一样,手握大义。 此时他能做到极致的,就只有私人感情了。 不过好在,就目前来看,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后续的,慢慢看吧。 正出神之际,一旁的吕彦将身上的战袍解下,遮蔽住韩绍一身褴褛的衣衫。 然后小声提醒道。 “侯爷,他们走远了,咱们该回了。” 韩绍回过神,没有说话。 这时,身后一名亲卫感慨道。 “侯爷如此对李赫,想来他此行就算是死了,此生也值了。” 那亲卫这话纯粹是有感而发。 换位思考之下,若是自己是李赫,就算侯爷现在让自己抹了脖子,自己也心甘情愿。 只是这话说完,却吃了吕彦一记脑瓜子。 “胡说八道什么!” 韩绍见状,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忽然有些被逗乐了。 顺手也给了那夯货一个脑瓜子,笑着呵斥一声。 “再有轻言死字,严惩不贷!” 那夯货讪讪一笑,赶忙称喏。 韩绍翻身上马,目光再次回望了一眼远方。 三百一十二。 当初跟着他一起横扫草原的这些人。 公孙辛夷卸甲,准备相夫教子。 李赫策马南下,不知归期。 归来半月,便离开了两人。 作为始作俑者的韩绍,一时间忽然有些怅然。 不过很快便坚定起来。 大争之世。 世家大族、名门大宗、满朝朱紫,相、士、马、车! 不进,尚能退! 他韩某人本为一小卒尔! 身后无路! 唯有一往无前,才有一线生机! 才能以小卒之身……夺帅! 韩绍目光幽幽地望着西南神都所在,而后策马回转。 “回吧……” …… “活着,都给本侯活着。” 说着,忽然笑道。 “本侯刚刚听李赫这小子说,等回来请镇北楼吃酒?” “这样吧,等你们回来,本侯也宴请你们一番。” “不去酒楼,就在本侯的侯府如何?” 侯府设宴? 对他们这等人而言,那该是何等荣耀? 怕是到老也能跟后人吹嘘一番了吧! 听到韩绍这话,几位市井游侠出身的六扇门中人,神色越发激动。 韩绍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了。 “此去山高路远,本侯就不耽误你们的时辰了。” “前路多险峻,小心为上。” 说着,韩绍话音稍稍一顿,然后道。 “记住一点,要惜命。” 天光未露,堂堂彻侯亲自相送。 寥寥数言,没有半句与任务有关。 反倒是不断强调要他们活着,要惜命。 这些平日里嬉笑怒骂,整天叫嚣着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的市井游侠,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双膝跪下,不顾地上的冻土,重重叩首。 “我等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而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韩绍无奈,一一上前亲自将他们扶起。 随后忽然心中一动,而后道。 “罢了,临别之际,本侯再送你们一人一件东西吧……” 众人想说,‘侯爷对我等赏赐已经足够丰厚,无需再赏。’ 可这时,韩绍却是笑道。 “金银财货,已经赏过了,就不赏你们了。” 说着,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弯下身从地上抓出一把冻土,用真火烤干之后。 然后从衣角撕下一片锦衣,将土包好,亲自交到其中一人手中。 “离家万里,山水迢迢,不知归期。” “本侯赠你一柸乡土,思家的时候,也好有个念想。” 那受土之人,死死握着那脚下随处可见的黑色灰土,却仿佛抓握着价值千金的稀世珍宝一般。 口中哽咽道了一声。 “多谢侯爷赠吾乡土!” 韩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便略过了他,走向下一人。 再次重复了一番刚刚的动作。 口中顺势重复了下刚刚的话。 很快,他那一声锦衣便支离破碎起来。 不再华贵。 甚至看起来有些滑稽。 只是这一刻,没人感觉到好笑。 就连那未曾受土的令狐安奴仆,也是如此。 此时他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临别一幕。 恍惚间,他隐隐感觉这位冠军侯甚至比他远远见过的那些姬氏皇子,还要身具王者之相。 惊醒过来后,他赶忙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挥散。 可有些种子既然已经种下了,没准儿哪一天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呢。 韩绍最后走到了李赫面前,指着身上破碎的衣衫笑问道。 “本侯这会儿是不是很不体面?” 李赫连道,“没有!侯爷在卑职心中,永远是当初那个带着我们临阵冲杀的侯爷!” 韩绍笑笑。 再次亲手从地上抓起一块黑土。 依葫芦画瓢后,却没有直接撕下锦衣。 而是从贴身内衬上,撕下一块。 正准备双手接土的李赫见状,大惊道。 “侯爷!不可!” 韩绍已经将土包好,笑着摇摇头道。 “李赫,你记住了。” “本侯的体面,不在衣衫,不在地位,不在权势!” “而在于你们!有你们,本侯才能真正的体面!” “你明白本侯的话吗?” 听到韩绍这话,李赫顿时想到当初他们冲出包围时,韩绍对他们说出的那一番‘权力论’。 正讷讷点头间。 却听韩绍喝令道。 “李赫!接土!” 李赫近乎本能般,单膝跪地,双手举起。 “卑职李赫,多谢侯爷赐土!” 韩绍拉着他的臂膀,将他拉起。 “李靖,本侯肱骨!你亦如是!” “汝当勉之!” 说完,不理会李赫赤红震动的双目。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 “神都虽好,却终不是吾乡。” “繁华迷眼,望诸君都记得回家的路!” “去吧,莫回头!” 霎时间。 包括令狐安那奴仆在内的十骑,翻身上马。 为首的李赫跟所有人一样有如怀揣珍宝一般将乡土收入怀中。 策马行进了一段时间。 虽然刚刚侯爷说了,让他们莫回头。 可最后他们还是违令了,扭头望着远处那道一直目视他们离开,从未动弹过半分的挺拔身影。 十骑有如心有灵犀一般勒马停下。 李赫再一次翻身下马。 不是单膝下拜的军礼,而是双膝跪下,然后重重叩首。 “侯爷回吧!” “若李赫不幸未能归来,必以侯爷今日所赠乡土为引!魂兮归来!” “生当为侯爷而战!死亦如是!” 说着,一连三叩首。 “侯爷珍重!李赫去了!” 起身、转身、上马。 一气呵成! 须臾间,便带着一行人消失在这镇辽城外的浓雾薄霜中。 韩绍目光定定地看着李赫等人离开的背影。 心中其实挺无奈。 类似六扇门这样的存在,忠诚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 特别是这种撒出去无法控制的,更无法保证了。 韩绍给了足够的利益,却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 毕竟后续若是出了问题,在关键时候传出一个假消息。 很可能就是一个满盘皆输。 可无奈,他不像前世某个存在一样,手握大义。 此时他能做到极致的,就只有私人感情了。 不过好在,就目前来看,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后续的,慢慢看吧。 正出神之际,一旁的吕彦将身上的战袍解下,遮蔽住韩绍一身褴褛的衣衫。 然后小声提醒道。 “侯爷,他们走远了,咱们该回了。” 韩绍回过神,没有说话。 这时,身后一名亲卫感慨道。 “侯爷如此对李赫,想来他此行就算是死了,此生也值了。” 那亲卫这话纯粹是有感而发。 换位思考之下,若是自己是李赫,就算侯爷现在让自己抹了脖子,自己也心甘情愿。 只是这话说完,却吃了吕彦一记脑瓜子。 “胡说八道什么!” 韩绍见状,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忽然有些被逗乐了。 顺手也给了那夯货一个脑瓜子,笑着呵斥一声。 “再有轻言死字,严惩不贷!” 那夯货讪讪一笑,赶忙称喏。 韩绍翻身上马,目光再次回望了一眼远方。 三百一十二。 当初跟着他一起横扫草原的这些人。 公孙辛夷卸甲,准备相夫教子。 李赫策马南下,不知归期。 归来半月,便离开了两人。 作为始作俑者的韩绍,一时间忽然有些怅然。 不过很快便坚定起来。 大争之世。 世家大族、名门大宗、满朝朱紫,相、士、马、车! 不进,尚能退! 他韩某人本为一小卒尔! 身后无路! 唯有一往无前,才有一线生机! 才能以小卒之身……夺帅! 韩绍目光幽幽地望着西南神都所在,而后策马回转。 “回吧……” …… “活着,都给本侯活着。” 说着,忽然笑道。 “本侯刚刚听李赫这小子说,等回来请镇北楼吃酒?” “这样吧,等你们回来,本侯也宴请你们一番。” “不去酒楼,就在本侯的侯府如何?” 侯府设宴? 对他们这等人而言,那该是何等荣耀? 怕是到老也能跟后人吹嘘一番了吧! 听到韩绍这话,几位市井游侠出身的六扇门中人,神色越发激动。 韩绍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了。 “此去山高路远,本侯就不耽误你们的时辰了。” “前路多险峻,小心为上。” 说着,韩绍话音稍稍一顿,然后道。 “记住一点,要惜命。” 天光未露,堂堂彻侯亲自相送。 寥寥数言,没有半句与任务有关。 反倒是不断强调要他们活着,要惜命。 这些平日里嬉笑怒骂,整天叫嚣着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的市井游侠,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双膝跪下,不顾地上的冻土,重重叩首。 “我等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而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韩绍无奈,一一上前亲自将他们扶起。 随后忽然心中一动,而后道。 “罢了,临别之际,本侯再送你们一人一件东西吧……” 众人想说,‘侯爷对我等赏赐已经足够丰厚,无需再赏。’ 可这时,韩绍却是笑道。 “金银财货,已经赏过了,就不赏你们了。” 说着,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弯下身从地上抓出一把冻土,用真火烤干之后。 然后从衣角撕下一片锦衣,将土包好,亲自交到其中一人手中。 “离家万里,山水迢迢,不知归期。” “本侯赠你一柸乡土,思家的时候,也好有个念想。” 那受土之人,死死握着那脚下随处可见的黑色灰土,却仿佛抓握着价值千金的稀世珍宝一般。 口中哽咽道了一声。 “多谢侯爷赠吾乡土!” 韩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便略过了他,走向下一人。 再次重复了一番刚刚的动作。 口中顺势重复了下刚刚的话。 很快,他那一声锦衣便支离破碎起来。 