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云家人的心思,岳氏满心的抱怨。 更甚至,因为云玉菀因此而又搏了些好名声后,岳氏越发的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早知道如此,我便不起这个头了。我原也是好心,可没想到,那云家心思那般活泛,倒是从这样的善举中打起主意来。” 顾明棠根本不在意这些,所以也不会因此而产生内耗。 同时,她也劝自己母亲道:“娘您别这样想,也别为这些懊恼,反而伤了自己身子。您往好的方面想想,如今云三小姐虽搏了些好名声,但她也付出了代价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连着五日在大太阳下曝晒,也算吃了苦头了。” “何况,凭云家的权势,云三小姐又怎会真因之前的那点事而彻底一蹶不振、再起不来了呢?如今的这些,都是意料之内的事儿,不过是比预期的来得早了些而已。” 岳氏倒也不是不理解,只是为女儿不值。 “可她当初那样害你!” 顾明棠却说:“她是害了我,可我也反将了一军不是?如此算来,那日之事,我也不算亏。” 又说:“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娘别多想了,您心宽些。” 见女儿没心没肺的,当真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岳氏便也不再提这些。 “亏得你心宽,不在意这些,若换做旁人,怕得怄死。”不过女儿心宽呢,倒也是好事情。 想着女儿不介意,岳氏心中的自责感也就没那么强烈了。 . 八月里,京中突然惊现一个消息,肃王父子已经秘密进京。 前世顾明棠深居简出,也并不关心这些朝政之事。所以,只知道最终是肃王父子得继大统,却不知个中细节。 这一世,对这些朝政之事格外关注了后,自然就知道了很多细节之处。 原来,肃王父子是以这样的方式入京入住东宫的。 太子已定,又已安全抵达了京城。 天下已有国储在。 这个时候,若再有藩王有异心,想拉帮结派着一起谋上判乱,怕也得三思后行。 前有燕王的先例在,想就算心有不甘,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十三道秘旨齐下,各位王侄究竟都得了陛下怎样的秘召,彼此都不相知。 既相互间都有秘密,不得一条心,自然就谋不到一块儿去。 八月之后,各地倒也有几处小的作乱。但并没掀起什么风浪来,很快就被当地兵卫镇压住了。 九月初,天子一道圣旨颁发下来,昭告天下,立肃王为太子,入主东宫。 这道圣旨一下来,顾家等一众,悬着的心自然也跟着定了下来。 最终仍是肃王得了这天下,那么,宁安侯府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顾呈砚这些日子当真是神清气爽。 打从七月里开始,天子有当着众臣的面,夸了他们宁安侯府起,顾呈砚的尾巴就开始渐渐翘起来了。 到如今,东宫已定,朝中众人得知前肃王府、今东宫,是亲宁安侯府的,不免也有人开始巴结奉承起顾呈砚来。 顾呈砚长到这般大,哪怕当初宁安侯府还是盛况时,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感受到自己受人追捧的快感。 这样的感觉,当真是前所未有的美妙。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两个多月来,顾呈砚因日子顺遂、心情顺畅,越发胃口好,吃得人更是胖了一圈。 满面红光的。 在外面受的追捧多了,心情好了,回到家里,顾呈砚对家中的妻妾儿女态度也全然不一样起来。 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岳氏打心眼儿里鄙夷。 自断了对丈夫的情后,岳氏当真是多看他一眼都嫌恶心。 越看越恶心。 “想你爹爹,年轻时候挺玉树临风的一个人,怎的如今变成了这般?”岳氏提起他来,那厌恶的神色掩都掩不住,“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就成了这大腹便便的模样。” 顾明棠倒不好说自己爹爹的不好,只能道:“他生来平庸,自幼便活在大伯父的光环下。