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莎看见年轻少年眼里的愤怒和憎恨,而残破不堪的少女穿着内衣坐在休憩椅上,沉默地低着头,她接着说道,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对他们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但我欣赏他的才干,他管理小贵族有一套自己的手段,很精明。但混乱出现的时候,小贵族的生存对我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所以,在准备从熙瑟撤离的头一天晚上,杀给猴子看的鸡里,就有你们的父亲。我欣赏他的才干,却不代表我能容忍他对我的诋毁和诽谤。我是无父无母的野种?登没登上熙瑟的权力宝座,我都是肮脏下贱的烂花女?看看你们,现在也是了,甚至连狗都活得比你们好。” “你!”少年愤怒地引导着圣光想要冲向艾瑞莎,企图和她同归于尽。可他受到圣光照拂才不到两年,帐篷里的【惩戒者】就能用魔法控制住他,随便操控脚下的泥土固定住他脚上的锁链,就能让他绊倒在地。 “我怎么了?”艾瑞莎走过去,一脚踩在少年的脑袋上,用力碾了碾,“我的报复心就是这样,想要对一个家族复仇,杀光他们是不够的。只有家族的荣耀彻底死掉,那才是真正的复仇。” 一直低着头的阿芙抬起脑袋,她之所以一直低着头,是因为她花一般的面容已经被人用刀销毁,甚至一只眼睛被人削掉了一截眼皮,伤口的结痂还是新的,看上去非常狰狞。 她颤抖地从座榻上跌落下来,狼狈不堪地在地上匍匐前行,凑到艾瑞莎脚下的时候,少年才清晰地看见自己姐姐的双手上到处都是茧子,却偏偏没有一片指甲,浑身散发出一种快要烂掉的气味。 她没什么力气似的,像狗一样轻轻扒着艾瑞莎华美的靴子,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城邦之主,张嘴发出啊啊的声音,虽然说不出话来,但艾瑞莎知道她是想要她别在踩着少年的脑袋。 “这出戏剧还是太老套了,姐姐苟活着是因为担心弟弟没有勇气活下去,可弟弟活着,却是因为自己对死的恐惧而产生的懦弱。”艾瑞莎不忍直视阿芙的双眼,踮起脚尖更加用力地踩了下去,“也不知道圣菲斯尔的使臣在被你们这样的人糟蹋的时候,会不会反胃?毕竟一开始招待他的,都是些不错的,就算是年长点的,那也是风韵犹存啊。” 这就是艾瑞莎的“恶”所引来的更加极致的“恶”,尽管她知道人心里阴暗的恶一旦被放大之后,会是一种恐怖的存在,但现在看来,这种恐怖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想。 “我求求你,放了我的姐姐!我可以去死的,我不做懦夫了。”少年沙哑的恳求,眼泪像军队进攻一样冲破了他的防线,丝毫不在意张嘴说话的时候将泥土吃进了嘴里。他已经不再憎恨城邦之主了,在心里不断地诅咒着歪嘴长舌的长辈们。 他的话吓到了阿芙,惊得阿芙慌忙伸手堵住少年的嘴巴,奋力摇头看向艾瑞莎。 艾瑞莎进来可不是为了看这种姐弟救赎的戏码的,她抬脚将阿芙踹开,说:“成为我的阶下囚的时候,死亡必定是你们的终点。这就是得罪弗里克家族的后果,也是你们长辈为你们争取来的代价。” 她的话像是戳中了阿芙心中的某个信念,双眼放大都顾不上眼部伤口的疼痛,发疯一般嚎叫着爬起来朝着艾瑞莎扑了过去,奇迹般地在这个绝望的时刻觉醒了魔法,甚至掀起了一股魔力风暴,却是向着自爆发展的。 但她没办法拉着艾瑞莎同归于尽了,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暗卫冲到艾瑞莎面前,手起刀落,惩戒者召唤出数枚土刺贯穿了阿芙的大腿、肚子,手臂。一道红线出现在阿芙的脖子上,因为土刺撞击的惯性,她的脑袋从脖子上滑了下去。 惩戒者召回土刺,阿芙千疮百孔的身体也倒了下去。 少年泪流满面地趴在地上呐喊着“不要不要”,抱着阿芙的脑袋快步爬向她的身体,将脑袋接了回去,想要引导圣光,却半天都没有反应:“法斯巴顿!法斯巴顿!法斯巴顿!圣光,我的圣光去哪里了?死?不要!不要死!” 艾瑞莎很满意这场悲剧,她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少年,看着他想要引导圣光引发治愈法印,却没有任何圣光浮现的迹象。但艾瑞莎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猜想证据了——圣光确实自顾不暇了。 她引导这场悲剧,圣光依然还照拂着她。 她敢打赌,少年刚才绝对在心里咒骂了自己的家族,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和罪孽引发出他的恶毒诅咒,可现在圣光依然还照拂着他,只不过他被自己悲戚绝望的情绪左右,没法正确引导圣光编制法印而已。 “十三王座侍奉的那个‘人’真的那么恐怖么?连圣光都乱了······把他留着,还有用。”艾瑞莎小声呢喃,随后招了招手,暗卫便拖拽着少年离开,少年挣扎着将姐姐的头颅抱在怀里,想要剥去懦弱的束缚,却被直接打晕了。 惩戒者抬手扬起一股魔力,便将无头的尸首融进了地里,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又召唤出清风,将帐篷里浑浊的气味都驱散。 暗卫和风掀起门帘的时候,将外面恐惧的哭喊声传了进来。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逃亡一路,我都忙得没有时间来看看你了,塞巴斯蒂恩·霍奇。遥远东境的信使啊,你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下场会是这样吧?”艾瑞莎走进骑马床,看着上面的苍老得像是七十岁的片布未粘的白发人,回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位来自东境圣菲斯尔的信使最初的样貌。 剑眉,挺拔,英俊,睿智,尽管三十多岁,可紧致的肌肤染上小麦色,绝对是能收割一大片少女芳心的。可是现在,年老色衰用在了一个青年人身上。(中年是要四十岁往上走才算的哦!) 看着他空洞呆滞的双眼,艾瑞莎就知道破魔者的血脉效力已经开始消散了。她有想要知道的秘密,但东境来的破魔者的意志强得有些可怕,虽然逃亡的半个月以来,她施加的手段足以让他的意志开始崩溃,但她并不能保证这种意志会释放塞巴斯蒂恩·霍奇心里真正的秘密。 “解放他。”艾瑞莎对着骑马床边上的惩戒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