不再华贵。 甚至看起来有些滑稽。 只是这一刻,没人感觉到好笑。 就连那未曾受土的令狐安奴仆,也是如此。 此时他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临别一幕。 恍惚间,他隐隐感觉这位冠军侯甚至比他远远见过的那些姬氏皇子,还要身具王者之相。 惊醒过来后,他赶忙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挥散。 可有些种子既然已经种下了,没准儿哪一天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呢。 韩绍最后走到了李赫面前,指着身上破碎的衣衫笑问道。 “本侯这会儿是不是很不体面?” 李赫连道,“没有!侯爷在卑职心中,永远是当初那个带着我们临阵冲杀的侯爷!” 韩绍笑笑。 再次亲手从地上抓起一块黑土。 依葫芦画瓢后,却没有直接撕下锦衣。 而是从贴身内衬上,撕下一块。 正准备双手接土的李赫见状,大惊道。 “侯爷!不可!” 韩绍已经将土包好,笑着摇摇头道。 “李赫,你记住了。” “本侯的体面,不在衣衫,不在地位,不在权势!” “而在于你们!有你们,本侯才能真正的体面!” “你明白本侯的话吗?” 听到韩绍这话,李赫顿时想到当初他们冲出包围时,韩绍对他们说出的那一番‘权力论’。 正讷讷点头间。 却听韩绍喝令道。 “李赫!接土!” 李赫近乎本能般,单膝跪地,双手举起。 “卑职李赫,多谢侯爷赐土!” 韩绍拉着他的臂膀,将他拉起。 “李靖,本侯肱骨!你亦如是!” “汝当勉之!” 说完,不理会李赫赤红震动的双目。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 “神都虽好,却终不是吾乡。” “繁华迷眼,望诸君都记得回家的路!” “去吧,莫回头!” 霎时间。 包括令狐安那奴仆在内的十骑,翻身上马。 为首的李赫跟所有人一样有如怀揣珍宝一般将乡土收入怀中。 策马行进了一段时间。 虽然刚刚侯爷说了,让他们莫回头。 可最后他们还是违令了,扭头望着远处那道一直目视他们离开,从未动弹过半分的挺拔身影。 十骑有如心有灵犀一般勒马停下。 李赫再一次翻身下马。 不是单膝下拜的军礼,而是双膝跪下,然后重重叩首。 “侯爷回吧!” “若李赫不幸未能归来,必以侯爷今日所赠乡土为引!魂兮归来!” “生当为侯爷而战!死亦如是!” 说着,一连三叩首。 “侯爷珍重!李赫去了!” 起身、转身、上马。 一气呵成! 须臾间,便带着一行人消失在这镇辽城外的浓雾薄霜中。 韩绍目光定定地看着李赫等人离开的背影。 心中其实挺无奈。 类似六扇门这样的存在,忠诚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 特别是这种撒出去无法控制的,更无法保证了。 韩绍给了足够的利益,却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 毕竟后续若是出了问题,在关键时候传出一个假消息。 很可能就是一个满盘皆输。 可无奈,他不像前世某个存在一样,手握大义。 此时他能做到极致的,就只有私人感情了。 不过好在,就目前来看,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后续的,慢慢看吧。 正出神之际,一旁的吕彦将身上的战袍解下,遮蔽住韩绍一身褴褛的衣衫。 然后小声提醒道。 “侯爷,他们走远了,咱们该回了。” 韩绍回过神,没有说话。 这时,身后一名亲卫感慨道。 “侯爷如此对李赫,想来他此行就算是死了,此生也值了。” 那亲卫这话纯粹是有感而发。 换位思考之下,若是自己是李赫,就算侯爷现在让自己抹了脖子,自己也心甘情愿。 只是这话说完,却吃了吕彦一记脑瓜子。 “胡说八道什么!” 韩绍见状,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忽然有些被逗乐了。 顺手也给了那夯货一个脑瓜子,笑着呵斥一声。 “再有轻言死字,严惩不贷!” 那夯货讪讪一笑,赶忙称喏。 韩绍翻身上马,目光再次回望了一眼远方。 三百一十二。 当初跟着他一起横扫草原的这些人。 公孙辛夷卸甲,准备相夫教子。 李赫策马南下,不知归期。 归来半月,便离开了两人。 作为始作俑者的韩绍,一时间忽然有些怅然。 不过很快便坚定起来。 大争之世。 世家大族、名门大宗、满朝朱紫,相、士、马、车! 不进,尚能退! 他韩某人本为一小卒尔! 身后无路! 唯有一往无前,才有一线生机! 才能以小卒之身……夺帅! 韩绍目光幽幽地望着西南神都所在,而后策马回转。 “回吧……” …… “活着,都给本侯活着。” 说着,忽然笑道。 “本侯刚刚听李赫这小子说,等回来请镇北楼吃酒?” “这样吧,等你们回来,本侯也宴请你们一番。” “不去酒楼,就在本侯的侯府如何?” 侯府设宴? 对他们这等人而言,那该是何等荣耀? 怕是到老也能跟后人吹嘘一番了吧! 听到韩绍这话,几位市井游侠出身的六扇门中人,神色越发激动。 韩绍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了。 “此去山高路远,本侯就不耽误你们的时辰了。” “前路多险峻,小心为上。” 说着,韩绍话音稍稍一顿,然后道。 “记住一点,要惜命。” 天光未露,堂堂彻侯亲自相送。 寥寥数言,没有半句与任务有关。 反倒是不断强调要他们活着,要惜命。 