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只得把车窗往上摇，但还是留了一条缝。　　 天色黑下来，只有面包车的车灯亮着，而且他开的不快，慢慢悠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全。　　 不过车在往山下开，而且还能听见直升机的轰鸣声。　　 “有吃的吗？”　　 为了拖延时间，沈希开口问道。　　 “忍着。”　　 沈希看他一眼，揉了揉肚子，“我大病初愈，都没吃东西垫着胃口，又不让我开窗通风，我现在脑子晕得很。”　　 潘哲懒得理她。　　 沈希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了，“你觉得，你带着我能逃出去吗？”　　 “逃？”　　 “你现在难道不是在逃吗？”沈希看着他。　　 他笑了声，眼神冰冷，“闭嘴，安静点。”　　 “啧，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沈希偏不闭嘴。　　 就不该理她。　　 “那些人本来能够逃出去，因为你的原因，他们只能活活在那等死。”潘哲说道。　　 沈希切了一声，“少把你身上的过错推到我身上，你不下令烧了寨子，他们也不至于在原地等死。”　　 “那你有没有想过，来救援的人也根本不想救他们。”潘哲轻呵一声，“直升机，那么大的风。”　　 “至少比你有良心。”沈希才不会被他带偏。　　 “良心？良心这种东西能让你保命吗？”　　 “良心这种东西不是用来保命的，是用来心安让你不做噩梦的。”沈希说道。　　 “歪理。”　　 “咱们观念不在一条线上，你好好开车吧。”　　 潘哲余光瞥她一眼，刚才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不免让他警惕起来。　　 不知道她又在耍什么花样。　　 因为这一次放火是他的私人行为，他自认为和他一样的默契，所以根本没有往上面报，而且也来不及往上面报。　　 突然这时，车抖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中了。　　 沈希赶紧抓住扶手，心都跟着紧了一下。　　 这黑灯瞎火的山里面，真要出点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潘哲很快判断出哪里出了问题。　　 轮胎。　　 他不得不把车停下来。　　 “车坏了？”沈希看了眼外面，还好现在停车的地方两旁不是什么悬崖峭壁。　　 潘哲警惕四周，然后从车座子下面拿出了一把枪。　　 沈希眉头一皱，但心里是止不住的狂喜。　　 车子的突然停下和他拿枪的动作都足以说明，附近有人。　　 她希望是顾璟南。　　 “你，下车。”　　 黑洞洞的枪口比着她。　　 沈希推开车门，听话的下车。　　 夜风冰冷，吹在身上是刺骨的寒冷。　　 下车后的沈希没有去观察四周，而是把注意力放在潘哲手里那把枪上。　　 像他这样的危险分子，得不到就毁掉，就像那个寨子。　　 那么多的人命在他眼里……说烧就烧。　　 “你该不会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吧？刚才你还让我跟着你的。”沈希默默的把身体侧着，造成一个射击盲区。　　 话音一落，沈希眼尖的看见他食指有用力的趋势。　　 她心里一紧。　　 下一刻，她猛然蹲下！　　 与此同时，她听到‘嗖’的一声，不知道从哪儿发来，接着面包车的玻璃碎了。　　 沈希迅速判断出情况，弓着腰往草丛里滚。　　 妈的！　　 潘哲暗骂，他原本也没有要伤害沈希的想法，只是想借此逃命。　　 他必须留着这条命。　　 潘哲抖掉身上的碎玻璃渣，已经判断出刚才那声枪响的方向。　　 别看附近漆黑一片，但他最是熟悉，随便滚下一个半坡都能跑掉。　　 可对方是顾璟南，曾经天鹰部队第三队的王牌。　　 整个青西省，几乎就没有他不熟的路。　　 潘哲这下更是确定上面对他的嘱咐。　　 他一咬牙，直接猫着身子滚下驾驶座，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往一棵大树后面靠。　　 刚靠过去，他的脚边就出现了弹道。　　 是故意没射中的弹道，带着浓浓的警告和威胁。　　 这让潘哲感到耻辱，明明可以一击射中将他制服，却像逗弄猎物一样。　　 潘哲深呼吸一口气，不能被这样的挑衅逗怒，不值得！　　 此时的沈希已经躲到了草丛里，草丛很深，足以将她小小的身影隐在里面。　　 她也露着两只大眼睛，盯着潘哲所躲避的方向。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飒飒声。　　 潘哲判断出逃跑的方向，冲着弹道射击过来的方向开了一枪。　　 开完，他朝着既定的方向跑走。　　 “嗯！”　　 刚跑出去没两步，潘哲闷哼一声，身形一颤，后腰传来剧痛感。　　 暗处，不止一人。　　 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袭击整个上半身，潘哲捂着后腰，鲜血从指尖溢出。　　 不是要害的地方，他们想抓活的。　　 意识到这点，潘哲咬着牙捂着腰上的伤口继续往前跑，速度一点也没减。　　 接着又是一枪打在他身上，仍旧不是要害的位置，却痛的他整个神经都纠在了一块。　　 这两口子……潘哲空有骂人的心但实在没有骂人的力气。　　 沈希眼睁睁看着他被打了两枪，都还顽强的想要逃跑。　　 沈希啧啧两声，她已经能料想到结果了。　　 顾璟南出手，他基本跑不掉。　　 果不其然，很快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扛了一把枪。　　 身材挺拔，一身迷彩服，浑身都装扮的和大自然的颜色融为一体。　　 尽管脸上有脏兮兮的油彩，沈希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顾璟南！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顾璟南野外作战的打扮，他的出现仿佛兜住了她一直悬在空中的心。　　 不管她现在身处何处，都不怕了。　　 他的枪杆对准逃跑的潘哲，眼底的冷光让整片树林都阴寒无比。　　 这好像也是沈希第一次看见顾璟南如此盛怒的模样。　　 “快，上！”　　 接着暗处又冲出来了几个人，齐刷刷的去逮捕潘哲。　　 “顾首长，你快去找嫂子，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我们！”　　 和他一起的也是军人，同样的野外作战打扮。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顾璟南身上冰冷的气场这才收敛了一些。　　 他放下枪，朝着沈希躲藏的方向看去。　　 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接着一道瘦小的人影从里面扒了出来。　　 顾璟南看见了那道人影，朝她展开了双臂，眼底泛着温柔又宠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