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几天,何千缘终于能下床了,再不出去晃一晃,就憋死了。 卧床期间,徐啸杰和百里齐阳时常来烦她,脑仁都快炸了。 可自己又动不了,只能任由他们在自己耳旁,每天嗡嗡嗡,接受着甜蜜的,又有些烦人的关爱。 这下终于能下床了,可把何千缘憋坏了,迫不及待的想出去透透气。 可是侍女小水死活不同意让她出去,说还要静养,不能剧烈运动,更不能运功。 何千缘一脸懵,走路也算剧烈? 这脑回路,也是没谁了,跟百里家一样,一根筋。 想困住我? 没门! 接下来几天,何千缘想方设法的想溜出去,和那个愣头愣脑的侍女斗智斗勇,可是她就像针一样,无孔不入,时刻盯着她,几次越狱都以失败告终。 这不,这天何千缘又想着逃出去,刚打开房门,就远远看见两个熟悉的,令她害怕的小发揪,在朝自己的房间进发。 何千缘赶忙关门,脱鞋,上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来已经熟能生巧了。 不一会,一阵恐怖的脚步声传来,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小水看何千缘老实的躺在床上,就关上了房门,但听脚步声应该没走远,还在门口。 何千缘一把掀开被子,十分不爽的嘀咕到,“要不是我现在没法运功,我早就一掌打晕你,逃出去了。说什么少爷的命令,他没事管我干什么,烦死了,哪那么矫情,大户人家真是麻烦”。 何千缘对着门一顿无声的输出,纵然心里十分不爽,说出口的也就只有一分,该怂还是得怂,被抓住说不定又要被关几天。 何千缘没办法,只能七横八竖的仰面躺在床上,发着牢骚。 “这破房子连个窗户都没有,沙子都进不来,真是可恶,我竟然会被困在这,自己都觉得好笑”,越说越气,随手将头枕丢了出去。 仰面看着屋顶,正无聊。 忽而,一朵小绒花飘进了视野,这是? 何千缘从床上坐起来,强忍伤痛,努力够到了飘在半空中的小花。 是一棵白蒲草的小花。 白蒲草多长在河湖潮湿的沿边,很普通,但何千缘很喜欢,每年成熟的时候,风吹过,就是漫天的雪白。 那是新生命征途的开始,象征着勇敢和希望,哥哥也喜欢。 也不仅是因为它毛茸茸的,很可爱,还因为它随处可见,有水就有它,还能食用。 以前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何千缘和哥哥经常以它们为食充饥。 现在想来,溢上嘴角的,是满满的幸福…… 沉浸一会,何千缘才想起来,这绒花是从哪里来的? 这房间跟监狱一样,沙子都吹不进来,它是怎么进来的? 正思索,一阵风吹过,发丝随风飘扬,柔和的风伴着一股清香。 有风? 那就有漏口! 何千缘赶忙寻着风来的地方找去,气味越来越浓,直到寻到一个箱子前。 箱子的后面隐约有一个洞,应该就是这里了。 箱子不小,何千缘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它推开。 箱子被推开的一瞬间,眉间的乌云转瞬即逝,果然有个洞!外面正好是一片草丛,能挡住视线。 刚好,这洞的大小也能让何千缘钻出去,“太好了,天助我也!” 何千缘撸撸袖子,附身钻了出去,一出来,青草的味道愈加贴切,喜上眉头。 何千缘坐在草丛里,伸了伸腰,微卷的头发随性飘动,还真像一只逃出羊圈的小羊羔。 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终于出来了,我自由了!” “开心了?”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何千缘先是一惊,然后本能的劈手斩了过去。 虽然她现在的战斗力无限趋近于,零。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眼前人单膝着地,俯着身,墨色的长发,淡蓝的衣袍,还有那一双明亮幽深的眼眸。 莫以尘! 何千缘这才放松下来,抽回了手,有些尴尬,自己连他的气息都没察觉出来,属实是有点虚了。 两人躲在草丛里,偶然淅淅索索的声音,引来了看门的小水,听见脚步声,何千缘一激灵,条件反射似的,一把按倒莫以尘。 隐在了草丛中…… 何千缘伏在莫以尘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耳旁,偏着头,仔细听着外面的脚步声。 却没听见狂跳的心动声…… “走远了?” “呼~躲过一劫,吓死我了”。 不经意的回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两两相望,唯有呆愣和两颊的燥热。 微卷的发丝垂在他清俊的脸庞上,触感真切,燥热的感觉渐渐蔓延开来,延伸至耳后。 莫以尘微微撇过脸,眼神有些慌张,耳尖的红清晰可见。 何千缘反应过来,想使力起来,但肩膀的疼痛十分不给面子。 “那个……我起不来了,你帮我一下吧……”说完,脸上燥热,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莫以尘犹豫一会,一手撑着地,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扶了起,自己也端坐了起来。 清冷的草丛中,却弥散着一份抑制不住的燥热,久久散不去…… “这是你找到的?”何千缘拿出那朵带她逃出来的小花,依旧蓬蓬的。 莫以尘点点头,耳根还是挥不去的艳红,“嗯……喜欢吗?” “当然,能逃出来,什么都喜欢!”何千缘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也没觉得自己说的有点怪怪的。 