这些平日里嬉笑怒骂,整天叫嚣着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的市井游侠,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双膝跪下,不顾地上的冻土,重重叩首。 “我等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而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韩绍无奈,一一上前亲自将他们扶起。 随后忽然心中一动,而后道。 “罢了,临别之际,本侯再送你们一人一件东西吧……” 众人想说,‘侯爷对我等赏赐已经足够丰厚,无需再赏。’ 可这时,韩绍却是笑道。 “金银财货,已经赏过了,就不赏你们了。” 说着,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弯下身从地上抓出一把冻土,用真火烤干之后。 然后从衣角撕下一片锦衣,将土包好,亲自交到其中一人手中。 “离家万里,山水迢迢,不知归期。” “本侯赠你一柸乡土,思家的时候,也好有个念想。” 那受土之人,死死握着那脚下随处可见的黑色灰土,却仿佛抓握着价值千金的稀世珍宝一般。 口中哽咽道了一声。 “多谢侯爷赠吾乡土!” 韩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便略过了他,走向下一人。 再次重复了一番刚刚的动作。 口中顺势重复了下刚刚的话。 很快,他那一声锦衣便支离破碎起来。 不再华贵。 甚至看起来有些滑稽。 只是这一刻,没人感觉到好笑。 就连那未曾受土的令狐安奴仆,也是如此。 此时他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临别一幕。 恍惚间,他隐隐感觉这位冠军侯甚至比他远远见过的那些姬氏皇子,还要身具王者之相。 惊醒过来后,他赶忙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挥散。 可有些种子既然已经种下了,没准儿哪一天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呢。 韩绍最后走到了李赫面前,指着身上破碎的衣衫笑问道。 “本侯这会儿是不是很不体面?” 李赫连道,“没有!侯爷在卑职心中,永远是当初那个带着我们临阵冲杀的侯爷!” 韩绍笑笑。 再次亲手从地上抓起一块黑土。 依葫芦画瓢后,却没有直接撕下锦衣。 而是从贴身内衬上,撕下一块。 正准备双手接土的李赫见状,大惊道。 “侯爷!不可!” 韩绍已经将土包好,笑着摇摇头道。 “李赫,你记住了。” “本侯的体面,不在衣衫,不在地位,不在权势!” “而在于你们!有你们,本侯才能真正的体面!” “你明白本侯的话吗?” 听到韩绍这话,李赫顿时想到当初他们冲出包围时,韩绍对他们说出的那一番‘权力论’。 正讷讷点头间。 却听韩绍喝令道。 “李赫!接土!” 李赫近乎本能般,单膝跪地,双手举起。 “卑职李赫,多谢侯爷赐土!” 韩绍拉着他的臂膀,将他拉起。 “李靖,本侯肱骨!你亦如是!” “汝当勉之!” 说完,不理会李赫赤红震动的双目。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 “神都虽好,却终不是吾乡。” “繁华迷眼,望诸君都记得回家的路!” “去吧,莫回头!” 霎时间。 包括令狐安那奴仆在内的十骑,翻身上马。 为首的李赫跟所有人一样有如怀揣珍宝一般将乡土收入怀中。 策马行进了一段时间。 虽然刚刚侯爷说了,让他们莫回头。 可最后他们还是违令了,扭头望着远处那道一直目视他们离开,从未动弹过半分的挺拔身影。 十骑有如心有灵犀一般勒马停下。 李赫再一次翻身下马。 不是单膝下拜的军礼,而是双膝跪下,然后重重叩首。 “侯爷回吧!” “若李赫不幸未能归来,必以侯爷今日所赠乡土为引!魂兮归来!” “生当为侯爷而战!死亦如是!” 说着,一连三叩首。 “侯爷珍重!李赫去了!” 起身、转身、上马。 一气呵成! 须臾间,便带着一行人消失在这镇辽城外的浓雾薄霜中。 韩绍目光定定地看着李赫等人离开的背影。 心中其实挺无奈。 类似六扇门这样的存在,忠诚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 特别是这种撒出去无法控制的,更无法保证了。 韩绍给了足够的利益,却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 毕竟后续若是出了问题,在关键时候传出一个假消息。 很可能就是一个满盘皆输。 可无奈,他不像前世某个存在一样,手握大义。 此时他能做到极致的,就只有私人感情了。 不过好在,就目前来看,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后续的,慢慢看吧。 正出神之际,一旁的吕彦将身上的战袍解下,遮蔽住韩绍一身褴褛的衣衫。 然后小声提醒道。 “侯爷,他们走远了,咱们该回了。” 韩绍回过神,没有说话。 这时,身后一名亲卫感慨道。 “侯爷如此对李赫,想来他此行就算是死了,此生也值了。” 那亲卫这话纯粹是有感而发。 换位思考之下,若是自己是李赫,就算侯爷现在让自己抹了脖子,自己也心甘情愿。 只是这话说完,却吃了吕彦一记脑瓜子。 “胡说八道什么!” 韩绍见状,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忽然有些被逗乐了。 