后来大伯父去了,总算没人再拿他同大伯父比较了,可咱们宁安侯府又日渐衰败,他就算在朝中谋有一官半职,也过得不尽如人意。” “如今,总算是借着东宫的势力翻了身,他也可好好的过一把被人巴结奉承的瘾。且得意了。” 岳氏眉头紧蹙:“只是瞧见他这副模样,浑身上下不得劲。”可能夫妻到了中年,两看生厌。 对顾呈砚,岳氏是多看一眼都嫌味儿大。 顾明棠把目光放得长远,她自己早不在意这些了,所以也劝母亲别再去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 于是只是笑着说:“爹爹定以为二公子待我们好只是因着伯父曾同东宫的交情,他并不知道女儿曾私下里救过二公子之事。不过,这也无需叫他知道,该他知道的时候他总会知道的。” 岳氏笑起来,笑容中不免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 他以为同东宫的这份交情是顾家的,是他的。却不曾想,顾家能有如今,乃是棠儿经营得当的功劳。 岳氏倒挺期待的。期待当他得知真相时,她脸上的表情将是如何的丰富多彩。 . 肃王入主东宫,但平日里,也只肃王会宿在东宫内。傅定等诸位东宫的公子,都住在太子府内。 而如今的太子府,正是从前的肃王府,不过是改了匾额而已。 当太子傅骁父子几个于藩地内收到来自于京都的秘旨时,傅骁父子等便立刻暗中快马入京。 而家中妻眷等人,都还在路上。 傅定得到消息后,到底不放心自己母亲,便连夜带着自己亲信数人快马出城,往北地方向去。 待迎得亲眷归京时,已是九月末。 已然入秋了。 当年的肃王府,如今受天子赐“太子府”三个字,换了“肃王府”的匾额,悬挂在了门楣上。 傅定亲自接了太子府一众女眷入京,但太子府内却死气沉沉,并无半点欢喜之意。 只因大公子傅寅之妻魏氏,在从北地赶往京城的路上,被叛匪劫杀了。 傅定赶到时,魏氏已经被割了头颅。 头颅不知去处,傅定当时也带人四下里找了许久,但最终仍是无功而返。 首级没找得到,如今带回来的,就是魏氏的一具尸首。 魏氏的婆母张氏早哭得昏死过去好几回,如今回到了太子府,更是抱着儿子又哭了一场。 早在傅定等人赶至太子府前,太子府中的傅寅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如今妻子尸身回来,他更是抱着妻子尸身好生哭了一场。 傅寅的一双儿女,更是伏在母亲棺椁边上,哭得是肝肠寸断。 傅定母子站在一旁,也为此而伤感。 甚至,傅定的母亲郭氏,也为此垂泪,哭了许久。 太子更是从宫里赶了回来。 魏氏的丧事总得办,但如今朝政之事多,傅骁身为太子,更是政务缠身。所以,天子也只给了他一天的假期,让他亲自处理了府中内务。 正逢如今天下大喜之日,魏氏的丧事办得极是匆忙。棺椁也就在家里停了三天,就入殡下葬了。 再之后,整个太子府又焕然一新,白布一揭,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登太子府门前来道贺之人,更是络绎不绝。 傅寅白日时强打起精神来,强颜欢笑着接待入府的宾客。可待得天晚了后,宾客散尽,他一个人独处时,又会因为思念妻子而默默垂泪。 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天下,如今都沉浸在国储已立、天下大安这样的喜讯中,对太子府内,一位公子的结发妻子的去世,并不多在意。 所以,傅寅的悲痛也就只是他的悲痛,别人也代分不了一丝一毫。 不过,偶尔的,内宅妇人们也会提起这个魏氏来。 说她命苦,好不易夫家出息了,她却命丧了黄泉。 路上同行的那么多人,旁人都好好的活着,也就只有她被射杀了。 便是连岳氏,提起这位夫人来,也是颇为怜惜与感慨。 “当真是个可怜人,分明可以入京来享福了,却把命丢在了半道上。否则,待得他日陛下大封,她身为太子府嫡出长媳,日后必然身份尊贵。且又膝下儿女双全,于皇室有功……这往后的日子是不必愁了的。” 有关魏氏的离世,前世的时候,顾明棠就知道了。 若非有魏氏的离开,日后,那云三小姐又如何嫁得太子府,成为太子府大公子傅寅的续弦夫人呢? 因这魏氏还未进宫时就不在了,就算是前世,她的存在感也不强。也就是初初入京时,京里还算有人会念叨她几句,日子一长了后,她想,怕是连傅寅,得了新人后,想也渐渐忘了曾经这个结发妻子吧。 想想这魏氏,的确是挺可怜、挺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