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城中喧嚣不止。 蒙挚在床上辗转反侧,为了不打扰夫人休息,他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边已经下起了小雪。 他想了想,穿好衣服,在炮竹声中默默地出了蒙府,不多时出现在了苏宅。 一见到他,飞流瞬间来了精神。 玉清按住跃跃欲试的飞流,疑惑问道,“除夕夜蒙大叔不在家陪伴蒙婶婶,夤夜来访所为何事?” “苏先生睡了吗?” “他的身体熬不得夜,已经睡下了。” 蒙挚点了点头,转而问道,“小神医可否与我聊聊?” 玉清挑了挑眉,“看来是出事了。” 蒙挚坦然回答,“不错。” “跟我来吧。” 玉清领着蒙挚来到客厅,厅内一直燃着炭火,暖融融的。 察觉到蒙挚略带探究的眼神,玉清满不在乎的撑着下巴。 “蒙大统领想问什么?” “小神医怎会知道今晚会有人在皇城行凶?” “自然是猜的。” 说实话,蒙挚这个人不太聪明。 他想了想,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换了别人,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 蒙挚拧着眉心,若有所思喃喃道,“为何会有人在除夕夜暗杀赐菜的内监?” “蒙大统领是怎么想的?” “想不出来,只不过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内监,不应该会出动那么多老练的杀手。” “既然不是针对内监,那么针对的又是谁呢?” “内监之后的人?难不成是陛下?” 蒙挚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是陛下钦派出去的内监,难道这些人是想对陛下做什么?” 玉清无语了片刻,“想对陛下做些什么的话,杀这些内监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得也是,若是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杀人,反而会借机试探禁军的防卫,暗查禁军的布防,以待出手的时机。” “刚刚蒙大统领也提到了,这次的暗杀不止涉及到杀手、内监,还涉及到了禁军。 蒙大统领不若想一想,若是暗杀顺利发生了,会发生什么?” 蒙挚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 “若真的出事了,别人或许不会被波及,但是我一定会被问责,所以,目标是我?” 他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是惊愕又是庆幸。 “亏得小神医的提醒,否则这个年我是过不好了。” 玉清摆了摆手,“正是如此,蒙大统领才是这些刺客的目标。 或者说,蒙大统领的位置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如今太子和誉王的竞争愈加激烈,禁军控制宫城的防卫,禁军统领更是最接近皇帝的位置。 若是谁能将自己的人安排在这个位置上,那么他就完全占据了主动位,处于绝对的上风。 蒙挚费解的蹙紧眉心,“那这些杀手是太子的人还是誉王的人?” “蒙大统领,对现在的你来说是太子还是誉王并不重要,你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蒙挚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 “一次不成,还会有下一次,”玉清抬眸看向对方,“幕后之人就是要让陛下不再信任你,从而取代你的位置。” 蒙挚一言难尽道,“你是说他们不会放弃,还会寻找机会再次出手?” 玉清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然也,所以蒙大统领近些日子得警醒着些,别着了道。” 蒙挚点了点头,“你真的不知道那些杀手是谁派出来的?” 玉清看着蒙挚,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些刺客的武功如何?” 蒙挚回忆了一下,“很高,出手利落,虽说没能杀人,但我的那些属下有一半都负了伤。” “路子呢?” “看出手更像是江湖人的路数。” “所以?” “所以什么?” 蒙大统领很疑惑,满眼的纯真。 玉清拍了拍脑门,无语叹气。 所以太子和誉王谁和江湖人牵扯更甚不是一目了然吗? 誉王手上没什么军方的人能顶上大统领的位置。 但太子不一样,太子有宁国侯谢玉,而谢玉的手上有天泉山庄。 这样一合计,答案不就出来了吗? 这位大统领莫不是仅凭身手坐到这么高的位置的? 想想也有可能,毕竟是大梁第一高手。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梁帝将他放在自己身边无可厚非。 玉清抚了抚额,转移了话题。 “今夜的事大统领告诉皇帝了吗?” “年宴过后我便去见了陛下,将今夜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他作何反应?” “陛下有些生气,没有责罚我也没有奖赏我,但限定我在三十日之内查出幕后主使。” 确实,守护皇城本就是蒙挚的本职工作,不奖不惩也算是正常。 但除夕夜蒙挚还尽职尽责的守护宫城,作为皇帝或多或少也得给些奖赏,以资鼓励才对。 这皇帝也太抠搜了。 忽然,蒙挚烦躁的抓了抓头。 “那些刺客身上干净的很,武功的路数也没见过,一点线索都没有,这让我怎么查?” 玉清淡定的喝了口茶。 “急什么,不是还有三十天吗?这事可以问问二哥怎么应对。” 该做的她已经做了,该提醒的她也提醒了。 剩余的事情就交给二哥了。 蒙挚一锤掌心,“你说得对,还有小殊。等小殊醒了我再问问他。” 蒙挚这人雷厉风行,得到答案之后便离开了苏宅。 这回他终于能睡着了。 蒙挚离开之后,李乐然走进屋内,坐在了蒙挚刚刚的位置上。 玉清歪了歪脑袋,“怎么还不去休息?” 李乐然笑着回答,“就是想和师父说说话。” 玉清凝神看了她片刻,忽然开口问道,“你习医已经四载了吧?” 李乐然想了想,低声回答,“已经不止四载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乐然,你的书已经读够了,但你的路,一步都还没走。” 玉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门外的上空。 烟花炸开,忽明忽暗的光映照着玉清的脸颊。 李乐然忽然觉得,她的师父太神秘了,神秘到她无法形容也无从了解。 “夫医道者,以济世为良,以愈疾为善。 更有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 乐然,你觉得你如今是哪种?” 李乐然沉思了片刻,笑了。 “师父,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