顺手也给了那夯货一个脑瓜子,笑着呵斥一声。 “再有轻言死字,严惩不贷!” 那夯货讪讪一笑,赶忙称喏。 韩绍翻身上马,目光再次回望了一眼远方。 三百一十二。 当初跟着他一起横扫草原的这些人。 公孙辛夷卸甲,准备相夫教子。 李赫策马南下,不知归期。 归来半月,便离开了两人。 作为始作俑者的韩绍,一时间忽然有些怅然。 不过很快便坚定起来。 大争之世。 世家大族、名门大宗、满朝朱紫,相、士、马、车! 不进,尚能退! 他韩某人本为一小卒尔! 身后无路! 唯有一往无前,才有一线生机! 才能以小卒之身……夺帅! 韩绍目光幽幽地望着西南神都所在,而后策马回转。 “回吧……” …… “活着,都给本侯活着。” 说着,忽然笑道。 “本侯刚刚听李赫这小子说,等回来请镇北楼吃酒?” “这样吧,等你们回来,本侯也宴请你们一番。” “不去酒楼,就在本侯的侯府如何?” 侯府设宴? 对他们这等人而言,那该是何等荣耀? 怕是到老也能跟后人吹嘘一番了吧! 听到韩绍这话,几位市井游侠出身的六扇门中人,神色越发激动。 韩绍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了。 “此去山高路远,本侯就不耽误你们的时辰了。” “前路多险峻,小心为上。” 说着,韩绍话音稍稍一顿,然后道。 “记住一点,要惜命。” 天光未露,堂堂彻侯亲自相送。 寥寥数言,没有半句与任务有关。 反倒是不断强调要他们活着,要惜命。 这些平日里嬉笑怒骂,整天叫嚣着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的市井游侠,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双膝跪下,不顾地上的冻土,重重叩首。 “我等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而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韩绍无奈,一一上前亲自将他们扶起。 随后忽然心中一动,而后道。 “罢了,临别之际,本侯再送你们一人一件东西吧……” 众人想说,‘侯爷对我等赏赐已经足够丰厚,无需再赏。’ 可这时,韩绍却是笑道。 “金银财货,已经赏过了,就不赏你们了。” 说着,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弯下身从地上抓出一把冻土,用真火烤干之后。 然后从衣角撕下一片锦衣,将土包好,亲自交到其中一人手中。 “离家万里,山水迢迢,不知归期。” “本侯赠你一柸乡土,思家的时候,也好有个念想。” 那受土之人,死死握着那脚下随处可见的黑色灰土,却仿佛抓握着价值千金的稀世珍宝一般。 口中哽咽道了一声。 “多谢侯爷赠吾乡土!” 韩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便略过了他,走向下一人。 再次重复了一番刚刚的动作。 口中顺势重复了下刚刚的话。 很快,他那一声锦衣便支离破碎起来。 不再华贵。 甚至看起来有些滑稽。 只是这一刻,没人感觉到好笑。 就连那未曾受土的令狐安奴仆,也是如此。 此时他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临别一幕。 恍惚间,他隐隐感觉这位冠军侯甚至比他远远见过的那些姬氏皇子,还要身具王者之相。 惊醒过来后,他赶忙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挥散。 可有些种子既然已经种下了,没准儿哪一天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呢。 韩绍最后走到了李赫面前,指着身上破碎的衣衫笑问道。 “本侯这会儿是不是很不体面?” 李赫连道,“没有!侯爷在卑职心中,永远是当初那个带着我们临阵冲杀的侯爷!” 韩绍笑笑。 再次亲手从地上抓起一块黑土。 依葫芦画瓢后,却没有直接撕下锦衣。 而是从贴身内衬上,撕下一块。 正准备双手接土的李赫见状,大惊道。 “侯爷!不可!” 韩绍已经将土包好,笑着摇摇头道。 “李赫,你记住了。” “本侯的体面,不在衣衫,不在地位,不在权势!” “而在于你们!有你们,本侯才能真正的体面!” “你明白本侯的话吗?” 听到韩绍这话,李赫顿时想到当初他们冲出包围时,韩绍对他们说出的那一番‘权力论’。 正讷讷点头间。 却听韩绍喝令道。 “李赫!接土!” 李赫近乎本能般,单膝跪地,双手举起。 “卑职李赫,多谢侯爷赐土!” 韩绍拉着他的臂膀,将他拉起。 “李靖,本侯肱骨!你亦如是!” “汝当勉之!” 说完,不理会李赫赤红震动的双目。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 “神都虽好,却终不是吾乡。” “繁华迷眼,望诸君都记得回家的路!” “去吧,莫回头!” 霎时间。 包括令狐安那奴仆在内的十骑,翻身上马。 为首的李赫跟所有人一样有如怀揣珍宝一般将乡土收入怀中。 策马行进了一段时间。 虽然刚刚侯爷说了,让他们莫回头。 可最后他们还是违令了,扭头望着远处那道一直目视他们离开,从未动弹过半分的挺拔身影。 十骑有如心有灵犀一般勒马停下。 李赫再一次翻身下马。 不是单膝下拜的军礼,而是双膝跪下,然后重重叩首。 “侯爷回吧!” “若李赫不幸未能归来,必以侯爷今日所赠乡土为引!魂兮归来!” “生当为侯爷而战!