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扶着天枢起身,见叶轻还不动声色地坐着,忽然开口道,“三哥,快来搭把手,我喝多了,扶不稳。”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摇光这般喊他。 叶轻有些诧异抬眼,就对上她迥然的眸子,也瞬间读懂了她眼中的劝慰。 “三弟,走吧,我正好有话想与你说。”天枢也跟着开口,不再是一口一句冰冷生疏的“叶世子”。 叶轻深邃的眸底变化不断,终究,他垂下眼睑,缓缓站起身。 抬眼时眸中已是释然。 “一点小伤装什么残废,有话屋里说。” 恢复了一贯的毒舌,他扬襟甩去衣袍上的枯草落叶,径自朝天枢的房间走去。 摇光却是难以抑制地露出欢喜的笑容。 她所熟悉的天玑,仿佛又回来了。 最后三个人走后,闹腾的山茶树下忽然沉寂下来。 左倾颜和祁烬还维持着一坐一站的姿势。 左倾颜心中烦闷,想甩脱祁烬的手一走了之,可触及那熟悉的温度,多日的担忧和思念齐齐涌上心头,忽然就舍不得了。 握着她的手掌微微用力,左倾颜就感觉到身后的人站了起来。 夜已深沉,周围的人也都散了干净,身后高大的身影压迫感十足,让她心里莫名地紧张,掌心也沁出一层薄汗。 祁烬感觉到她掌心的湿润,却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紧。 他嗓音低沉,不容拒绝,“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没等她抬头,他已经转开了视线,牵着她的手,往不远处打尾吃草的几匹马走去。 将她扶上马,左倾颜原以为他会另骑一匹,没想到,他直接翻身坐到了她身后。 “驾!” 长臂将她娇小的身子拢在怀里,拉拽着缰绳,两人一马飞奔而出。 夏夜山涧的风清凉舒爽。 带着清晰的野花暗香,迎风扑鼻而来,仿佛将白日里的血腥和压抑尽数驱散。 药王谷山间的路左倾颜都很熟,沿着熟悉的蜿蜒小路,左倾颜心中怦然。 这条路,分明是去…… 周围的一草一木随风掠过,走马观花般,却叫她流连忘返。 策马拐过一个急弯,祁烬在一间小木屋前勒马急停。 “吁——” 左倾颜目光触及那间小木屋时,眼眶瞬间濡湿。 这是她前世住了十年的屋子。 可是,这间屋子所在的位置和路,她只在偶然间跟祁烬大致地说过一遍…… 祁烬已经翻身下马,朝她伸出手掌,“下来。”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掌心,慢慢移到他清俊的脸上,一滴眼泪悄然滚落,沾湿了衣襟。 祁烬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拉住她颤动的手,“还没进去,怎就哭了?” 他索性将人抱了下来,左倾颜双脚落地,不由自主地快步朝木屋走去。 推开门,里面点着好几个油灯,照得亮澄澄的,看起来窗明几净,十分干净整洁。 左倾颜很快注意到,这屋中就连摆设,也与前世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大致相同。 “这……已经有人住了吗?”她忍不住问道。 若有人住了,这大半夜的,为何不见主人? “暂时还没有。”祁烬走到桌前扬襟坐下,径自倒了杯茶水。 每回喝酒后,喉间总是干涩。 “这水不……”左倾颜正想说这茶水怎能随便喝,忽然灵光一闪,难以置信地问,“这屋子是你收拾的?” 祁烬的侧脸映照在悠然的灯火之中。 熟悉而又遥远。 他眉眼未动,“我今日按照你之前说过的,随便布置了一下,像吗?” 左倾颜说不出话来。 只觉胸腔里有一股难言的情绪荡漾着,触及他眼底的柔光,剧烈的心跳更是震得胸口有些发麻。 祁烬见她又掉眼泪,忍不住起身走到她跟前,俊眉微拧,“我可没想着要把你弄哭。” 他抬手,有些生涩地抹去她面颊上的连连泪珠。 收拾这破木屋折腾了他大半日,满头是灰,衣服都换了两身,还以为能哄她开心,谁料…… 说话的声音瞬间有些气短,“……不喜欢的话我先带你回去,别哭了。” 黑袍的刀架在脖子上时,也不曾见她眼泪掉得这么凶,早知道会惹她难过,还不如别来了。 突然,她上前一步,整个人用力地撞进他的怀里。 “喜欢的......” 怀中的人瓮声瓮气,哽咽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