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辉写完：“就这些？”　　 “嗯，就这些吧，我看着挺多了。”晴翠也不想太过麻烦凌清辉，忙说道。　　 凌清辉便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一堆漂亮花笺让晴翠挑：“用哪种誊抄？”　　 晴翠眼睛一下子亮了：“哇！好漂亮！”　　 凌清辉很骄傲：“好看吧？我特意搜集的！”　　 晴翠左看右看，端详半天才说：“幼容姐姐是个云端上的仙女一般的人，不食烟火似的，我想着她喜欢的肯定是清淡素雅的花色，可她就算嫁了也是刚刚新婚，还是要这个金灿灿的牡丹吧！”　　 凌清辉答应一声，抽了花笺认真誊抄，写了四张纸，落了晴翠的名，装入信封，用火漆封好。晴翠看凌清辉写得一手好字，不由得感叹：“会写字可真好，用这么漂亮的纸写这么好看的字，幼容姐姐看了肯定也高兴。”　　 “哎，要不咱们也给她送点笔墨纸砚？”凌清辉思索着，“她也是读书认字的吧？”　　 “认的认的，这个好！”晴翠更欢喜了，“我看幼容姐姐挺喜欢书的，路上经常和静怡聊一些我们听不懂的东西，还一起看书。”　　 两人便挑了喜上梅梢、松下双鹤、拨云见日、美人拜月等六种花色，每样一刀，凌清辉又拿了湖州上贡的狼毫、徽州敬献的松墨、朱砂色的澄泥砚，攒成个礼盒，用紫青洒金漆器装了，扎上红丝带。　　 一时黄门来报，夏世德在外候旨，凌清辉便召他进来：“行操，此去平阳郡，还有件事要你办。”夏世德见御女娘子在旁，不敢抬头，只拱手应道：“臣候旨。”　　 待文墨翰林赶来，凌清辉说了给陈幼容册封颁赏的事：“这是宫里头娘娘赏给陈氏小姐的，为的是答谢她一路上仗义疏财照拂自己。”两人会意，文墨翰林便去下头案几落座，拿捏着措辞拟了一道册封乡君的简短旨意，凌清辉过目后用了印，连着信与礼单一并交给夏世德：“这是御女写给陈家小姐的私人信件。”　　 “陛下放心，御女娘子放心，臣一定亲自交到陈小姐手上。”　　 夏世德等人告退离开，晴翠很是高兴，只觉凌清辉又有本事人又好，心里更喜欢他了，便起身道：“你快去办你的事吧，今天我去静怡那里吃饭。”　　 凌清辉摇头道：“不好，你往那边去，尚食局送饭的也要拐弯过去，人多手杂的麻烦，倒不如叫宋静怡来你这里吃饭，吃完了带东西回去也是一样。”　　 这类事情上晴翠基本都听他的，两人各自行动，凌清辉起驾去松鹤斋，晴翠派梅香荷香出门，去请宋静怡来吃午饭。　　 宋静怡带了两个侍女两个太监过来，侍女手上捧着礼盒，晴翠一见便笑道：“什么大阵仗，来给我送礼呢？”　　 “是啊，你叫我来吃饭，我一想，哎呀，临近中秋了，可不就是我们兰兰想要礼物，又不好意思开口？这顿饭不能白吃呀，我就带着礼物来啦！”宋静怡顺着打趣，两人嘻嘻哈哈笑闹一番，携手入殿坐下，小太监留在殿外，只有身边两个侍女跟随进来，捧上礼盒，晴翠说道：“这个姐姐瞧着面生。”　　 宋静怡说：“这是小蕊，这是茉香。上次跟我来的小芳被调到别处去了，所以尚宫局又给我送来她俩。”　　 晴翠说：“这怎么还把人叫回去呢？”　　 “你是不知道，入秋以后宫里好生忙乱了一阵。我们新入宫的本就人手还没齐备，刚教出来的宫女又要赶在中秋节前入职，又有六尚局老人抱怨新人不好带，要把先前分给我们的人收回来，听说最后闹到皇后娘娘跟前去了。这几日才算安稳下来，”宋静怡笑着叹气，“皇后娘娘听说我这里两三天没人应答，还说了尚宫局一顿，又特意把茉香拨过来给我，论起来茉香跟着我还委屈了。”　　 茉香蹲身福了一福：“娘子专爱说笑，奴婢在哪儿当差都是应该的。何况娘子待人宽和，奴婢这是捡了大便宜了。”　　 晴翠笑道：“我听陛下说礼嬷嬷教了好多香姐姐，茉香姐姐和竹香她们也是一样吗？”　　 茉香忙答道：“回御女娘子的话，正是。奴婢和娘子这里的竹香、梅香都是一起学过规矩的。”　　 晴翠便说：“那你闲了可以来找她们玩。”　　 宋静怡接过小蕊手里的盒子，对晴翠说：“宫里这一换人，我给你做的衣服也就耽误了，错过了季节，这会子穿就有些凉了。”　　 “你怎么还给我做衣服呢，这多费眼睛。”