死亦如是!” 说着,一连三叩首。 “侯爷珍重!李赫去了!” 起身、转身、上马。 一气呵成! 须臾间,便带着一行人消失在这镇辽城外的浓雾薄霜中。 韩绍目光定定地看着李赫等人离开的背影。 心中其实挺无奈。 类似六扇门这样的存在,忠诚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 特别是这种撒出去无法控制的,更无法保证了。 韩绍给了足够的利益,却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 毕竟后续若是出了问题,在关键时候传出一个假消息。 很可能就是一个满盘皆输。 可无奈,他不像前世某个存在一样,手握大义。 此时他能做到极致的,就只有私人感情了。 不过好在,就目前来看,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后续的,慢慢看吧。 正出神之际,一旁的吕彦将身上的战袍解下,遮蔽住韩绍一身褴褛的衣衫。 然后小声提醒道。 “侯爷,他们走远了,咱们该回了。” 韩绍回过神,没有说话。 这时,身后一名亲卫感慨道。 “侯爷如此对李赫,想来他此行就算是死了,此生也值了。” 那亲卫这话纯粹是有感而发。 换位思考之下,若是自己是李赫,就算侯爷现在让自己抹了脖子,自己也心甘情愿。 只是这话说完,却吃了吕彦一记脑瓜子。 “胡说八道什么!” 韩绍见状,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忽然有些被逗乐了。 顺手也给了那夯货一个脑瓜子,笑着呵斥一声。 “再有轻言死字,严惩不贷!” 那夯货讪讪一笑,赶忙称喏。 韩绍翻身上马,目光再次回望了一眼远方。 三百一十二。 当初跟着他一起横扫草原的这些人。 公孙辛夷卸甲,准备相夫教子。 李赫策马南下,不知归期。 归来半月,便离开了两人。 作为始作俑者的韩绍,一时间忽然有些怅然。 不过很快便坚定起来。 大争之世。 世家大族、名门大宗、满朝朱紫,相、士、马、车! 不进,尚能退! 他韩某人本为一小卒尔! 身后无路! 唯有一往无前,才有一线生机! 才能以小卒之身……夺帅! 韩绍目光幽幽地望着西南神都所在,而后策马回转。 “回吧……” …… “活着,都给本侯活着。” 说着,忽然笑道。 “本侯刚刚听李赫这小子说,等回来请镇北楼吃酒?” “这样吧,等你们回来,本侯也宴请你们一番。” “不去酒楼,就在本侯的侯府如何?” 侯府设宴? 对他们这等人而言,那该是何等荣耀? 怕是到老也能跟后人吹嘘一番了吧! 听到韩绍这话,几位市井游侠出身的六扇门中人,神色越发激动。 韩绍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了。 “此去山高路远,本侯就不耽误你们的时辰了。” “前路多险峻,小心为上。” 说着,韩绍话音稍稍一顿,然后道。 “记住一点,要惜命。” 天光未露,堂堂彻侯亲自相送。 寥寥数言,没有半句与任务有关。 反倒是不断强调要他们活着,要惜命。 这些平日里嬉笑怒骂,整天叫嚣着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的市井游侠,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双膝跪下,不顾地上的冻土,重重叩首。 “我等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而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韩绍无奈,一一上前亲自将他们扶起。 随后忽然心中一动,而后道。 “罢了,临别之际,本侯再送你们一人一件东西吧……” 众人想说,‘侯爷对我等赏赐已经足够丰厚,无需再赏。’ 可这时,韩绍却是笑道。 “金银财货,已经赏过了,就不赏你们了。” 说着,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弯下身从地上抓出一把冻土,用真火烤干之后。 然后从衣角撕下一片锦衣,将土包好,亲自交到其中一人手中。 “离家万里,山水迢迢,不知归期。” “本侯赠你一柸乡土,思家的时候,也好有个念想。” 那受土之人,死死握着那脚下随处可见的黑色灰土,却仿佛抓握着价值千金的稀世珍宝一般。 口中哽咽道了一声。 “多谢侯爷赠吾乡土!” 韩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便略过了他,走向下一人。 再次重复了一番刚刚的动作。 口中顺势重复了下刚刚的话。 很快,他那一声锦衣便支离破碎起来。 不再华贵。 甚至看起来有些滑稽。 只是这一刻,没人感觉到好笑。 就连那未曾受土的令狐安奴仆,也是如此。 此时他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临别一幕。 恍惚间,他隐隐感觉这位冠军侯甚至比他远远见过的那些姬氏皇子,还要身具王者之相。 惊醒过来后,他赶忙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挥散。 可有些种子既然已经种下了,没准儿哪一天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呢。 韩绍最后走到了李赫面前,指着身上破碎的衣衫笑问道。 “本侯这会儿是不是很不体面?” 李赫连道,“没有!