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欢喜几家愁，太后为了皇帝旨意再次窝火，衡阳王得知自己娶陈家庶女，还只能办个伯爵等级的婚礼，更是委屈得不得了，把门一关谁也不搭理，自个儿生大气去了。皇后看着王碧玉李素梅秦双瑶就头疼，恨不得把她们三个分到天下九大州以求个耳根清净。　　 而昭阳宫自进了腊月门就没冷清过，认识的不认识的官员家属来送礼，皇庄商铺也要将今年该有的收成孝敬上。尽管已经知道了他们巨贪，但双马大车并排三架，一排一条街也仍是颇为壮观。　　 晴翠特意问海诗诚：“你看那金银绸缎有假没有？”　　 “抽检了一下，倒是合格，”海诗诚很是谨慎，“不过毕竟是抽检，也难说是不是个个都行。”　　 “行，只要别太难看，今年就饶他们先活着，”晴翠说，“咱们也学陛下那样，分三份。今年收上来多少钱？”　　 “折合收入共计一千三百六十七万八千四百三十二两银子，这是粮食、活禽、绫罗绸缎、以及金银铜钱珠宝加起来的总数，”海诗诚递上个账本，上头一张简略表，“这账本是他们送来的，简表是臣自己做的。”　　 晴翠点点头：“行，这帮老鼠还挺会干，给我来个有零有整的。”　　 晴翠划拉着过年的赏赐：“银子和粮食，存三分之一，就存到少府的库房去。金银细软和粮食，折银总数……给个一百万两吧，赏给少府，听说往年陛下收上来钱，多少都会给少府贴补一点。”　　 晴翠自己也翻出一张纸递给海诗诚：“你和左右詹事带上慎妹子，按照这个单子给我留足银子和赏赐物品，注意一下金吾卫今年等级分得更细了，给我备办东西的时候上心点。管它明年怎么样呢，今年大家伙先一起过个肥年。”　　 四个人都笑起来：“娘娘大气。”　　 海诗诚接过来大略一看，顿时惊了：“娘娘，我们，我们光银子还能拿一百两？”　　 “是啊，头一年当差嘛，往家带东西总得多点才好看，你们才三十来个人，怕什么，六尚局那边都一千三百多口子人了，”晴翠托着腮叹气，“升官了，手底下人更多了，你们明年好好干，争取一年时间把老鼠打死，两年之内人员缺口补上，第三年咱们这产业就得正常运转起来，不然我没钱了，大家福利可就得直线下降了。”　　 海诗诚等人忙说：“臣等必定竭尽全力，早日灭鼠！”　　 晴翠笑道：“我今年有你们也省心很多，等这事忙过了，你们就正经做我的詹事府，咱们也学外头光禄寺、鸿胪寺、礼部、少府那样，有管内库的有管外联的，逢年过节我在临仙殿设宴，有采买的、安排流程的，我要往外头传话，有专职起草命令的传旨的，大家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省得我和三个嬷嬷忙了这个忙那个。”　　 李慎自信道：“娘娘放心，这个臣也跟着婶娘学过一点，能帮长使和詹事的忙。”　　 海诗诚转头对她说：“世侄说反了，娘娘往后步步高升，身边须得有些女官才便宜，你和魏詹事前途无量啊！”　　 两人都笑道：“承你吉言。”　　 晴翠说：“诚哥这话有远见，你带顾詹事一组，慎妹子和魏姐姐搭档，正好就是我左膀右臂了。”　　 詹事府众人忙忙碌碌，分出一份不动的储蓄放到少府库房，顺便带去一百万的赏赐，一份运到锦仙殿，晴翠又给皇庄上人和店铺掌柜伙计们发了节礼，奉圣夫人府与何管事那里礼物更是精挑细选，既要贵重丰厚，又要贴心合适，为表重视，晴翠安排郑嬷嬷和秦嬷嬷带两个从使专心办这事，备好礼物看过了再分别去两处行赏。　　 晴翠也没忘了外头，李奇的大军打了大胜仗，押着敌酋赶在年前回来了，户部官员还在为北地三郡的雪灾焦头烂额，正好拿出两百万出来交给皇帝，一百万金银玉帛给将士和家属，用作奖赏和抚恤；一百万银两和粮食禽畜用于赈灾救济，聊表心意。　　 皇帝欣然收下，拨给兵部和户部，回给昭阳宫一道赞赏杨贵姬慈仁抚民的圣旨，又把皇后气了个脸歪。　　 少府骤然得了一百万的赏赐，夏世德差点乐疯了，饶是年前忙碌，也穿戴整齐亲自带着少府官员跑来昭阳宫，在寿仙殿正经向贵姬娘娘谢恩。　　 夏世德走后，夏安悄悄说：“娘娘，咱们亏了！这回肯定给多了！老头子一向守礼，我还没见他这么咧着嘴龇着牙笑的样子呢！”　　 