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回去后,自然把这些难听话和自己所受到的奚落都转告了邵氏。 邵氏听得咬牙切齿,一双拳头攥得死死的。若那丫鬟就在眼前,她怕是能忍不住一巴掌扇打过去。 嬷嬷小心翼翼打量着邵氏神色,见她此刻面色很是难看,嬷嬷也不敢多说什么话。 但邵氏气极之余,又忽而冷静了下来。 虽那丫鬟话说得难听,但回去后定不敢不向乔氏汇报。而乔氏有把柄抓在她手里,一旦得知了她特意要找她,必不会不当回事。 只要事情能成,她的目的能达到,暂时被狗咬一嘴也无碍。 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复仇。 乔氏的丫鬟回去后,自然是把这事亲自说给了乔氏听。 说完怕夫人也觉得晦气,她便又说了几句:“她当她是谁,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敢来和夫人您攀交情了。” 乔氏脸色略微有些难看,她沉默良久后,才同丫鬟说:“她的确是我在闺阁中时的旧识。虽如今落魄了,但当日的情分却在。如今找来,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丫鬟见状,立刻弯腰在乔氏脚边跪了下来。 “奴婢擅作主张了,奴婢该死!” 乔氏却并无责备她之意。甚至,她心里也极厌烦那邵清瑶,只是碍于一些原因不能彻底摆脱了她罢了。但通过丫鬟的嘴,能帮她骂一骂人,出一出这口恶气,乔氏心里也舒坦些。 “不知者无罪,你起来吧。”乔氏甚至略略倾身,虚扶了她一把。 丫鬟有些受宠若惊。 她见夫人今日颇有些反常,她明明办错了事,夫人还对她格外的好,她就更胆战心惊了。 “夫人……奴婢,奴婢找个机会去道歉。”她小心翼翼询问意见。 乔氏却说不用。 “我说了你不知者无罪,就别放心上了。另外,过两日你再去那家铺子,想必今日见你的嬷嬷还会来相见。到时候,你就问问她,她的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丫鬟自然应是。 丫鬟照着乔氏所言去做,果然,几日后她再去那家字画铺子时,又见到了那嬷嬷。 这次再见时,丫鬟倒是客气了许多。 那嬷嬷仍是恭恭敬敬的,对丫鬟的态度一如之前,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姑娘,你我又见面了。” 嬷嬷才开口,丫鬟便抢了话道:“我记得你,你不是宁安侯府邵姨娘身边的嬷嬷吗?”她较之上次相见要热情许多。 “正是我。”见这丫鬟态度好很多,嬷嬷心里也松了口气。想着,姨娘交代的任务,多半是能完成了。 “嬷嬷有话要说吗?嬷嬷这边请。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儿,你我寻个清静些的方便说话的地儿说吧。”说罢丫鬟先转身,往僻静处去了。 嬷嬷见状,自然也跟上。 “嬷嬷有什么话赶紧说吧,我好带回去给夫人。”丫鬟边说边左右瞧了瞧,生怕有人来看到什么。 嬷嬷也言简意赅:“我家姨娘想见贵夫人一面。” “好。我知道了。”既然和夫人是旧识,夫人又认她这个旧识,故人相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先回去禀与夫人,至于夫人见不见,又再哪里见,另行通知。” “我会日日过来这里蹲守,静候姑娘通知。”匆匆说完后,二人都很默契的各自离开。 次日丫鬟就带了话来,把什么时候见,在哪里见,都告诉了嬷嬷。 见事情办成了,嬷嬷很高兴,立刻好言相谢,说是日后若相处得多了,必请丫鬟吃酒。 丫鬟表面应着,可待嬷嬷一走远,她便冷了脸朝着远去的人背影啐了口。 她是侯爵夫人身边的体面大丫鬟,她不过是个落魄侯府姨娘身边的贱奴,她有什么资格同她攀交情。若非是夫人念着旧日情分,愿意赏顾家姨娘这个脸,那姨娘又算得什么? 丫鬟只觉得晦气得很。狠狠拍了拍被嬷嬷抓过的手,这才离开。 如今顾呈砚、邵氏夫妾重修旧好,邵氏在温存之余想求个这样的准,还是不难的。何况,那日顾呈砚未能帮长女争取到赴云家宴的机会,心里正愧疚着。 有合适的机会,他自然极愿意弥补。 “其实妾同广阳侯府侯夫人乔氏,略有几分交情在。当年还在闺阁中时,这乔夫人待妾不错。”邵氏决定也不再瞒着丈夫她和乔夫人曾有交情这事。 而邵氏选择向顾呈砚这个一家之主坦白,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不是随随便便就说出口的,她这样做自然有她这样做的道理。 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上次金龙寺里见面,虽也有威胁之意,但她态度是没那么强硬的。更多的,其实还是乞求。 但这次不一样了。 这次从争取见面的机会开始,她就算是彻底得罪了乔氏。如果见面时,她再态度强硬些,有逼迫她应下自己要求之意,想来那乔氏会更厌恶她吧? 易位而处,若她是乔氏的话,她想来也会极厌恶这个突然来打扰自己平静生活的不速之客。 但没办法,她不得不这么做。 为了女儿后半生的幸福,为了自己,为了昇哥儿……她只能铤而走险选择这条路。 而她不知道乔氏的底线在哪里,乔氏这样一个大家夫人,她若日后急了、不耐烦应付了,她会有手段彻底解决了自己这个“祸根”。所以,为防有这一天,邵氏不得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把她和乔氏的旧交告诉顾呈砚,再表现得和乔氏的见面奇怪些,那么顾呈砚自会对她更上心。 有顾呈砚对她的重视在,乔氏便不敢为所欲为。 如此,邵氏也算是保全了自己性命。 顾呈砚听邵氏说她和广阳侯夫人是旧识,还挺诧异的:“你和广阳侯夫人有交情?” 邵氏对此挺自豪的,就像是只要有这层关系在,她就永远是当年的邵家千金一样。 “这有什么稀奇的?怎么侯爷听着像觉得妾在撒谎呢?难不成妾委身侯爷多年,侯爷也忘了妾曾经的身份了?就真的只拿妾当个低贱的姨娘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顾呈砚立刻极力否认,“只是都快二十年过去了,她还能认这个关系,这令我感到意外。” 邵氏却自嘲一笑,道:“是啊,一晃眼,我们邵家都已经倾覆了有快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间,曾经所谓的旧识,都一一远去。也不能怪人家不近人情,只能说人性便是如此。也正因如此,才显得乔姐姐仍惦念着这份情的弥足珍贵。” 顾呈砚闻声望了邵氏一眼,其实心有疑惑在。 默了默,顾呈砚还是问出了口来:“有快二十年未再联系,你和乔夫人最近又是如何联系上的?或者说,难道你们私下一直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