侯爷在卑职心中,永远是当初那个带着我们临阵冲杀的侯爷!” 韩绍笑笑。 再次亲手从地上抓起一块黑土。 依葫芦画瓢后,却没有直接撕下锦衣。 而是从贴身内衬上,撕下一块。 正准备双手接土的李赫见状,大惊道。 “侯爷!不可!” 韩绍已经将土包好,笑着摇摇头道。 “李赫,你记住了。” “本侯的体面,不在衣衫,不在地位,不在权势!” “而在于你们!有你们,本侯才能真正的体面!” “你明白本侯的话吗?” 听到韩绍这话,李赫顿时想到当初他们冲出包围时,韩绍对他们说出的那一番‘权力论’。 正讷讷点头间。 却听韩绍喝令道。 “李赫!接土!” 李赫近乎本能般,单膝跪地,双手举起。 “卑职李赫,多谢侯爷赐土!” 韩绍拉着他的臂膀,将他拉起。 “李靖,本侯肱骨!你亦如是!” “汝当勉之!” 说完,不理会李赫赤红震动的双目。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 “神都虽好,却终不是吾乡。” “繁华迷眼,望诸君都记得回家的路!” “去吧,莫回头!” 霎时间。 包括令狐安那奴仆在内的十骑,翻身上马。 为首的李赫跟所有人一样有如怀揣珍宝一般将乡土收入怀中。 策马行进了一段时间。 虽然刚刚侯爷说了,让他们莫回头。 可最后他们还是违令了,扭头望着远处那道一直目视他们离开,从未动弹过半分的挺拔身影。 十骑有如心有灵犀一般勒马停下。 李赫再一次翻身下马。 不是单膝下拜的军礼,而是双膝跪下,然后重重叩首。 “侯爷回吧!” “若李赫不幸未能归来,必以侯爷今日所赠乡土为引!魂兮归来!” “生当为侯爷而战!死亦如是!” 说着,一连三叩首。 “侯爷珍重!李赫去了!” 起身、转身、上马。 一气呵成! 须臾间,便带着一行人消失在这镇辽城外的浓雾薄霜中。 韩绍目光定定地看着李赫等人离开的背影。 心中其实挺无奈。 类似六扇门这样的存在,忠诚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 特别是这种撒出去无法控制的,更无法保证了。 韩绍给了足够的利益,却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 毕竟后续若是出了问题,在关键时候传出一个假消息。 很可能就是一个满盘皆输。 可无奈,他不像前世某个存在一样,手握大义。 此时他能做到极致的,就只有私人感情了。 不过好在,就目前来看,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后续的,慢慢看吧。 正出神之际,一旁的吕彦将身上的战袍解下,遮蔽住韩绍一身褴褛的衣衫。 然后小声提醒道。 “侯爷,他们走远了,咱们该回了。” 韩绍回过神,没有说话。 这时,身后一名亲卫感慨道。 “侯爷如此对李赫,想来他此行就算是死了,此生也值了。” 那亲卫这话纯粹是有感而发。 换位思考之下,若是自己是李赫,就算侯爷现在让自己抹了脖子,自己也心甘情愿。 只是这话说完,却吃了吕彦一记脑瓜子。 “胡说八道什么!” 韩绍见状,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忽然有些被逗乐了。 顺手也给了那夯货一个脑瓜子,笑着呵斥一声。 “再有轻言死字,严惩不贷!” 那夯货讪讪一笑,赶忙称喏。 韩绍翻身上马,目光再次回望了一眼远方。 三百一十二。 当初跟着他一起横扫草原的这些人。 公孙辛夷卸甲,准备相夫教子。 李赫策马南下,不知归期。 归来半月,便离开了两人。 作为始作俑者的韩绍,一时间忽然有些怅然。 不过很快便坚定起来。 大争之世。 世家大族、名门大宗、满朝朱紫,相、士、马、车! 不进,尚能退! 他韩某人本为一小卒尔! 身后无路! 唯有一往无前,才有一线生机! 才能以小卒之身……夺帅! 韩绍目光幽幽地望着西南神都所在,而后策马回转。 “回吧……” …… “活着,都给本侯活着。” 说着,忽然笑道。 “本侯刚刚听李赫这小子说,等回来请镇北楼吃酒?” “这样吧,等你们回来,本侯也宴请你们一番。” “不去酒楼,就在本侯的侯府如何?” 侯府设宴? 对他们这等人而言,那该是何等荣耀? 怕是到老也能跟后人吹嘘一番了吧! 听到韩绍这话,几位市井游侠出身的六扇门中人,神色越发激动。 韩绍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了。 “此去山高路远,本侯就不耽误你们的时辰了。” “前路多险峻,小心为上。” 说着,韩绍话音稍稍一顿,然后道。 “记住一点,要惜命。” 天光未露,堂堂彻侯亲自相送。 寥寥数言,没有半句与任务有关。 反倒是不断强调要他们活着,要惜命。 这些平日里嬉笑怒骂,整天叫嚣着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的市井游侠,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双膝跪下,不顾地上的冻土,重重叩首。 “我等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而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拜别侯爷!侯爷保重!” 韩绍无奈,一一上前亲自将他们扶起。 随后忽然心中一动,而后道。 “罢了,临别之际,本侯再送你们一人一件东西吧……” 众人想说,‘侯爷对我等赏赐已经足够丰厚,无需再赏。’ 可这时,韩绍却是笑道。 “金银财货,已经赏过了,就不赏你们了。” 