晴翠乐得不行：“嗨，多就多吧，反正以前没少麻烦你爹，往后少不得也要辛苦他。你在我跟前当差，少府那些你喊叔叔伯伯的人如今跟着你沾了光，对你也没坏处啊！”又问夏安：“你们那边怎么样？”　　 “一直吃喝玩乐呢，三万白花花的银子也到手了，”夏安讪笑，“我没敢让他们往家送，就存在恒记钱庄了。”　　 “干得好。我这里人手够用的，你们几个只管出去和他们玩，我这里自会记成你们奉我命令出去办差了，卫尉考核的事不用担心。”　　 “谢娘娘。”　　 腊月里各家都忙碌，夏世德忙完少府忙夏府，累得晕头转向，这一日又被夫人打发出来，叫他去定制过年用的糕点，也算顺便放他休息休息。　　 夏世德到了洪福街，熟门熟路进了周记南省点心铺：“周老板，忙着呢？”　　 周老板定睛一看就笑了：“哎哟，夏大人，快坐快坐！”将他让到隔出来的一个小雅间，又忙提壶倒茶。　　 夏世德笑容满面接过茶来：“周老板客气。”　　 “节前这么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奉夫人之命，来向周老板定些过年用的点心，除了往年的例之外，今年再给我浇二十个莲花糖，二十个松仁宝塔，一起送到我家，”夏世德又将一张单子连着自己的烫金名帖递过去，“今年除了往年送的那些人家，再添一户，要做的种类和送去的地址都写在这上头了。”　　 周老板忙接过来念一遍：“朱雀大街东十二巷，宋府，家主宋爵爷，内宅郭封君。”　　 “对。”　　 周老板和他确认：“那里小人不常走，敢问夏大人，那个东十二巷是只有宋府一处宅院吗？”　　 夏世德点头说道：“正是，你走朱雀大街东边匝道，巷子口都标着数字，你看见左边写着十二的巷子，进去就能找到门。总之你去到就认得了，十二巷很宽，宋府是御赐的宅邸，门上挂的大红匾额，极是好认。你给老夫亲自送去，态度要好，跟爵爷封君说是我送的，莫再忘了放名帖。再和去年似的，我一个铜板都不给你结算。”　　 “哎呀呀，大过年的不要这么说嘛！”周老板使劲摸木头，“呸呸”两口，“今年发财今年发财，主顾满意主顾满意。”　　 夏世德摇头大笑，端起茶杯来吹起喝茶，眼角余光一瞥，忙靠近窗户仔细看看：对面是天福粮铺，这个他早就知道；门口站着梁掌柜，这不稀奇，天福、天粱、小满三家粮铺各有小掌柜，而他是总管三家的大掌柜，年底过来看看很正常。　　 但他那个十三岁了还不知道粮食从哪儿来的兔崽子居然在这里，这就稀奇了！　　 周老板疑惑凑过来：“夏大人？”　　 “嘘——”夏世德摆手示意他安静，又趴在窗户边偷看。　　 夏安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还有好几个年轻人，其他的夏世德不认得，柳冲可是扎眼得很。　　 夏世德暗自嘀咕，这兔崽子不是一心跟着贵姬娘娘走吗？怎么跟太后的人这么熟络了？夏世德一个哆嗦：这瘪犊子不能是想掺和太后和贵姬的争斗吧？你爹刚带着少府跑去昭阳宫请了安，你又去挖太后墙角，咱们家跟柳家过不去了是吧？　　 夏世德难以安心，从点心铺出来，悄悄尾随了一路，回去后又托夫人留心打听宫里的事，夏夫人说：“柳冲不在太后跟前了，如今他是御前侍卫，大概是因为这个，老幺才跟他熟悉了。”　　 夏世德这阵子没闲着，还真不知道宫里的事，听夫人说了柳冲因何调岗，只放了半个心，又差人盯了夏安几天。听着心腹一条条传回来的消息，夏世德冷汗下来了。　　 夏安压根没察觉被亲爹盯了梢，正跟晴翠撒娇呢！　　 今年晴翠大获丰收，各处产业孝敬上来的东西，除了能长长久久放在库房里的，还有一大批不能长久存放的，比如那些杀好的肉。　　 据海诗诚说，简直闹了肉灾了，这洪福街的两家肉铺耍赖，今年交账只有五百笼活鸡活鸭，三百笼活鹅，剩下的账目全是拿杀好的猪羊肉顶的。　　 受灾的百姓太远，即便冬天能保鲜久一些，也无法送去，只能自己吃，因此除了赏银和文具玩器之外，晴翠打算再发点烧鸡肴肉大肘子给大家当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