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了你一些?崔将军,您就慢慢熬吧,”卢忆荪说道,“或许您挨过这两日,到了地下,阎王爷对您的判罚会轻一些。” 卢忆荪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刑部大牢天字甲号的门决绝地关上,里面只有一个无法回头的人无尽地哀嚎。 卢忆荪又在刑部大牢的堂中,偷偷交代了汤哲庸一些话。 汤哲庸也知道,元淮之所以吩咐汤哲庸亲自前来,就是为了让汤哲庸盯着崔友植咽气,原本的毒酒不过三刻就能让崔友植去见阎王,可是如今卢忆荪偷偷换了药,让崔友植不能一时半刻速死,卢忆荪怕汤哲庸为难,于是说道, “汤公公不必为难,只管回宫去给陛下复命便是,若是陛下问起,便说犯人已死,本宫也已经让人在这里守着,”卢忆荪指的是身边的太监甘维,“三日之后,等犯人殒命,自有官仵作前来验身,届时自会有人去亲自禀告汤公公,不会有旁的差池,让汤公公难做,请汤公公安心便是。” “夫人安排周全,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其实不劳夫人说,老奴也会如此回禀陛下的。” “公公是明白人,多谢公公,”卢忆荪说道。 “夫人客气,老奴哪里当得起 夫人的一个谢字?”汤哲庸恭敬地垂着身子说。 “本宫让月娇做了几样可口的点心,听闻这几日陛下入了夜时而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宫中的膳食也进的不多,烦请公公带去了,陛下想必一定喜欢,也少了汤公公的一些烦忧。” 月娇将食盒交到了汤哲庸的手中,汤哲庸看着这食盒中,微微瞄了一眼, “是,多谢夫人,月娇姑娘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老奴一定转呈陛下。”汤哲庸说道。 \"这几日后宫诸事繁多,我未曾侍奉陛下,不知是后宫哪几位嫔妃侍奉地最勤啊?”卢忆荪问道。 “回禀夫人,这几日嫔妃之中伴驾最多的是周淑媛、柳才人,其余裕妃娘娘、荣妃娘娘那里陛下也常有走动,只是夜间未曾召幸。” “有周妹妹与柳妹妹侍奉陛下,想来也是妥当的, 卢婕妤美貌灵巧,若陛下有兴致之时,也请公公引荐一二。”卢忆荪说道。 “是,夫人的嘱咐,老奴都记下了。”汤哲庸一边答应着,一边心里也觉得疑惑,这卢忆荪心中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为何对从前视作眼中钉的卢婕妤,如今会这样拉拢她?先是提了卢婕妤的位份,又让人引荐,实在奇怪。 汤哲庸走后,卢忆荪并未一同回宫,而是让人抬着轿子,往涅川郡主的别院方向走去了。 “姐姐这样处置崔友植,想来也真是痛快,”月娇在一旁说道。 “我也不过是将他所做恶事万分之一的报应回馈给了他而已,也算是心慈了。”卢忆荪说道。 “他这样的人,竟然只能死一次,真是可惜,有多少无辜之人都因为他而丧命?到了阴曹地府,还望阎王爷好好给他算算这笔账。”月娇说道。“不知道崔友槐、崔慎眄什么时候处斩?等他们也一同去了,才更解气。” “大概在三日之后,这二人便要陪同崔友植一同往黄泉路上走一遭了。”卢忆荪说道,“不说这些腌臜败类了,忆蓁现下如何了?” “好多了,身上的伤已经好全了,大夫也说,身子倒是没有什么大碍,神情也安定了许多,只是仍需调养,郡主府上的人待她实在是好,忆蓁姐的身子才能好得这样快。”月娇说道。 “那孩子呢?她可见过孩子了?”卢忆荪问道。 “孩子……”月娇有些吞吞吐吐。 涅川郡主别院,厢房。 一个小丫头正给忆蓁梳头,忆蓁虽然面色好了许多,可仍旧是两眼空空,没有多大的精神。 卢忆荪悄悄走过来,将小丫头支开,换成了她给忆蓁梳头。 忆蓁觉得这梳头的手法与力道熟练有力了许多,觉得奇怪,一抬头,看到镜子中正在给她梳头的,是她的姐姐。 “姐姐,”忆蓁转过身去,握着卢忆荪的手。“你可算是来了。” “可是你这几日常常念我?怪道我这几日总能梦见蓁儿。”卢忆荪说道,“梦到咱们姐妹从前在雪川城的那些日子,何等快活。” “姐姐,你可是瞒着我在做什么傻事?”忆蓁问道。 “为何会有此一问呢?” “你到这里来的事,月娇都跟我说了,”忆蓁说道,“我知道,姐姐为了家国之仇,在谋划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只是姐姐,这里可是大黎的京城,你甚至还身在皇宫之中,这是何等危险的地方,黎人残酷不仁,我都是见识过的,这皇宫里的人,更是黎人之中的人精,他们有什么样的手段,会有多可怕的行径,也难以想见,姐姐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蓁儿,你不必担心我,这宫中倒是没有……”卢忆荪说道。 “我如何能不担心呢。”忆蓁打断了她,“若是父母还在,他们也不会希望你如此,不如我们便回雪川城去,或是去婆绵,远离了这里,去过安生日子。” “蓁儿,你放心,一切有我呢,你是知道我的性子,我若想做一件事,绝不肯轻易中途废止,这些年来这性子非但未改,但是更坚定了许多,若是你信得过我,便安心在这里将病养好,其余的,便交给我来做,当初带兵闯入雪川城的崔友植如今已经被赐了毒酒,不久便回身死……” “他……他死了?”忆蓁一听,神情有些紧张,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倒像是十分担忧。 “是,”卢忆荪看着忆蓁脸上有些古怪的神情,“不光是他,连他的弟弟、儿子、妹妹还有崔氏一家上上下下上百人,凡是曾经与崔友植沆瀣一气、作践旁人的,不日便会死的死、发配的发配、贬黜的贬黜,没有一个能逃得过,崔友植也死得其所,一我这些日子以来的苦心谋划,也算是没有白费,父母、哥哥、勉弟的仇,也算是报了一截了。” 忆蓁脸上似笑非笑,过了好一会儿,脸上的忧虑才消失了,露出喜悦之色,“倒是多亏了姐姐,也让我心中的恨、这些年来受的委屈纾解了不少。” “蓁儿,你且在这里放心养病,等你的身子好全了,咱们不日便会回去的。”卢忆荪说道。 忆蓁笑着点点头,卢忆荪看着那笑容,仿佛是曾经灿烂明媚的妹妹又回来了,姐妹二人正说着话,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哪里来的婴儿啼哭声?这几日倒是常常听到。”忆蓁说道。 “这不是……”卢忆荪指着窗外刚要说,便看到窗前的月娇冲着她直摆手,卢忆荪才明白,月娇和大夫他们一直没有将孩子的事告诉忆蓁,于是说道,“是这府中的二少爷刚添了弄璋之喜,想必这啼哭的孩子,便会他房里的。” “如此,姐姐可要去贺一贺才好,自从来了这里,这里的夫人对我百般照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她才好。” “蓁儿,这些有我呢,你只安心养好身子便是。”卢忆荪说道。 正当姐妹两人说话之时,卢忆荪回头一看,看到远处窗外的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卢忆荪的心底里也萌生出一股如春天般的暖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