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日矿洞内又传出阎王娶亲的声音,所以今日的小远城不算热闹。 方多病站在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庙前。 “寒山寺,”他仰着头一字一字的读着,转头道,“我们来寺庙做什么?” “寒山寺的辽远住持,便是我们遇见的那和尚,也是那和尚告诉小远城的人,他们得罪了阎王,所以才会发生阎王娶亲这种事。加之,他不良于行,不觉得奇怪吗?” “前边的我懂,不过他不良于行有什么奇怪的?” 李莲花捂了捂额头,叹息了一声,“进去你就知道了。” 两人避开香客和寺庙的和尚,找到了住持的禅房,在禅房外闻见了一股浅淡的血腥味。 方多病一个激灵,赶忙推门进去。 禅房内,辽远住持正白着脸涂抹伤药,浑身被冷汗打湿。 “是你!”方多病横起剑柄,“爆骨珠造成的伤,你否认不了!” “我何时说要否认。” 辽远看起来很平静,好似不将两人的出现放在眼里。 李莲花缓步踏入,懒懒散散的坐在方凳上,“大师好定力。” 辽远指尖拨弄着佛珠,不言不语。 李莲花微微抬眉,笑道,“或许我不应该称呼你为大师……牛头,还是马面,是哪一个呢?” 佛珠一顿,辽远睁开双眸。 方多病疑惑的说,“牛头马面不是死在矿洞内了吗?尸体还在呢!” “矿洞内的那两具尸骨,一具完整、一具缺了下半截,确实符合牛头马面的特征,其骨发黑,也确实符合中了碧中计的特征。 但只有半截的那具尸骨,骨盆较宽,明显是女性的尸骨。 所以,洞里死的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牛头马面,而是连泉和他的夫人。” 方多病睁大的眼睛,若是到现在他还不明白,那他就真的傻了。 辽远面不改色,“所以说,我这人既喜欢聪明人,又讨厌聪明人。” “你们杀了连泉夫妇,夺了连泉的武学秘籍,修成碧中计又怕仇家追杀,所以才将他们夫妻二人的尸体伪装成牛头马面的模样,我说得应该不错吧。” “你很聪明,却也只说对了一半。”辽远面容冷峻,“我杀了他们并非是为了秘籍。” 辽远大师似乎是在思考从何说起,片刻后,他将当年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牛头马面,也就是李枭、李雄两兄弟,因是一胎连体,饱受歧视和折磨。 连泉却将他们收入麾下,对他们照顾有加,这让两兄弟俩十分感激,便成为了如今的“牛头马面”。 当年,角丽谯为了得到罗摩天冰,围剿黄泉府,李枭、李雄两兄弟舍命为连泉杀出一条血路,让他得以躲到小远城。 事情坏就坏在,连泉娶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妻子,因妻子挑拨,对两兄弟产生杀心,便假意给两兄弟传授碧中计。 他欺骗两兄弟,谎称矿洞内的翡翠绿是祖母绿。 两兄弟自是信任连泉,待他们发现之时,早已毒入骨髓。 弟弟李雄拼死逆用功法,把毒素尽数吸到自己身上,又将连体的身子分离,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哥哥李枭虽没了下肢,却也免于中毒。 他一直在想办法解决弟弟身上的碧中计之毒,后来知道了寒山寺住持有一功法名“玉女桥”,可将毒素渡到少女身上以保全自身。 他便杀人夺宝,并占据寒山寺住持的身份,伺机报复。 终于有一次,让他寻到机会,将连泉夫妇引入矿洞杀之,并将他们伪装成牛头马面,以此躲避金鸳盟的追杀。 而阎王娶亲,也是他们不想让公门中人和百川院追查,散布出去的神鬼之言。 听完李枭的自述,方多病沉默了。 李枭、李雄两兄弟可怜吗? 可怜! 但又可恨。 或者说,极其可恨又自私。 为了自己活着,害了那么多花季少女的性命,害得整个小远城的百姓战战兢兢的活着。 “两位,我们也不必再说废话,”李枭转过身,面向两人,暴露出假肢,“我知道,两位和金鸳盟的目的一样,要的是我手上那枚罗摩天冰。 答应我一件事,罗摩天冰我可以奉上。” 李莲花微微挑眉,饶有兴致的说,“说来,我听听。” “只要李门主愿意救我弟弟,罗摩天冰我一定奉上,否则,我就传信给金鸳盟,我想……李门主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吧?” 方多病的目光转回到李莲花身上,苦大仇深的模样显得很纠结。 李莲花微微扯动了一下唇角,“我已然知道罗摩天冰在你手上,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答应你的请求?” “听闻李门主身中碧茶之毒,我想现在李门主的实力应当不到全盛之时的十之一二。 而这位百川院的兄弟,不足为惧,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的请求呢?” 方多病不服气了,什么叫他不足为惧? 李莲花依旧笑眯眯的。 他的右手抚上腰带,漫不经心的说,“你说错了两件事。” “哦?”李枭微微抬眉,“愿闻其详。” “其一,这小子年轻,却也不是什么不足为惧之人。” 方多病睁大了眼睛,脑袋忽然有些晕乎。 李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二呢?” 李莲花淡淡道,“是谁说我的实力不足全盛之时的十之一二?” 话音落下,剑光一闪,电光火石之间,便横在了李枭的颈间。 速度之快,方多病和李枭皆来不及反应。 李枭骇然,“这不可能,碧茶之毒为天下第一奇毒,你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方多病眸中异光连连,“你……” 李莲花唇线弯了弯,慢悠悠道,“托玉清的福,毒解了,内力也恢复了,并有更进一步的趋势。 李枭,你特意在这里等着我,想拿罗摩天冰要挟我,但你似乎……失策了。” 他认真考虑过玉清的建议,摘桃子这种事,别人能做得,他为何做不得? 借助角丽谯集齐四枚罗摩天冰,找到业火痋的母痋,再将母痋消灭也未尝不可。 李枭唇角紧绷,撇过脑袋硬邦邦道,“你不帮我,我是不会将罗摩天冰交给你的。” 李莲花不觉意外,只听他随意道,“罗摩天冰如此重要,我想你应该会将它放在目之所及之处。 让我来想一想,这间禅房?” “……” “书里?” “……” “花瓶里?” “……” “书架上?” “……” “棋盘下?” “……” “床下?” “……” 李莲花微微一笑,“方多病,搜一搜棋盘。” “哦……”方多病讷讷了片刻,“哦!” 他将手伸到棋盘的下边,摸了摸,眼睛一亮,“找到了!” 李莲花收剑的同时抬掌斜劈下去,李枭瘫软在床上。 “找到了就回去,我想百川院的人不久后就会到达。” 方多病十分自觉,吭哧吭哧的扛着李枭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