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吧。” 贾千鱼面色有些发白,声音也有些虚,只交手一招,她已感到体内气血翻涌。 “可若是此刻不拿它,下次就未必有机会了!” 赵申终是个年轻人,血气一上来,便容易激进。 贾千鱼的手搭在他的肩膀,身子轻轻一靠,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我受伤了。” 赵申立刻紧张了起来,正要问她,却感觉贾千鱼的手一按。 “它们还没撤远,你扶着我走,便被发现了。” “那偏将这般厉害,贾庄主也不是敌手?” 赵申压低声音,心中骇然。 回到城楼之上,看着远远撤退的石人大军,赵申脸色不好看。 赵真倒是很平静 “怎么了,守住了它们的进攻,还不高兴呢。” 赵申道 “怎么突然撤军了,今日这一战,有贾家庄相助,我军可是占了上风。” 赵真摇了摇头,终归还是年轻人,血气方刚。 “贾庄主的伤势如何了?” “她说只是气血翻涌,调息一时便可。” “好吧,传令众将士,休整半日。” 赵申不解 “然后呢?” 赵真看着赵申,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各自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大军撤出冀州,退守宁川州。” “什么!” 赵申闻言,怒火冲天,死死看着赵真。 “哐!” 手中银枪重重朝地面杵了一下。 “怎么能退!” 赵真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弟弟会是这个反应。 “今日一战,虽然稍占上风,可我们的火药已经严重不足,继续守下去,城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有贾家庄相助,我们至少可以多拖一些时日,等青州的火药支援抵达啊。” “不回来了。” 赵申一震。 “什么不会来了。” 赵真缓缓说道 “青州来信,战事吃紧,不会再给我们支援火药了。” “砰!” 赵申一枪直扎在城墙上。 “那他们就看着冀州几十万百姓被屠杀吗!” 赵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退守宁川州,一来那是贾家庄的大本营,我们可以获得更多的支持,二来,能将楚氏山庄也拉入战局,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继续留在这里,只是徒增消耗,届时,冀州再破,便是节节败退了。” “那百姓怎么办,我身为冀州城主,岂可不顾百姓,自己先逃?” 赵申直勾勾的看着赵真,质问道。 赵真的目光依旧十分平静,当日在青州城里,十九位城主只花了几句话的功夫,便决定了太央城上百万人的生死。 相比起来,眼下的冀州,甚至微不足道。 更何况,那封从青州寄来的信,上面所叙述的故事,已经彻底打动了赵真。 “如果不放弃现在的几十万人,那将来死的,就是上千万人。” “可是……” 兄弟两人站在城头,争执数个时辰。 最后,以赵申甩下手中的银枪,气冲冲转身离去落幕。 此时的赵真,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歉意,可瞬时后,只剩下决绝。 “城主,黑甲军已经从北门撤离。” 赵申离去后,一位黑甲兵跪在赵真面前。 赵真微微吐气,双手背负,眼里似有若无的透出些杀机。 “入了夜,我们也撤。” 星夜,冀州城里一片宁静,因为战祸,最近的城里萧条了许多,到了晚上,城里静得落针可闻。 几匹快马趁夜奔袭,朝着北城门狂奔而去。 八月初二,清晨。 冀州城里的百姓一醒来,就发觉城里的不对劲。 以往时时刻刻,在街头巡视的军队,消失了。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些事,他们只认为,是战事吃紧,所有人都被调到了城门口。 但当响彻全城的撞击声,出现在南门之时,百姓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惊恐。 “咣!” “咣!” “咣!” “轰!” 离南门最近的大街上,百姓们只看到城门轰然裂开,无数石人涌入城中。 “快跑啊!”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城里喧嚣了起来。 无数人根本来不及收拾细软,径直往北城门奔跑而去。 石人军沿着大街不断涌去,但奇怪的是,那些石人并没有残杀百姓,只是沿着街道,不断向四面八方散开。 但老百姓自然不敢停下脚步,从南至北,得到消息的百姓越来越多,如同滚雪球一般,人朝着北门越聚越多。 只是当他们终于赶至北门之时,却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 北城门,消失了。 没错,那个以往每日人来人往的北城门,没有了。 百姓们眼前所看到的,是一堵严严实实的高大城墙,高处,石刻的北城门三个古朴大字,还清晰的留在墙头。 但下面,只剩下崭新的石砖,还有未干的泥灰,在石缝里流出。 北城门被人堵死了。 “怎么回事,城主大人在哪?” 有人大喊,场面又嘈杂了起来,百姓惊恐不安,有些人甚至还想攀着墙壁往上爬,还有人拼命想要推倒那堵墙。 可于是无补,绝望的气氛,开始在整个城里蔓延。 