说着,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弯下身从地上抓出一把冻土,用真火烤干之后。 然后从衣角撕下一片锦衣,将土包好,亲自交到其中一人手中。 “离家万里,山水迢迢,不知归期。” “本侯赠你一柸乡土,思家的时候,也好有个念想。” 那受土之人,死死握着那脚下随处可见的黑色灰土,却仿佛抓握着价值千金的稀世珍宝一般。 口中哽咽道了一声。 “多谢侯爷赠吾乡土!” 韩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便略过了他,走向下一人。 再次重复了一番刚刚的动作。 口中顺势重复了下刚刚的话。 很快,他那一声锦衣便支离破碎起来。 不再华贵。 甚至看起来有些滑稽。 只是这一刻,没人感觉到好笑。 就连那未曾受土的令狐安奴仆,也是如此。 此时他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临别一幕。 恍惚间,他隐隐感觉这位冠军侯甚至比他远远见过的那些姬氏皇子,还要身具王者之相。 惊醒过来后,他赶忙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挥散。 可有些种子既然已经种下了,没准儿哪一天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呢。 韩绍最后走到了李赫面前,指着身上破碎的衣衫笑问道。 “本侯这会儿是不是很不体面?” 李赫连道,“没有!侯爷在卑职心中,永远是当初那个带着我们临阵冲杀的侯爷!” 韩绍笑笑。 再次亲手从地上抓起一块黑土。 依葫芦画瓢后,却没有直接撕下锦衣。 而是从贴身内衬上,撕下一块。 正准备双手接土的李赫见状,大惊道。 “侯爷!不可!” 韩绍已经将土包好,笑着摇摇头道。 “李赫,你记住了。” “本侯的体面,不在衣衫,不在地位,不在权势!” “而在于你们!有你们,本侯才能真正的体面!” “你明白本侯的话吗?” 听到韩绍这话,李赫顿时想到当初他们冲出包围时,韩绍对他们说出的那一番‘权力论’。 正讷讷点头间。 却听韩绍喝令道。 “李赫!接土!” 李赫近乎本能般,单膝跪地,双手举起。 “卑职李赫,多谢侯爷赐土!” 韩绍拉着他的臂膀,将他拉起。 “李靖,本侯肱骨!你亦如是!” “汝当勉之!” 说完,不理会李赫赤红震动的双目。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 “神都虽好,却终不是吾乡。” “繁华迷眼,望诸君都记得回家的路!” “去吧,莫回头!” 霎时间。 包括令狐安那奴仆在内的十骑,翻身上马。 为首的李赫跟所有人一样有如怀揣珍宝一般将乡土收入怀中。 策马行进了一段时间。 虽然刚刚侯爷说了,让他们莫回头。 可最后他们还是违令了,扭头望着远处那道一直目视他们离开,从未动弹过半分的挺拔身影。 十骑有如心有灵犀一般勒马停下。 李赫再一次翻身下马。 不是单膝下拜的军礼,而是双膝跪下,然后重重叩首。 “侯爷回吧!” “若李赫不幸未能归来,必以侯爷今日所赠乡土为引!魂兮归来!” “生当为侯爷而战!死亦如是!” 说着,一连三叩首。 “侯爷珍重!李赫去了!” 起身、转身、上马。 一气呵成! 须臾间,便带着一行人消失在这镇辽城外的浓雾薄霜中。 韩绍目光定定地看着李赫等人离开的背影。 心中其实挺无奈。 类似六扇门这样的存在,忠诚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 特别是这种撒出去无法控制的,更无法保证了。 韩绍给了足够的利益,却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 毕竟后续若是出了问题,在关键时候传出一个假消息。 很可能就是一个满盘皆输。 可无奈,他不像前世某个存在一样,手握大义。 此时他能做到极致的,就只有私人感情了。 不过好在,就目前来看,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后续的,慢慢看吧。 正出神之际,一旁的吕彦将身上的战袍解下,遮蔽住韩绍一身褴褛的衣衫。 然后小声提醒道。 “侯爷,他们走远了,咱们该回了。” 韩绍回过神,没有说话。 这时,身后一名亲卫感慨道。 “侯爷如此对李赫,想来他此行就算是死了,此生也值了。” 那亲卫这话纯粹是有感而发。 换位思考之下,若是自己是李赫,就算侯爷现在让自己抹了脖子,自己也心甘情愿。 只是这话说完,却吃了吕彦一记脑瓜子。 “胡说八道什么!” 韩绍见状,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忽然有些被逗乐了。 顺手也给了那夯货一个脑瓜子,笑着呵斥一声。 “再有轻言死字,严惩不贷!” 那夯货讪讪一笑,赶忙称喏。 韩绍翻身上马,目光再次回望了一眼远方。 三百一十二。 当初跟着他一起横扫草原的这些人。 公孙辛夷卸甲,准备相夫教子。 李赫策马南下,不知归期。 归来半月,便离开了两人。 作为始作俑者的韩绍,一时间忽然有些怅然。 不过很快便坚定起来。 大争之世。 世家大族、名门大宗、满朝朱紫,相、士、马、车! 不进,尚能退! 他韩某人本为一小卒尔! 身后无路! 唯有一往无前,才有一线生机! 才能以小卒之身……夺帅! 韩绍目光幽幽地望着西南神都所在,而后策马回转。 “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