谁让她心思浅呢,可是,莫以尘心思就没那么浅了。 看着她毫无顾忌的,真切的笑,心里暖暖的,还伴随着一丝炽热的悸动,从内而外的感染着自己沉寂已久的心绪。 何千缘舒下心来,仔细端详着手里那朵白胖胖的小绒花,眼睛笑得弯弯的,晶白的眼睛似是星子,也似皎洁的月亮。 她就是这样简单,一朵花就能让她开心好久,不必奢华,不必浩大,也不必完美,随性自然的惊喜才是最好的安排。 “你在哪里找到的?百里府邸有吗?”何千缘把玩着绒球问道。 “今天早些时候,晨练时,它飘进了院落,我想着……你会想要的,就来找你了。我寻了一遍,这里没发现,应该是从外面飘进来的”。 何千缘一听在外面,顿时没了兴趣,“哦,外面啊,那就看不到了,算了。” 莫以尘挑挑眉,眉眼间有些疑惑的说,“不想出去看吗?” “我都残了,还出去,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吗?算了,我还是保着我这条小命吧”。 嘴上说着不去,实际上心里痒痒的很,她无意间嘟起的嘴,早就出卖了她。 莫以尘伸出修长的手,宠溺的笑着,眉眼舒和,示意她跟自己走。 “干嘛?” 莫以尘温柔的笑着说,“你不是想出去吗?我陪你,安心些”。 何千缘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莫以尘,要帮我越狱?你没伤着头吧?” 莫以尘见她不信自己,眼神有些失落,抬着的手慢慢缩了回去,眼眸中有些暗淡的星光。 没成想,何千缘一把拉住他的手,拽着他就往门口跑。 “你?” 莫以尘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任由她拉着自己走。 “既然如此,还不快走,一会小水发现了就走不了了,我都快憋死了!” 正跑着,猛的一停,何千缘又回过头,将爬出来的洞遮了遮,确保不会被发现,才放心的离开。 何千缘拉着莫以尘悄悄来到一处墙角,环顾一周,确定无人,撸了撸衣袖,就要爬墙,正要动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莫以尘见她停了下来,眉头皱了一下,刚想上前询问,是不是伤口痛,又不好意思说。 他知道,她一向逞强。 何千缘忽然转过身,脸上有些担心的神情,“你的伤还没好,要不,就不去了吧?” 突然的关心,让莫以尘有些惊讶,其实更多的是惊喜。 莫以尘失神似的,乖巧的点点头,“无事,放心”。 何千缘也不怀疑,拍拍手,转而又去爬墙。 对于莫以尘来说,最开心的是,她,终于能信自己了。 何千缘努力够着,奈何身高不够,怎么都爬不上去,蹦蹦跳跳的,像只急不可耐,想逃出去的小羊。 莫以尘在一旁,看着她努力,就是不放弃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 但刹那间,原本温柔的眼睛闪过一丝失落和忧伤,浅浅的嘴唇抿了抿,垂了下来。 他在担心什么呢? 是怪自己之前没保护好她吧。 何千缘经过数次尝试,能试的都试了,就是不行,“连个墙都欺负我!” 莫以尘摇摇头,眼眸含着一抹浅笑,“要帮忙吗?” 何千缘撇撇嘴,“你刚才怎么不说呢?” “我知道,你不试到底,是不会罢休的”。 明媚灿烂的阳光照耀着,不似骄阳,也不似昏日,只是明亮,淡淡的。 相望彼此,才知竟有那般心思。 “那……你帮我吧……” 莫以尘得到允准后,直接抱起她,紧紧拥在怀里,一跃而起,稳稳的落到了墙外。 贴着他的脖颈,药膏和鲜血的气味十分浓郁,还有一种莫名的汗味。 出了墙,何千缘兴奋的像撒欢的羊羔,迫不及待的寻着绒花飘来的地方,丝毫不记得肩上的伤了。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莫以尘嘴角始终挂着轻松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路风尘,偶然的微风拂过,携带着小小的绒花,牵动着两人的心,直到远方。 不一会,跟着绒花,来到了一处洞穴,就是之前击杀沙鲎的巢穴,已经被百里家清理干净了,没了腥臭味。 只是没想到,又来到了这里。 莫以尘凝望着依旧昏黑的洞穴,思绪回到了那个夜晚,触目惊心的一幕久久挥不去。 暗自捂住胸口,只觉得心跳的厉害,想起那个阴暗极端的自己,就是一阵心惊。 自己真的会被他取代吗? 又或者,他就是真实的自己…… 立于巨石前,自己显得多么渺小,就像面对不可抗拒的强压。 可自己真的甘心吗? 莫以尘看着眼前的她,只觉得恍如隔世,曾几何时,他也这样看着她,渴望着。 何千缘没注意莫以尘的异常,只是双手相合,闭上眼,虔诚的对着洞口拜了拜。 “希望来世,能和谐相处,让你们恢复如初……也让世界恢复以往的善意……” 莫以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思绪万千。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从洞内吹来,阴寒刺骨,似是幽灵在低吼,心灵为之一颤。 看来,真正消除怨念,恢复如初,真的很难。 岁月的洗礼,需要时间…… 何千缘被冻得打了个寒战,吸吸鼻子,才睁开眼,却意外看见一朵绒花从洞口飘出。 “莫以尘,你看!快,跟上去。” 莫以尘沉浸在思绪里,一下没反应过来,抬眸看去,只剩一抹白色,和手边淡淡的温度。 幽蓝的眼眸闪闪的,继而又变得坚定,也跟了过去。 是啊,保护眼前的人,才最重要,想再多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