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一看,行路岭内的灰白石堡数量不少,约莫有二十座之多。 每座石堡内,都单独葬着一把聂家已故家主的佩刀,被聂望安破开的这一座,属于他父亲的佩刀,封牢。 石堡之内,除了封牢,还葬有几十具用来牵制封牢的尸体,因此,一踏入石堡,便有一股森森冷意缠身,阵阵阴风将白日的光芒隔绝在外,使得石堡内黑暗得看不见一丝光芒。 察觉到闯入者携带着活人气,埋葬在石堡内的尸体蠢蠢欲动了起来,并导致封牢刀的刀灵缓缓苏醒,渐渐变得躁动。 这股躁动反馈回来,霜雪自动飞了出来,绕着玉清转了几圈,发出红色的光芒,如同一团温暖的火,光芒之盛,驱散了萦绕不散的阴气与森冷,将甬道照得明亮至极,饶是地上黄豆大小的小石子,也看得粒粒分明。 聂望安皱着眉心,右手攥着刀柄,长刀微微出鞘。 “石堡的石壁分为内外两层,两层中间,埋葬的就是即将尸变的尸体,翁宗主,小心他们偷袭。” 玉清无声的笑了笑,论驱鬼辟邪,她是专业的。 她拢在袖中的双手探入乾坤袖,拿出两张符篆,轻轻甩出,符篆化为两道流光,没入两侧的石壁,尸变戛然而止,所有尸体都平息了下来,躁动之息随之散去。 聂望安自是有所察觉,他惊讶的挑起眉,心中是愈发的信服。 一路平静,越过几个空荡荡的石室和些许几个棺材,行至最中央,出现一口雕刻精美的棺材。 那棺材看起来很厚重,油黑油黑的,在霜雪的照耀下,隐隐晕染出光芒,可见葬它之人待它的敬重之心。 “到了,”聂望安停下脚步,将刀推回鞘中,微微侧身道,“其他几个棺材存放的是与我父同代的旁支所配之刀,而躺在这口棺材内的,便是吾父的封牢刀。” 说着,他抬手一拍,‘唰’一声,棺盖滑了出去,棺材内部裸露出来,这一瞬间,被符篆封印的尸变隐隐有继续下去的趋势。 玉清没再理睬,待将封牢刀封印了,也是要收拾那些尸体的,到时候一把火烧了便是。 她不紧不慢的走近黑棺,探着脑袋往内看去。 里边躺着一把极其巨大的刀,目测一番,其长度足足有狻猊刀的两倍,其刃泛着血光,杀气涌动,霸气至极。 自封牢刀被封存入祭刀堂后,聂望安便没再见过它,如今这把刀再出现在眼前,可谓是恍若隔世。 他轻轻触碰了一下棺口,又将手收了回来,低声道,“吾父天生力气就比旁人大,所以他的佩刀比之旁人的佩刀,更大,也更重,其上血煞之气,亦是浓郁数倍。” 玉清微微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把刀分量不轻,没点力气,拿都拿不起来。” 闻言,聂望安笑了一声,“翁宗主,麻烦你了。” 玉清颔了颔首,直接将手伸进棺材,去拿那柄巨大的长刀。 聂望安的眼珠子随着玉清的动作而渐渐瞪圆,“等……” 阻止不及,玉清的手已经触碰上了刀柄,他的话也被堵在了喉中。 玉清微微歪着脑袋,“聂宗主?” 聂望安讷讷的摇了摇头,“无事,翁宗主请继续。” 真是奇了怪了,封牢刀刀灵的脾气他是见识过的,除了他爹,谁碰上它,都会被割开一身的口子,就算是他,也没逃脱这个厄运。 而今这把疯刀被翁宗主触碰,竟然不发癫? 封牢刀的刀灵也想发癫啊,但它压根癫不了一点。 那手指看似轻飘飘的,一碰上它,就像一座大山压了下来,偏生那人还笑着说‘这刀还算乖’。 聂宗主无言,刀灵也无言。 不等刀灵发脾气,玉清指尖灵力蓄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虚空之中划出一个笔画复杂的符篆。 符篆画成,一手成掌,虚虚一推,符篆骤然撞上刀脊。 ‘轰’一声响起,无形的涟漪荡开,聂望安只觉得一股又一股的劲风铺天盖地的兜面打来,拍得面颊生痛,并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待动静渐渐平息下来,聂望安睁眼,见玉清收回手,便伸长了脖子看向棺材里边的那把刀。 刀还是那柄刀,但光洁的刀脊之上,像是被朱红色的笔画出了一道符篆。 符篆虽为红色,却让封牢刀显得没那么凶煞,并添上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聂望安想了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封牢刀的刀脊。 一片平静,无事发生,果真有用! 聂望安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心道,翁宗主真乃神人也! 玉清轻拂衣袖,棺盖滑动,棺材又成为一个密不透风的整体。 “此封印可让刀灵沉睡百年,百年之内,它都不会作祟。聂宗主可将它转移回不净世封存,行路岭外的迷阵也可散去,以安附近百姓之心。” 聂望安拱手,“翁宗主之言,聂某记下了。” 玉清浅浅的笑了笑,“刀灵已解决,走尸就交给聂宗主了。” 聂望安抬手按住刀柄,微微抬起下巴,朗声笑道,“理所应当!来吧!” 玉清伸手呈掌状,用力一握,甬道两边的符篆像是被捏碎了一般,炸成点点红光,如烟火般消散在黑暗中。 没了刀灵的牵制,符篆溃散的一瞬间,尸体顿时尸变,破开石壁,动作僵硬的冲着石堡中心的两个活人袭来。 玉清抬手一指,轻飘飘道,“聂宗主请。” 随手后退几步,双手拢在袖中,倚靠在棺材上看起了热闹。 狻猊的刀灵早已被石堡内的阴气与煞气激得饥渴难耐,现下出鞘,杀气四溢,在聂望安的控制下无情的收割着千奇百怪的走尸。 玉清不动声色的掏出锁灵囊,将排着队的游魂尽皆收了进去。 不过半刻钟,几十具走尸被杀了个干净,只剩满地支离破碎的身体部位。 这个石堡内的刀灵与走尸都解决了,两人抬脚出去,走向下一个石堡。 两个时辰,两人将所有石堡都光顾了一遍,便不再逗留,直接御剑回了不净世,留下一片狼藉。 聂望安不知道的是,每个石堡内不起眼的角落里都被玉清留下了一张符篆。 他们离开后,符篆光芒闪动,化为金红色的火焰,将满地的碎尸燃成灰烬,弥漫在空气中阴气也被烧得渐渐消散。 行路岭因此变得清明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