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桃林,灼灼桃花盛开。 落英缤纷,仿若粉云下的瓣瓣花雨。 桃花林中的宁静幽远一如既往。 每棵桃树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地面全无踩踏的痕迹,仿若这里从未有人涉足。 玉清熟门熟路的直奔折颜的酒窖而去。 三百年没回来,她偷摸顺走的酒早已经喝完。 想必老师的酒窖已经被塞满,她又能顺一波走。 真真是辛苦折颜一人,造福火苗一生。 距离越来越近,小火苗的脚步也愈加轻快。 然而行至酒窖门口,她的脚步瞬间停滞。 酒窖内……空空如也? 别说酒了,连空酒坛子都没有,只余一地的杜衡叶。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某只老凤凰觉得,为了自己的窖存,必须‘防火防盗防火苗’。 于是,在小火苗离开后,他连夜给自己的小宝贝们搬了个家。 就算小火苗回来时他不在桃林,酒也不会长脚跟着她跑了。 玉清啧了一声,仰天发出一声轻叹。 “老师啊,您老人家真是越来越鸡贼了。” “谁?” 身后传来一道娇气的声音。 声音略显稚嫩,在酒窖内飘荡,予人不可捉摸的飘渺之感。 玉清回首望去,入眼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袭白色纱裙,裙摆之上有点点黑泥附着。 应当是玩耍了回来,还没来得及清理。 不过,她的相貌却甚是俊俏美丽。 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已然可以预见长大后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不过,这小姑娘的眉眼倒是有些眼熟…… 玉清了然的挑了挑眉。 “你是白浅,白真的妹妹。” “是啊,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我四哥?又怎么会在折颜上神的十里桃林?” 白浅被狐帝一家千娇万宠着长大,娇纵惯了。 是以语气中的傲娇任性掩藏不了一点儿。 尤其是对于玉清这样的闯入者。 玉清不免哑然失笑。 “白真和折颜上神没同你提过,在这里你可能会遇上一人?” “当然说过,九重天的玄清公主嘛,你……” 她微微一怔,问,“你是玄清公主?” 是了…… 折颜上神的十里桃林有结界守护,没有他的准允,常人不得入内,除非修为及得上他。 但这样的人屈指可数,每一位她都能喊出名字。 除了他们,就只有跟着折颜上神修行的玄清公主。 见玉清点头肯定了她的问话,她的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 她还年幼时,过得那叫一个无忧无虑。 每日除了玩,就是玩,自在得不得了。 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给她规定了每日的修炼指标,并让哥哥们督促她。 就这样,她少了几乎一半的自由。 听四哥说,是因为这位玄清公主天赋异禀,父亲不想她落后太多,被人笑话。 就连四哥也因此变得勤奋了起来,玩耍的时间大大减少。 天可怜见的! 她不在乎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也不在乎什么修为。 求求了,放过孩子吧! 于是,白浅将自己的悲催遭遇都记在了那位素未谋面的玄清公主头上。 心想着,若有相见的一天,她一定要上前理论一番。 但真到了这样的时刻…… 面对温和又疏离的玉清,她莫名的变得拘谨起来。 倒不是怂了…… 只是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帝君亲封的公主。 作为青丘的小帝姬,不能在青丘附近扫了人家的面子不是。 白浅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后,面上挂起一抹勉强且客气的弧度,一本正经的拱手行了一礼。 “青丘白浅,见过玄清公主。” 玉清笑着回以一礼。 “人族祀火玄清,见过白浅小帝姬。” 白浅的眼睛亮了亮。 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将她当做小帝姬正儿八经的见礼。 而不是家中长者的附属品,或者是玩笑的态度。 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 白浅轻咳了一声,学着大哥端起一副大人的模样。 “玄清公主不是九重天的公主殿下吗,为何自称人族?” 故作出来的模样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玉清不免发笑。 她忍笑着回答,“公主只是师傅给的封号罢了。 我来源于人族,自应介绍为人族。” 白浅不解的眨了眨眼,人族不是都很弱吗? 倒不是她看不起人族。 只是父亲曾将大洪荒时代前后的往事当做睡前故事说给她听。 若不是少绾上神烧毁若木之门,将人族送到凡界。 人族一定会是其他四族的附属品,被各族驱使。 弱肉强食,历来如此。 她虽疑惑,却没有将话问出。 要问为什么。 这不是平白找人晦气吗? 她又不傻。 白浅扫视了一下四周,又偷瞄了玉清一眼,脑中灵光一闪。 “玄清公主,你是不是在找折颜酿的酒?” “是啊,我不知道折颜现在将酒放在何处。” “我知道啊!我带你去!” 白浅扬起下巴,将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玉清眉心微动,问,“你不怕折颜上神揍你?” “不怕,折颜上神揍我,我就哭。我一哭,他就怕了。” 其实不是怕,是烦的。 白浅一哭,震天动地。 折颜恨不能将她的嘴给缝上。 于是,一小贼带着一大贼,偷摸溜进了折颜的新酒窖。 新酒窖在地下,入口十分隐蔽。 若是没人带领,不知要何时才能找到。 酒窖内,玉清动了动鼻子,闻着味儿找到最醇香的那一堆,拎起一坛就往嘴里灌。 折颜一回来,桃花醉的香气便争先恐后的往他鼻腔里钻。 他掐着手指头算了算,三百年之期已到,不由得大惊失色。 “完了!那小火苗又来烧我的酒了!” 正当他火急火燎的准备去抓人,十里桃林上空乌云蓄积。 整座桃林变得灰蒙蒙的,仿若风雨欲来。 他的动作瞬间停滞,望向上空,眼神幽暗。 “怪不得会在今日回来,原来是时间到了。” 酒窖门口,玉清提着酒坛仰头望天。 乌云映入眼眸,深邃沉郁。 白浅心有戚戚的拽着玉清的衣摆。 “玄清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玉清淡淡回答。 “故人缓缓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