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大哥未曾通敌,袁统领很失望吗?” 左倾颜清冷的声音平缓,让众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回过头看,今日袁成宇的言行,实在太可疑了。 “我我当然没有,大小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他回过神,发现众人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慌乱辩驳,却发现无论他现在说什么,似乎都没办法将之前的话自圆其说。 左倾颜嗤笑,“袁统领只怕早就与林相府沆瀣一气了吧。” “大小姐此言何意?”他强压着心中慌乱,色厉内荏大喝,“我奉侯夫人之命回来报信,与林相府何干!” 左倾颜目光凌厉逼视着他,“依我看,你就是林相安插在安凌军中的奸细!” “你刚刚拼命想毁掉那些信件,分明是事先得知我大哥握有对林家不利的罪证,这才想要趁机毁了信件,保住林家!” 她一步步朝他逼近,瞳孔中倒映出袁成宇血色尽褪的脸。 “你今日一直挑衅卫统领,就是想挑起御林军和定国侯府的冲突,刚刚你想毁掉信件被我阻拦,知道林相的秘密即将暴露,因此你便破罐子破摔,想要撺掇我下令对卫统领出手,替你和林相杀人灭口。” “到那时,你就可以趁乱销毁证据,让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意图谋反的人本就是我定国侯府!” 袁野听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神色沉痛道,“成宇,你太让我失望了!” 见周围人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袁成宇瞳孔猛震,忍不住嘶声咆哮。 “你血口喷人!!” 林诩风抿唇看着眼前的一幕,手心发汗,鬓角已湿。 看见袁成宇,就犹如看见被污蔑刺杀皇后,胸口中箭半死不活还被关进天牢的祁皓一般。 任由他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 祁皓身为齐王世子,有齐王作保,才留得住一条性命。可是袁成宇只是一名安凌军校尉,单单一条背叛主家之罪,就足以叫他万劫不复! 袁成宇没有发现,林诩风看他的眼神,已经如同看一个死人。 卫鸢开口,“来人,将此人拿下,先送到枢密院,待我入宫面圣,再行处置!” 御林军早已看不惯他,几人一拥而上,将他五花大绑。 袁成宇挣扎反抗全然无效,忿然道,“我是无辜的,我不进枢密院!” 枢密院那个鬼地方本就有进无出。 更何况,现在还有烬王那尊煞神…… 忆起军中传闻烬王的种种手段,单是想想,已是毛骨悚然。 他全身禁不住颤抖起来。 烬王与定国侯府来往甚密,与左倾颜更是关系匪浅,落入他手,焉有命在? “袁叔,救我!” 袁野目露沉痛,缓缓转开了脸。 袁成宇尤不死心,目光扫到立在一旁面色发白的左郝岩身上,他心中一喜,扬声哄道,“小公子,袁叔叔不会害你的,更不会做有损侯爷的事!你要相信袁叔叔!” 左郝岩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却被左倾颜一把按住。 她深深看了左郝岩一眼,双手搭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最前面,直面被人五花大绑,面色凄厉的袁成宇。 左郝岩扁着嘴看他。 想起他对自己的好,想起他教给自己的一招一式,左郝岩的眼睛里蓄满泪水,通红的鼻子一抽一抽的。 就在袁成宇心里一喜,以为他要向左倾颜求情的时候。 一只颤抖的小手突然将手中木剑斜插入泥。 只见左郝岩一只脚高高抬起,朝着倾斜的剑身狠狠一踩! 啪嗒。 小木剑应声折断。 “父亲说过,敌人给的东西决不能要,袁叔叔要害我家人,就是郝岩的敌人!” 袁成宇欣喜的眼神瞬间凝滞,满满黯淡下来。 他看着左郝岩那张酷似左兆桁的脸,惨然一笑。忽然知道了,他自认完美的计划为何失败。 是他一直忽略了。 这个院子,还站着恒园真正的主人,也是定国侯府未来的主人。 袁成宇被御林军押走,左郝岩却是立在原地,两个小拳头紧紧攥着,全身颤抖个不停。 刚刚说的那句话,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和勇气。 左倾颜有些心疼地揽住他及腰的小脑袋,“郝岩乖,心里难受的话可以哭一哭……” 这么做确实残忍,可是郝岩是定国侯府的未来,只有经历过,他才能慢慢成长起来。如今的定国侯府四面楚歌,她不能让郝岩成为定国侯府的软肋。 “哇——” 这声温柔的轻哄,如崩断了最后一根琴弦。 左郝岩把脸埋进她腰间哇哇大哭起来,凄厉的童稚哭声几乎要穿透定国侯府上下众人的心。 卫鸢带着御林军拱手告辞,熙熙攘攘的恒园顿时只剩下定国侯府的人和林诩风。 吩咐虫草将左郝岩带走之后,转眸间,左倾颜脸上温柔尽褪。 她冷凝的目光落在林诩风身上,“林大公子,今日这亲,到底还结不结?” 林诩风瞳孔微缩,脸色有些泛白。 他双唇轻颤,狭长的眸子里满是不甘,却也只能攥着拳头,生生忍下这口恶气。 见他咬牙闷声不语,左倾颜唇角半勾,语带讥讽道,“怎么,还需要等林相进宫请示皇上,再行定夺吗?” 生怕林诩风被左倾颜言语相激,怒而退婚,殷氏忍不住上前抢声道,“林大公子,两府联姻是皇上赐婚,您可想清楚了!” 这话也算给林诩风递了个台阶,他顺势而下,“我又没说不娶,两位急什么?” 殷氏又急又怒,抑声道,“吉时快到了,还请林大公子为新妇着想。” “知道了,用不着你提醒。” 冷冷扫了殷氏一眼,他愤然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一身喜红的身影携着怨气消失在门口,殷氏心里怦怦直跳,总觉不安。 外面很快重新响起敲锣打鼓的喜庆声。 殷氏沉吟着,面上虑色不减反增。 似是做了决定,她朝角落里的老嬷嬷招招手。 左倾颜一眼就认出,那就是皇上赐婚后突然出现在殷氏身边的老嬷嬷。 甚至顾不得左倾颜也在场,殷氏对老嬷嬷急声道,“有劳裴嬷嬷走一趟林府,在那委屈一段时日,替我看着月儿。她年纪太小,这一胎又是头胎,怀相也不好,林诩风方才那副模样,我真怕他会迁怒月儿!” 殷氏对裴老嬷嬷十分客气,言语中也带着尊敬。 “姨太太放心,有老奴在,定不会让二小姐受半点委屈。”她应声后退几步,别有深意扫了左倾颜一眼,才转身掠起,消失在屋檐之上。 这老嬷嬷一把年纪,轻功竟这般好? 左倾颜朝袁野点了点头,袁野领着一众奴仆退下,院子里只剩殷氏与左倾颜两人。 殷氏抬眼,拔下那层娴静和善的脸皮,她的面容阴沉而又冷漠。 她深深看了左倾颜一眼,“大小姐想问什么,就问吧。” 左倾颜不解道,“我没什么想问姨娘的。” “……” 殷氏有种一拳打着棉花上的感觉。 却见左倾颜笑起来,美眸直勾勾瞧着她,“殷姨娘若是没有话要问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殷氏脸皮一抽。 本想趁着左倾颜问话时,打探打探那批兵甲火药的藏匿之处。没想到,这丫头油盐不进,倒是在等着她先透底! 偏偏,她的七寸被这丫头拿捏住了。 那批军甲火药若真丢了,她和林家,谁也承受不住宫里那位的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