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参加宴会、夜猎等活动,所有人皆要佩剑,如此,方有大家之态,不显失礼。 如虞紫鸢,虽大多时候,对战用的都是灵器紫电,但仍有一柄本命剑,名云空,且今日晨起之时,就配在了腰间。 当然,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保留至今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时刻准备接下来自别家修士的讨教,所以,即便没有青雾山的事,玉清与谯宗主一战,也是合乎南堂宴规矩的。 谯宗主打量着对面看起来很沉着的姑娘,施舍似的说,“你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老夫全力出手,未免太欺负你了,传出去老夫的名声也不好听。这样吧,老夫不出剑,只用剑鞘与你对战。” 玉清垂着头取下腰间的佩剑,闻言,眉尾微向上挑起,笑道,“谯宗主的好意,执安心领了。既是对战,自当全力以赴,怎能因为对方年轻就留手。” “哈哈,好!很好!有骨气!” 谯宗主忽然有些欣赏这个年轻人了。 就算她是个少年轻狂心气高的,但单单就这份胆量,便不是旁的年轻人能比的,或许这就是艺高人胆大吧。 事实上,谯宗主从始至终就不相信欧阳杰是她一个人杀的,欧阳杰毕竟是修炼了几十年的修士,怎么可能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散修杀了呢? 在他看来,欧阳杰或许真的是这个叫翁执安的散修杀的,但出力的,其实是虞氏,翁执安只是捡了个大便宜。毕竟,补上最后一刀的那个人,也能自诩杀了令蜀地仙门头痛了数十年的欧阳杰。 谯氏与虞氏是几十年的老对手了,谁也没有他了解虞子潜,今天这一出,一定是虞子潜在背后操纵。 虞子潜一定是担心谯氏取代虞氏蜀地仙门之首的地位,这才计划扶持一个新宗门起来,且是位处虞氏与谯氏之间的宗门,就是为了让其与谯氏打擂台,他好从中浑水摸鱼。 他见过的神神鬼鬼多了去了,那虞子潜在他面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把戏,当真是愚昧无知。 玉清瞧着谯宗主那‘老夫已洞察一切,尔等皆是凡人’的傲然之色,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言难尽的情绪,虽不知这位老人家的脑回路偏到哪里去了,但她,忽然就不想留手了。 往后她大约会常常离开蜀地,不如速战速决,直接强势宣告望城山成立之不可阻拦,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她想,虞宗主大约也想亲眼看看她的剑法是否如虞紫鸢几人转述的那般神乎其技。 “年轻人,虽说你谢绝了老夫的好意,但老夫作为长者,还是决定让你一招,来吧!” 说着,谯宗主拔剑,剑尖直指地面,随后微微抬起下巴,端的是傲睨万物的模样。 玉清面上一哂,轻飘飘道,“谯宗主还是出剑吧,我怕你让了这一招,便再无出剑的机会。” “小辈!敢尔狂妄,大言不惭,固不可赦!” 怒声一喝,谯宗主抬剑刺出,携着狂怒的剑气袭面而来,玉清脚下微动,脑袋一歪,轻而易举的避过剑气。 “谯宗主,一击不中,小辈我就不客气了!” 话罢,拔剑出鞘,倾身而上,一道幽深的红光如跨越了空间,转眼之间便闪至谯宗主身前,贯心而去。 谯宗主一惊,忙格剑挥上,但那红色剑芒速度之快,已然来不及了阻止,他骇得瞪圆了眼珠子,目眦欲裂。 但视野中那不断逼近的红芒突然停滞,瞬间溃散,光芒之中那柄暗红澄澈的剑翻转过来,往下按去,以剑脊与谯宗主的兵器对上,转眼之间,上下位置交换,霜雪往上一挑。 这一瞬,谯宗主的右手似是被巨力给震麻了,掌中之剑脱手而出,弹射出去。 玉清掌心一旋,反手一剑挥出,一道红色剑芒擦着谯宗主被风裹挟着起舞的衣袖而过,将衣袖削成两半。 眨眼间,霜雪入鞘,玉清微微侧身,长身玉立。 这一瞬,谯宗主的衣袖化为粉末,与此同时,‘铮’一声传来,火光飞溅,弹出的那柄剑深深插进青石板中,不断地震动着,嗡嗡作响,只余虚影。 玉清按着剑柄,扬眉一笑,“谯宗主,承让了。” 分明谯宗主提出要让她一招,却变成了她让谯宗主一招。 且一招制敌…… 任谁都无法否认,这一战,谯宗主完败。 庭院深深,初夏的阳光不算热烈,也算不得温和,却颇得花鸟鱼虫的喜爱。 这一战的结果,使所有观战者目瞪口呆,愣在原处,花鸟鱼虫也识趣得很,在这一刻,噤若寒蝉,庭院之中,悄然无声。 好一会儿,青石板上那剑止住了震动。 谯宗主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我败了……我竟然败了……” 这一句话回荡在众人耳畔,打破了庭院中的沉寂,气氛陡然变得热烈了几分,各宗主看向玉清的目光变了。 狐疑被清空,眼神变得复杂,有惊骇,有敬佩,有欣赏,有惋惜…… 总而言之,五味杂陈。 虞宗主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拍掌,一边扬声道,“精彩!精彩啊!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诸位以为如何?” 青阳宗主眼中的欣赏几乎凝成实质,闻言,连连点头道,“翁宗主之才,开宗立派,为一宗之主,绰绰有余!” 其他宗主不得不承认,谯宗主都不是那翁执安的一合之敌,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蔺宗主站起身,微微躬身,拱手施礼,复而直起腰杆,叹道,“虞宗主所言甚是,翁宗主英雄出少年,蔺某佩服!翁宗主之明日,望城山之将来,不可估量!” 说出‘翁宗主’三个字,便意味着已经做出了选择。 望城山的入驻,成为了不容拒绝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