石人军在城里的行动持续了两个时辰。 临近正午,地面的摇晃声逐渐平静下来,石人军的行动停了。 远处的天际,发出一连串轰隆的摩擦之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在转动。 南面,蓬莱城,五座高耸入云的楼迸发出无量光芒。 刺目的精光照耀整个冀州,甚至盖过了正午的阳光。 此刻,已经驻扎在城里各处的石人大军,竟然纷纷开始摇晃。 东面城门出,堵在城门前的一队石人。 起初只是最前面的那个石人,在刺目光芒的照耀下,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然后,光芒更盛一些,已经彻底透明的石人,竟然开始融化! 变成一滩液体,直接化入地面的石板之中。 紧接着,一个,两个,一队,两队,慢慢的,整个队伍开始按照光照由强至弱的顺序,依此融化。 “啊!” 北城门,原本嘈杂的百姓中,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变得鸦雀无声。 人群之中,有一人突然变得面目可憎,眼球迅速凸起,眼白之处遍布血丝。 众人见状,发出一阵惊呼。 “咔啦!” 清脆的骨骼错位之身,那人的身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扭成了一个麻花! 然后,恐怖的一声刺啦,那人直接碎成了一滩血,泼洒在地面! 还没等人群反应过来,又有人发出了惨叫。 “砰!” 又是一滩血。 然后,一个接一个,不断的人碎成血。 眨眼之间,人群一哄而散,四散而逃,但不管逃到哪里,似乎都逃不过注定的命运。 北城外三里,三人驾马停于此处。 中央一人,正是赵真,贾千鱼与黑甲军统领,护于两旁。 “贾庄主,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赵真看向贾千鱼。 贾千鱼目光摇曳了一下,旋即身子一起,整个人跃至高处,然后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城门掠去。 没多久,贾千鱼的身影,跃至城楼高处,审视着下方绝望逃窜的人群,面如平湖。 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位老者身上,那老者此时四肢扭曲错位,带血的白骨已经戳破了皮肤,像獠牙一般露了出来。 “砰!” 在贾千鱼惊讶的目光之下,老者被不知名的力量,挤压成了一滩猩红的鲜血。 突然,她感觉脚下一阵晃动,有些站不稳。 “嗯!” 眼前的画面一阵扭曲,好像有一层水波纹样,在虚空之中荡漾,遮住了视线。 贾千鱼的脸上,浮现出莫名的情绪。 一掌打在虚空,却感觉到强力的滞涩感,内力遇到那层水波纹,尽数化为乌有。 贾千鱼诧异的收回手掌,不仅如此,那层薄薄的水波纹还在不断向外延展。 她沿着城墙不断奔跑,可那水波纹延展的速度极快,好像是一层逐渐在冀州上空,筑起无形的屏障。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水波纹沿着城墙向高处蔓延,最终,往中央聚拢,形成了一座穹顶状的薄膜,覆盖整座城。 “这是什么东西?” 贾千鱼轻轻触摸着透明的薄膜,眉间凝成了一条线。 但转瞬,她瞳孔中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难道是……结界!” “轰隆!” 天色霎时间变得暗淡,一道响雷震彻人间。 “轰隆!” 第二道响雷,城墙剧烈晃动,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轰隆!” 第三道响雷,贾千鱼脚下的城墙,骤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痕! “怎么可能!” 贾千鱼眼中出现一丝慌乱,是什么样的无形伟力,竟然让这座存在了无数岁月的古老城池,出现了如此危机。 冀州城,可是初始帝时代就存在的老城了! “轰隆!” 第三声响雷,远处的五座高楼一震,五道弧形波纹涤荡阴云,朝着四方扩散。 此刻,穹顶状的薄膜似是在回应那些波纹,薄膜收缩,不断的朝穹顶凝聚而去。 “结界……收回了?” 贾千鱼感觉到眼前的扭曲感消失了,视线再一次恢复正常。 而冀州城里的惨案还在不断发生。 “轰隆!” 第四声响雷,贾千鱼感到一阵心慌,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底,沉闷无比。 “怎么回事?” 没有来的恐惧感,袭遍全身,她观察四周,不断感知,始终无法察觉这种恐惧感的来源。 但神觉告诉她,必须立刻逃离这里。 不得不说,贾千鱼虽是女子,行事之果决,远胜一般男子。 顷刻之间拿定主意,身子已经退离了城墙。 “轰!” 就在她双脚刚刚离开城墙,身子尚处在半空之中。 高空之上,锋利的气流在她身上留下了数道伤痕,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举头看去,一把满是缺口的硕大锋刃,破开云表。 却见那锋刃竟是透明色,只是从云层露出冰山一角,已有数百丈之长! “轰隆隆!” 锋刃将云层一刀两断,风卷云涌,泼天大雨霎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