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荃蹙眉摇头,他出身寒门,对于那件案子他了解得确实不多。 沈追叹息道,“所有质疑祁王案的人要么被贬谪出京,要么人头落地,活下来的那些人只得闭口不言。” 蔡荃心中一寒,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案子涉及到皇家颜面,可不是刑部那些案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你刑部一旦发现冤假错案,便可直接重审,这案子,难喽。” “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靖王殿下踏进去吗?” 沈追摇了摇头,“若是靖王殿下决心要提,我们是阻止不了的。 但我想,应该是有人出言阻止了靖王殿下,否则他不会像现在这般犹疑。” “你的意思是……”蔡荃眸中掠过一丝沉思,“麒麟才子?” 沈追勾起唇角,“看来这位麒麟才子与靖王殿下搭上的时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早。 说起来,我有些问题想请教苏先生,蔡大人,可愿与我一起去苏宅?” 蔡荃掀起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天色还早,去一趟也无妨,便点头应了下来。 苏宅,梅长苏正与飞流玩抓石头的游戏。 听黎纲说沈追和蔡荃一同来访,他不由得笑了一声。 “今天还真是热闹,客人一波接一波的来。” 半刻钟后。 “苏先生安好。”沈追拱手笑道。 梅长苏回了一礼,“沈大人,蔡大人,请坐。” 两人坐下后,蔡荃客套道,“贸然上门,苏先生莫怪。” “无妨,观两位大人面有急色,可是有什么难题?” “这……” 沈追与蔡荃对视了一眼,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梅长苏忍俊不禁,“两位大人不说,便由我来说吧。 我知道两位大人在担心什么,两位大可放心。 靖王殿下虽有想法,但这些日子的隐而不发也能让两位看出,殿下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冲动了。 事情要办,但会计划周全,只希望届时两位大人能坚定的站在靖王殿下身后。” 听完这番话,沈追和蔡荃明白了梅长苏的意思。 蔡荃首先表态了。 只听他坚定道,“苏先生放心,蔡某身为刑部尚书,向来只知寻求真相,不知冤枉无辜。 若是靖王殿下欲行此事,我一定全力支持。” 沈追也点着头应道,“蔡大人所言甚是,大梁的安定皆依赖于将士们的身先士卒,我等绝不会袖手旁观。” 梅长苏微微拱手,“两位大人高义,苏某叹服。” 三人抬起茶杯,互相敬了一下,相视而笑。 六月十六,册立东宫,举行太子加冕礼。 清晨,宫中旌旗烈烈,却因国丧仪规限制,免去了奏乐一项。 百官立于奉天正殿前,听着立太子诏书,见证着未来储君身着冕服,一丝不苟的执行着礼仪。 萧景琰生得英武,又在军中磨炼许久,目光炯炯如神,站在老皇帝身边,更显挺拔,让人心生敬畏。 官员如沈追蔡荃一流,已经在期待未来的朝堂是如何的清明。 至于其他的,则是在揣测着新朝几时到来。 太子册立的第二日,梁帝因病免朝十日,由太子监国。 六月三十,内廷司发诏,选立中书令柳澄的孙女为太子妃,大婚日定在七月十五。 一切都在往着期待的方向发展。 七月初五是静贵妃生辰,萧景琰一早进宫拜寿。 陪母亲小坐了半个时辰,接见了一些要紧的宗室重臣之后,他便离开了芷萝宫。 路上遇见了纪王和言侯,顺道请了他们入东宫请教宗室降代承袭减俸之事。 半月之后,减俸方案定下,太子再度请了纪王和言侯来东宫,请两人出面安抚宗室皇亲,两人没有拒绝。 恰逢蒙挚前来传梁帝口谕,太子请了他一同入内饮茶叙话。 都是自己人,气氛比较轻松。 纪王促狭的问,“大统领是大梁第一高手,你说太子殿下的武艺能否位列琅琊高手榜之上?” 蒙挚愣住了,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最终还是太子解救了他于水火之中。 蒙挚反应过来后,憨笑道,“排榜之事我不知,但以太子殿下的武力,行走江湖绰绰有余。” 萧景琰目光悠远了一瞬,似是想到了时间久远的事。 他轻声道,“若是能与三两好友结伴行走于江湖,定是人间乐事。” 闻言,言侯大笑了一声,“殿下所想即为宗室子弟所想,被枷锁束缚在金陵城的人谁不期待仗剑江湖,逍遥一生?” “言侯爷说得莫不是豫津?”蒙挚笑道,“豫津这些年一心往外跑,追寻他所说的那种随心顺意,毫无羁绊。” 言侯爷摇了摇头,“非也,豫津那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法,说是行走江湖,却从未沾染过真正的江湖,江湖哪里那么简单?” 纪王喝了口茶,随意道,“比起你们当年造成的动静,豫津确实只是在玩。” 萧景琰被激起了些兴致,“听王叔所言,莫不是言卿年轻时……” 言侯笑道,“我们那也只是年少轻狂,不提也罢。” 萧景琰胸口忽然莫名的颤动了起来,不由自主的问道,“你们?难不成言侯是和好友一同游历?” 闻言,言侯表情沉郁了起来。 殿内静寂了片刻。 萧景琰的唇角拉成了一条紧绷的线,“是林帅?” 林燮是罪臣,不可肆意提及。 但这间殿内,没有人认为他真的是逆犯,因而萧景琰十分直接的指出了暗藏在言侯沉默下的那个名字。 “我想,若不是林帅同行,言老太师也不会放言卿出去游历。” 面对萧景琰的坦然,言阙也放开了。 他点头道,“正是林帅,那时我们都还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游历一趟,当真是知道了很多以前未曾知道的人情世故。” “想必也走过了很多地方?” “踏遍山川大河,见遍奇人异事,令人流连忘返呐。” 萧景琰莞尔一笑,“不知你们以何名行走天下?可有在琅琊榜上留名?” “惭愧,我等不过是为了增长见识,倒不曾出过什么大风头。” 纪王好奇道,“你还未曾回答,你们游历时用的是什么名字?” “我化名姚一言,林帅化名梅石楠,我当时还笑他用一棵树当名字,如今想来,也是乐趣。” 一句话普普通通,却在萧景琰的脑中瞬间炸开。 他握紧茶杯,僵直着身子,只觉得心如鼓擂。 “言卿说林帅化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