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傅定的到来,顾明棠其实挺意外的。 昨儿因为当时发生了很多事,她当时脑子很乱,头疼,身上也很不舒服。所以,傅定送了她到家门口后,她就直接回家了,什么也没问。 但她心里其实是有疑惑的。 比如说,怎么就那么巧合的,昨儿是傅定和徐霁是救了她和娇娇呢? 其中有些事情,顾明棠觉得自己是有需要弄明白的。 所以,也只略怔愣一瞬后,便同母亲一道进了家门去。 此刻,自是有父亲在接待傅定。 顾明棠同母亲没有先回内院去,而是直接去了待客的正厅。 傅定闲坐一旁,听着这宁安侯在自己耳边聒噪,傅定心有不耐,但也给足了其脸面,并未发作。 直到听得门外有人来禀,说是夫人和小姐已经回来了,傅定这才无视了顾呈砚,直接将目光投落到门外来。待得瞧见门外庭院里,日光下,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又再一点点的靠近时,傅定便也默默站起了身来。 岳氏满面笑容,一进门后,就极是热情的向傅定请安。 顾明棠跟在自己母亲身后,微垂首,跟着母亲一起请安。 傅定抬手,亲自扶了岳氏一把。之后,目光越过岳氏,朝她身后的顾明棠投落来,定住,唤了声起,过了会儿,才慢慢将目光挪开。 岳氏仍高兴着,她热情的邀请傅定继续坐。 她也落了座后,问傅定:“可是良娣不放心,特差你来看看棠儿的?”岳氏觉得肯定是这样。 母亲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岳氏此问,倒是将傅定给问得愣住了。 但他也没有否认,顺势借了母亲名号,道:“是,母亲回去后听了顾小姐遭遇,十分心痛,便叫我登门来看看。”说着,他目光自然的朝一旁顾明棠的投来,问她,“顾小姐可还好?” 顾明棠才坐下去的,这会儿又站起了身来,回道:“多谢良娣娘娘关心,我一切安好。” 顾呈砚被一众人说得一愣一愣的,显然,他并不知道昨儿之事,所以这会儿,自然是听得云里雾里。 “这是发生了什么?”顾呈砚问,并一脸疑惑的望着众人。 岳氏本来心里是憋着气的,她原也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去和丈夫吵,以免让外人看了笑话。 可现在,话说到了这里,她实在是憋不住那口气了。且,她也越来越没把这位太子府里尊贵的公子当成是外人。所以,难免立刻就给顾呈砚甩了脸子。 “发生了什么?你女儿昨日险些命丧黄泉,你竟然不知道?”岳氏质问他。 顾呈砚都被骂懵了,愣了会儿后,连忙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对这个女儿素来都不是很关心,但到底是自己的血脉,何况,听岳氏方才所言,似是事情挺严重的,他自然不会不关心。 岳氏这才说:“昨儿个一早,棠儿邀着徐家小姐一道出城去山上庙里进香。结果,半道上遇到了强梁。我花重金聘的人,都险些护不住她们二人,你自己说说看,这是不是有人故意买凶杀害棠儿的?” “买……买凶?杀……杀害棠儿?”顾呈砚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懵了,话都说不利索起来,“这……这是真事儿?”最后一句,顾呈砚是望着女儿问的。 顾明棠看了他一眼,点头。 顾呈砚仍是不信,又转了目光朝一旁傅定看去。 当听到傅定也给了肯定答案后,顾呈砚这才算是相信了这事儿。 不免一时吓得双腿打颤。 不敢想象,这事情若是发生在他身上,他会怎样。 “可、可谁会这样对棠、棠儿呢?”顾呈砚说话都结巴起来了,“这光天化日的,又是城墙边上……谁敢如此作乱?难道,不怕天子查问吗?”棠儿好歹是侯门千金啊,虽说宁安侯府式微了,但侯府的框子却是在的。 难道,这些人已经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了? 那他们都敢这样对棠儿了,来日,是不是也不把他这个宁安侯的命当命了? 想到这儿,顾呈砚屁股再难坐得住椅子,直接从藤椅上滑落了下来。 岳氏瞥了他一眼,蹙起眉心,都嫌他丢人。 岳氏重重哼道:“是谁做的?侯爷觉得会是谁做的呢?这世上,能如此恨棠儿,且恨到这种地步的,除了是你那千好万好的姨娘,还能有谁?” 