晴翠说着就要打开盒子，宋静怡忙按住了：“衣服也不繁琐，你回了卧室再看。”晴翠现在终于懂些女儿家的私房话了，知道大概做的是小衣，又或者里头还有旁的什么不想让人看见，便交给梅香：“把这盒子送到我卧室梳妆台上，正好再把那盒子拿来给宋侍巾。”　　 宋静怡好奇：“什么盒子？”　　 晴翠笑道：“你说巧不巧，我也给你预备了一份礼物。”又对秦嬷嬷说：“这也过节了，叫宋侍巾身边的人也沾沾喜气。”秦嬷嬷笑着应了，转头去库房拿了两只红袋子，掂一掂，心里暗暗叹气。　　 皇帝送来礼物那天，周瑞祥带她们清点入库时就提醒过：“一年四时八节，命妇们都要入宫请安。御女娘子见她们时少不了要赏点东西。那些命妇多是世家夫人，带着来的人也最好赏一下。这些事娘子想不到，姐姐得替娘子提前想到。”又把早写好的几张纸递给她：“今儿个兄弟是没空细说了，这是我照着往年惯常的规矩整理的，中规中矩但出不了大偏差。姐姐拿回去自己看吧。”　　 秦嬷嬷感激不尽，隔日抽空与晴翠一说，午饭时带着春花秋月并梅香菊香一起紧急包了大大小小几十个红包，唯恐来人时应对不周，没想到命妇们根本看不起晴翠，没有一个来的，还被王碧玉当面嘲讽了。　　 秦嬷嬷看着荷包，心里颇有些不平：就因为御女出身不像她们，就这样看不起人吗？她在宫里日子久，那些出身高贵的娘娘，能给身边心腹大手笔赏赐，能给要收买的人赐下重金，却少有在乎各种轮转做粗活的人。宋侍巾也是平常人家，今日身边跟来的两个侍女穿戴也不算差了。她们这些做工的人不在乎什么出身不出身，不打不骂就是好人，能怜惜她们多给点钱，那就是顶顶好的人。　　 这样想着，秦嬷嬷便将那两只红袋子掖在腰里，又挑着不是陈幼容送的荷包捡了两只，每只里头装了两粒元宝。转回前头，秦嬷嬷将红袋子给了宋静怡带来的两个小太监：“兄弟们辛苦。”进殿来又把精巧荷包笑着塞到两名侍女手里：“姑娘们吃个茶。”　　 两人一摸是元宝，忙笑着推辞：“奴婢不敢收。”　　 秦嬷嬷说：“我们娘子与侍巾娘子情深意重，特意吩咐过，娘子身边的人也要高看一眼的。”　　 宋静怡笑道：“御女娘子赏你们的，还不接了磕头？”　　 晴翠忙拦着不让：“折寿折寿，快接了吧！”又捏一把宋静怡：“总爱臊我！”　　 梅香也回来了，手中捧着一只酸枝木梳妆盒，晴翠把它递给宋静怡：“别嫌弃，你也等回去了再看。”　　 宋静怡见那盒子雕花精致，入手沉甸甸的，还有小锁小钥匙，便说：“你这礼物这么重，我怎么收？”晴翠说：“有道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你给我做的衣服重量轻巧，只怕费的工夫我这一盒还买不起呢。”　　 前阵子不光玉露殿，宫里各处宫嫔都收到了六尚局统一派发的节礼，自用和赏人用都有，宋静怡想着大概兰兰是把收到的也给了她一份，自己那盒子里也给她压了两支钗子，虽恐不如兰兰送的精致贵重，好歹大家都在宫里，来日方长，便点头道：“那我就收下了。”说着将钥匙抽出来放入随身带的荷包里，将盒子交给了茉香拿着。　　 两人吃过饭，宫女们也该轮值下去吃饭了，菊香荷香上来换了竹香梅香，小蕊和茉香便站在宋静怡身后不动。晴翠说：“嬷嬷，你们带宋侍巾的人一起去吃吧。”两人谢了恩一同出去，外头宋静怡带来的两个小太监自有陆仁嘉去招待。　　 晴翠和宋静怡转到飞花阁，说了一会儿梁贤，又提起快要到来的中秋，宋静怡说：“中秋大宴你准备怎么打扮？”晴翠说：“我恨不得不去。陛下说我不去不行，害我也害他，我就去吧，秋天的衣服也都送来了，哪套都好看，随便穿一套去，糊弄完就行了。”　　 宋静怡说：“你别不当回事，到时候还得给太后敬献节礼呢，你好歹弄几件看得过眼的，别与人差距太大。”“哦哦，”晴翠还没想到这一茬，“唉，我更不想过这个节了，真多事，真烦人。”　　 宋静怡说：“有繁琐却也有节日的欢乐，你应该好久没出去了吧？现在外头张灯结彩的，可热闹了，待会儿你和我一起去逛逛吧？”　　 “好呀！”　　 正说着，秦嬷嬷进来笑道：“娘子，你看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