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将聂锋顺回城是个问题,将聂锋放在哪里也是个问题。 穆青那里是不行的,霓凰郡主会发现。 蒙挚那里也不行,说不得会误伤到蒙夫人。 宁国侯府就更不行了,那不是送货上门吗? 在回到李楠家之前,玉清就已经确定了目的地。 一离开小李庄,三人直奔水云边而去。 如今不过卯时,留宿的客人还没有醒,只有三三两两的仆从穿梭在庄子内。 章苏木在后院中打着五禽戏,下人突然来报玉清到访。 他看了眼天色,这么早来寻他怕是有什么急事。 于是章苏木也没耽搁,快步前往了那间名为‘灵霄’的雅阁。 一走进雅阁,入眼的便是一个裹在床单中、看不清面容的怪人。 “这是?”章苏木蹙起眉。 “章大哥,不知可否让我和我这位朋友在这里暂居一段时日?”玉清诚恳的问道。 将聂锋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不放心。 既不放心别人,也不放心聂锋。 不如她自己也在这里留宿一段时间,直至梅长苏开了新宅。 “小神医要留自是可以。” 章苏木看了眼裹在床单中的人,犹豫了片刻,“只是这位……” 玉清掀开聂锋身上床单的一角,露出毛茸茸的手。 章苏木心中一惊。 “我这位朋友中了毒,不方便带他入城,所以只能求助章大哥了。” 章苏木沉吟了片刻。 “水云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客人,只能请两位住在最偏僻的院子,还请小神医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正合我意。”玉清起身抱拳行了一礼,“多谢章大哥。” 章苏木道了声不必。 见三个年轻人眼下青黑,便领着四人去了住处。 虽说是最偏僻的院子,但一应物事俱全,与旁处并无差别。 李书然没有多留,三人安顿好后他便离开了。 仆从们为三人奉上了热汤热茶。 洗去一夜的疲惫后,玉清陷入了沉睡,再醒来时已是午时。 李乐然也是差不多时候醒的。 玉清敲响了聂锋的屋门,门被打开后,李乐然愣住了。 “白色的毛茸茸?”她喃喃道。 玉清嫌弃的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什么毛茸茸,这是长辈。”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李乐然。 “既然已经休息好了,那便替我跑一趟吧。用完午膳后回一趟侯府,将信交给二哥。” 李乐然十分积极的领了跑腿的活,冲着玉清和聂锋拱手行了一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玉清走进聂锋的屋子,为他诊脉。 毒性不算严重,依靠着压制毒性的药能撑很长一段日子。 玉清还不打算现在就为他拔除火寒之毒。 即便她知道原著中聂锋与夏冬最后的决定,但决定还是需要他们亲自做下,不能由她擅自决定。 “二哥,”玉清顿了顿,“就是林殊。 他如今住在宁国侯府,所以我现在不方便带你去见他。 我已经让乐然给他送了信,最迟今晚,他便能来见你,你再等一等。” 聂锋“啊啊”了几声,眸中盛满了焦急。 玉清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安抚道,“聂先生放宽心。 二哥如今已经变了模样,他们不知道二哥的身份。 他在宁国侯府很安全,等他从侯府搬出来,你就能入城陪在他身边了。” 聂锋很不安,玉清一下午都陪在他身边,同他说着梅长苏的事情。 他听的很入神,心疼和气愤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发出声响。 他说不出话,只能通过这些声响来表达情绪。 戌时一刻,天已经暗下来了。 屋外传来极为匆忙的脚步声。 玉清扭头看过去,梅长苏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蒙挚。 今天是文试的第二天,梅长苏照例入宫主持。 回来后便见到了蹲在门口的李乐然。 李乐然二话不说,直接将信塞到了他手里。 梅长苏不解的打开信读了下去。 “身中火寒之毒的人”和“刻有聂锋二字的手环”让他心神巨震。 李乐然十分麻溜的从腰间取下玉清交给她的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塞进梅长苏嘴里。 临走之前,师父将瓶子塞给了她。 交代她务必在师伯情绪失控的时候给他喂下去,师父还真是神机妙算呐。 见梅长苏脸色惨白,李乐然怀疑一粒不够,正想再塞一粒的时候,梅长苏开口了 “我没事,快带我去见三妹。”他稳住声音后开口。 走到侯府外之后,他交代飞流去蒙府给蒙挚传信,东阳门会合。 就这样,梅长苏几人出现在了屋门口。 梅长苏心中升起了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感。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方才抬脚走进屋内。 聂锋呆呆的看着梅长苏,似乎想要从梅长苏的脸上找到往日的痕迹。 但梅长苏已经面目全非。 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截然不同。 但下午的时候,玉清将梅长苏为何面目全非的原因告诉了他。 加之蒙挚跟在梅长苏的身后,一副守护者的模样。 他能够确定,这个人就是少帅。 聂锋不敢去看梅长苏的眼睛。 他现在这副模样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少帅面前,让他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窘迫。 梅长苏站在聂锋面前,捏紧了拳头,复而松开。 他小心的拉起面前人的手腕,拨开长长的毛发,露出一个已经因为手臂肿胀深深嵌入肉中的银环。 银环上刻有赤焰军独有的双云焰纹,焰纹环绕之间,又刻着两个字。 ‘聂锋’。 赤焰军主营先锋大将,聂锋。 所有人都以为已经不在人世的人。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生生受了十二年的苦。 梅长苏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双唇不住的颤抖着,视线逐渐模糊。 因为毒性的压制,聂锋现在十分清醒。 他不停地“啊”着,无法说出任何话,更无法安慰面前哭得和孩子一样的少帅。 他不知所措的舞动着双臂,焦急的看向玉清。 玉清摇了摇头,哭出来比强行将情绪压在心中的好。 良久之后,梅长苏抹去脸上的泪痕,绽放出一抹雨过天晴的笑容。 他激动的抱住聂锋,抱住失而复得的旧时战友。 “聂锋大哥,幸好,幸好你还活着。” 聂锋发出“啊啊”声,似乎是在回应梅长苏。 “少帅,幸好,幸好你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