岳氏知道应该不是邵家和邵姨娘,但此刻就是要这样说。 不过,顾呈砚认真想了想后,立刻摇头否定了:“不是他们,肯定不是他们,他们纵有再大的胆子,也是不敢做出这等事来的。肯定不是他们。” “那侯爷觉得是谁?”岳氏质问。 顾呈砚想了想,立刻幡然醒悟般:“是云家!棠儿得罪过云家!如今云家三小姐就要嫁去太子府当皇孙妃了,他们家更是有权势、有倚仗,定是他们家做的。” 这件事其实并不难猜。只是想抓住证据,有些难。 岳氏倒也没否认,只是说:“就算云家的嫌疑更大些,但邵家也不能彻底撇除了干系。” 当着傅定的面,顾呈砚不敢怎么跟妻子吵。 所以,即便此刻妻子说话强势,他也只能默默忍了。 顾家的家事,也不是傅定这样一个外人能管得了的。虽然他心里有所偏向,但在顾侯夫妻吵架争执时,他却是不好去偏帮谁的。 只能等他们吵完架后,傅定这才说:“家母还让带了几句话,让单独告诉顾二小姐。” 一听是郭良娣有话带来,岳氏夫妇二人倒是默契。也不吵了,直接起身告退。 上回,他就是借着良娣之口,单独找自己有话说的。这次,又说是良娣有话带给她,说实话,顾明棠其实是不太信的。 不过不管是不是良娣有话带给她,此番,她也的确需要一个同他独处的机会。 她有话要问他。 待得父母离开后,顾明棠望向傅定:“良娣托您带了什么话?” 在顾明棠跟前,傅定倒没撒谎,直言道:“母亲还并不知道此事。” 顾明棠听后,微垂了头,唇动了动,似有话说,但最终却是一句话没说。 顾侯夫妇离开后,傅定投向顾明棠的目光,倒没那么闪躲。 他直直望着她,满眼关切之意。 “昨儿发生了那样的事,今日怎么也不留在家中好好歇息?还要跑出门去。”傅定虽略有责备之意,但语气却十分温和。 其实他此刻心里并不好过。 他很担心她,他想关心她,可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立场来关心她。 甚至,他都没有徐霁有立场来对她诉说这些关切的话语。 徐霁好歹还同她议过亲,他又算什么呢? 这一夜,他彻夜未眠。 实在担心她,恨不能立刻登门探望。可又觉得那样不妥,所以,只能撑到了第二天早上。 下了早朝后,他连衙门都没去,立刻就打马飞奔往宁安侯府来了。 从前对她,或许只是有些许的朦胧的感情。许是欣赏,许是怜惜,但他并不能十分确定那就是男女之情。 可如今,发生了昨日那样的事,经历过了那场惊吓后,傅定算是坚定了自己内心。 顾明棠多多少少能感受得到他话语中的情意,心下自有欣喜在。可同时,她更多的自然是担忧和惆怅。 他们之间,身份实在太过悬殊。 不过,她从来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尤其如今,云玉菀还未嫁进太子府去呢,他们家就敢明目张胆着买凶杀她了。 若日后,当真让云玉菀成了皇孙妃,甚至是日后的太子妃,那云家得嚣张成什么样? 她是惜命之人,所以,既然眼前便有救命稻草可抓,顾明棠自然不会放弃。 顾明棠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过来问他:“昨儿公子怎会赶去救我?” 傅定没想到她会反客为主,一时愣住。喉结滚动了下,唇也翕合着,一时答不上话来。 但认真想了想后,傅定倒也仍实话实说道:“去年春时,陛下万寿节上,你为云家所害。那时候,我便留了心。所以……便有派人暗中跟着你。昨日、昨日你遇害,是我的人放了信号灯求救,我才找过去的。” 顾明棠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隐在袖中的手已渐渐攥紧起来。 虽然他说这些的时候说得一本正经,但听在顾明棠心中,却是觉得异常的温暖,异常的……令人怦然心动。 “多谢公子。”顾明棠仍矜持着,规规矩矩着朝傅定行礼,“我该好好谢谢公子的,从昨儿到现在,都乱得脑子不听使唤,这才想得起来,好好对公子您道一声谢。” 傅定却说:“你我之间,就无需如此客气了。”想了想,又再提起当年她于金龙寺后山桃林里救过他一回的事,“当年若不是你救我,我也未必会有今日。” “那……公子是要报答我吗?”顾明棠立刻趁机问。 这样的话,她是脱口而出的,问出口后,她心如擂鼓,砰砰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