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蘅君离开之后,青雀频频失神,玉清心知她大约是没兴致再聊下去了,与藏色对视了一眼,略坐了会之后,便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月色铺陈,万籁俱静,藏色安静的踩了会儿月光,随后笑眯眯地问,“执安,那些话……你是故意说给青蘅君听的吧?” 玉清不置可否的抬了抬眉,笑着问,“你怎会这般想?” “以我与青雀的实力,发现不了那时青蘅君正悄无声息的站在外边实属正常,但你……”藏色微微偏头,笑了笑,“你能杀掉欧阳杰,也能打败温若寒与聂宗主,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的气息? 更何况,你所提的建议,听起来简单,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运作的。以青雀在姑苏蓝氏尴尬的地位,是全然实现不了的,细细想来,只有身为蓝家宗主的青蘅君简简单单便能做到。 所以说,你就是给青蘅君听的,执安,我说得对不对?” 被藏色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玉清不免笑了起来,顺着她的意夸赞道,“藏色姐姐果然聪明,将我的想法看得明明白白。有些事,若自己想不明白,不论旁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是没用的。怨人不如自怨,求诸人不如求之己,靠自己,才能破局。” 藏色赞同的点点头,“有道理,求人不如求己,但青蘅君画地为牢已久,你怎会知道他能想通?又怎会知晓他会采纳你的提议?” 玉清瞥了她一眼,“自然是因为‘涣’这个字,他也在寻求破局之法,只是苦而不得罢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往他陷入迷障,看不分明,而今迷障散去了些,自然也明白了些。” 藏色了然的点点头,涣,涣然冰释,想与自己涣然冰释,也想与青雀涣然冰释,更想与那些所谓的恩怨是非涣然冰释。 她想了想,又问,“蓝先生当真对青雀没有丝毫怨气?” “八九不离十。” “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回去?不用躲着点蓝小古板?我可不想在离开之前的这几天,还要被他喋喋不休的絮叨。” “放心吧,这个时候他大约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抓犯禁者。” “莫不是……青蘅君离开静室之后,便直接去见蓝启仁了?” “想来便是,他心之迫切,可见一斑。” …… 接下来的几日,云深不知处内似乎并没任何异状发生,但学子们却敏锐的发现,他们的蓝小夫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有一次,几名学子同行于石阶之上,聊到兴起之时,说话之声难免大了些,恰逢这时,蓝启仁迎面而来,学子们被吓得面色剧变,顿时噤若寒蝉,鹌鹑似的僵硬在原处,等着蓝小夫子罚他们去抄《雅正集》。 不成想,蓝小夫子好似没看见他们,目不斜视的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这下子几个学子更害怕了。他们只以为蓝小夫子憋了一记大招,就这么心惊胆颤的过了一天,却依旧没见蓝小夫子找他们的麻烦,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一次,学子们意识到蓝小夫子大约是心中有事,是以愈发的规束自身,唯恐哪日蓝小夫子回过味来,与他们秋后算账。 又沉寂了两日,蓝启仁忽然在课上宣布,他有要事需出一趟远门,这几日无法为他们讲学。 闻言,学子们可谓是大喜过望,蓝小夫子不在,难不成这几日他们不用听学了? 但蓝启仁转而又道,“各位求学之心甚笃,想来不愿虚度光阴,所以我寻了位夫子,代我为你们授课。” 学子们:倒也不是,他们来蓝家确有求学之心,但那份心,似乎也没那么的坚定不移…… “那位夫子你们也熟识,便是为你们讲授乐理的翁夫子。” 话音刚落,略显萎靡的学子们又情绪高涨了起来。 短短时间,他们的那颗心可谓是起起又落落,落落又起起,甚是刺激。 玉清自然提前知晓了此事,因此,在青蘅君、蓝启仁一行人离开的第二日,她便揣着蓝启仁讲课之时惯用的书去了兰室。 课堂之上,玉清将蓝启仁交代她讲授的内容说完之后,将书扔到一旁,笑眯眯的问,“诸位,要不要趁着青蘅君与启仁君不在云深不知处来点刺激的?” 来了! 众学子一个激灵,将眼珠子瞪得溜圆,他们就知道,翁夫子一定会趁着蓝家两大主事人不在云深不知处时搞事情。 望着下边那一双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玉清面上笑意更甚。 “修真界中,以乐器为法器,大多用的是声音,即用乐声或迷惑、或刺激他人,亦或是用夹带灵气的声波攻击他人,但你们是否想过,你的乐器也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剑。” 虞朔若有所思了片刻,起身拱手问,“请夫子解惑。” “剑之一道,从不拘泥于形式,任何外物皆可为剑,棍、匕首乃至一根树枝,而你我的身体,亦是如此,掌、手臂、腿等等,只要使用得当,未尝不能成为受你我操控的剑。” 年轻人似懂非懂,好似明白,又好似不明白。 玉清笑了笑,“若你们心有疑惑,我便展示给你们看。” 说着,她抬手横于身侧,指尖微捻,一片树叶自窗外飞入,被她夹在拇指与中指的指腹之间。 “看好了。” 只见她随手一甩,树叶急射而出,在虚空之中划出一道白芒。 白芒掠过虞朔的耳畔,深深没入兰室入口处的木柱上,若不仔细瞧,压根看不见柱身上那道极细的口子。 与此同时,一根乌发缓缓飘落,虞朔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颊,冒起了冷汗。 好锋利的剑气,让他感觉似乎下一刻就要身首异处。这样强大的剑气,真的是一片脆弱的树叶能造成的吗? 他感觉到了,旁人亦察觉到了,霎时,兰室内回荡着惊讶的议论声。 玉清将手搭在琴弦上,轻笑一声,“以琴作剑,力量过强,不便在兰室内使用。若我将兰室拆了,待启仁君回来,大约会将我也拆了。所以,我们去后山。” 说罢,她抱琴往兰室外走去。 年轻人们欢欣雀跃,纷纷起身跟随,连书册都顾不上收。 这么强大的剑术,夫子竟愿意传授给他们! 依他们所想,就算夫子将云深不知处给拆了,他们也会想尽一切法子让云深不知处恢复原状,他们不行,他们的爹总行吧。 换言之,有什么事,冲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