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皇宫,鸣鸾阁。 这一日是崔皇后将要起身往甘泉宫去的日子,卢忆荪也早早地就起来,让人伺候着梳妆打扮,准备好好的去送崔皇后最后一程。 霜娥正在给卢忆荪梳妆,只见珪如进来回道,“夫人,各宫嫔妃都往寒雀台去了,除了淑妃与荣妃才刚刚动身,其他的嫔妃用不了一时半刻就要到了。” “我知道了,”卢忆荪说道,“咱们也麻利些,别让她们等急了。” “是,”灵笳将捧着一件孔雀呢的斗篷,在一旁后者,霜娥将几支凤钗臂钏给卢忆荪戴上。 “对了,”卢忆荪问道,“我派到那四位嫔妃身边的女官,这几日可来回禀淑妃她们的动向?” “前几日都来过了,”珪如说道,“都说一切平顺,这几位娘娘如今都谨小慎微了许多,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规矩得很呢。” “若是真规矩倒好了,只怕是越没有动静,越是里头藏着古怪,让人更琢磨不透,等什么时候给咱们一刀,那可就不好了。”卢忆荪说道。 “夫人思虑的是,”珪如说道,“明嫔也就罢了,其余的三位都是心思比海还要深的,个个都有主意,野心只怕也大着呢,让人无从探查。那些女官们虽然入宫久,只是论心机,哪里及得上他们。” “霜娥啊,”卢忆荪叫道。 “奴婢在,” “一会儿你不必陪我往寒雀台去了,趁着如今众嫔妃的眼睛都盯着寒雀台,你悄悄地去掖庭宫一趟。” “夫人的意思是?” “宫婢之中,也有不少心思机敏、性情忠耿的,你去寻几个,让她们在后宫做事之时,给我好好留意淑妃、荣妃、明嫔、康嫔,还有与她们来往密切的林贵人、王美人、赵才人、何才人、余良人几个,若是有心也多留意一些。 “是,奴婢明白。” 卢忆荪装扮齐全,便让珪如、灵笳、甘绎、甘绥几个陪同着,往寒雀台去了。 卢忆荪一到寒雀台,看众嫔妃之中,除了裕妃照料三公主与五皇子,其余的都到了,寒雀台的殿门关着,嫔妃们只在殿外站着,好在这一日暖和,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臣妾给夫人请安。”众人行礼道。 “免礼,平身吧。”卢忆荪说道,“原本诸位姐妹是不必走今日这一遭的,只是本宫想,皇后娘娘始终是名分上的后宫之主,咱们身为侍奉了皇后娘娘一场的人,若是今日不来相送,岂不是怠慢了皇后娘娘,再者,甘泉宫路途实在遥远,今后众姐妹想再见皇后娘娘一面,只怕是也难了,少因此才将众姐妹召来这寒雀台,请诸位姐妹莫要怪罪才好。” “夫人所虑极是,臣妾不敢。”众人说道。 “到底是夫人的主意好,”明嫔上前说道,“若不是夫人有心安排,臣妾真担心啊,再见不到皇后娘娘一面了。” 周淑媛听了明嫔这话,忍不住在身后白了她一眼,又对一旁的刘淑仪小声说道,“这从前啊,也就数她、废庶人陈氏、还有那头那位,” 周淑媛说的自然是那一列的康嫔,“就她们三个在皇后跟前趋奉地最勤,如今崔皇后不如往昔了,她倒是头一个调转风向,专会九国贩骆驼,四处巴结讨好,只可惜啊,夫人不是崔皇后,看不上她这一套。” 刘淑仪是个稳重的人,不肯同周淑媛一同说,于是说道,“妹妹可要小声些,她气量不大,若是被她记恨上,担心她借着比妹妹高一等, 刻意为难妹妹。” “她如今还敢为难我?她如今只怕是连陛下的面都少见,即便是身在嫔位,只是借着从前的光罢了,终究是个纸老虎,能奈我如何?” “不是这话,”刘淑仪说着,猛地往斜前面一看,看到了柳才人,打扮地甚是庄重得体,比同在才人位份的赵才人、何才人都体面多了,“今日这柳才人穿戴地倒是齐整,不像个才人,倒像是贵人的装扮,衬得两边的赵才人与何才人都太不堪了些。” “她们俩如何能与柳才人相比?这柳才人年岁不大,心思倒是巧,说起话来也是周到体贴得很,也难怪陛下常常召她侍奉,即便是我侍奉御驾之时,陛下也常常赞她,这嫔妃之中,除了宣政夫人,便是卢婕妤与柳才人最得宠,卢婕妤也就罢了,倒是柳才人实在难得。” 周淑媛是说柳才人的出身远远不如卢婕妤显赫,元淮宠幸卢婕妤,多少有南虞的情面在,可是柳才人没有家室,如今也能与她们几人平分秋色,实在是让人刮目相待。 “哪来就只有她们俩,妹妹你如今也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啊。”刘淑仪笑着说道。 ”姐姐别打趣我了。” 略等了片刻,只见甘绎、甘绥还有几个脸生的太监上前回禀,“启禀夫人,往甘泉宫去的轿子已经停在寒雀台下了。” “好,本宫知道了,”卢忆荪对一旁吩咐道,“珪如,请皇后出来吧。” “是,”珪如说着,带人打开了寒雀台的大门,去里间将崔皇后请出来。 “这位公公倒是脸生得很,”卢忆荪对着甘绎一旁的太监说道。 甘绎走到卢忆荪的身旁,侧耳说道,“这是甘泉宫的副总管太监,叫保琪的。 那太监也连忙给卢忆荪请安道,“奴才甘泉宫六品太监保琪,给宣政夫人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卢忆荪面色温和地说道,“难为公公走这一趟。” “夫人哪里话,此乃奴才分内之事,理应前来。” 卢忆荪听着身后有不齐的脚步声,大约有五六个人的样子,于是转身看道崔皇后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出来,披着一件淡琥珀色的狐裘,朝着卢忆荪走来。 “皇后娘娘,您可算是出来了。”卢忆荪说道,“臣妾知道您今日要走,所以巴巴地赶来送你, 还带了这昔日的后宫众姐妹,您看这场面可衬得起您六宫之主的皇后威仪吗?” “你这妖女,”崔皇后说道,“难为你用这样的心思待我,落井下石,你也早晚会有这一日的。” “我?”卢忆荪说道, “我的这一日早在三年前便已经开始了,且重复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已记不清了,拜您所赐,我这口井早已被数不清的落石堵死,再多一块又如何呢?” “你……” “忘了告诉您,今日不光是您往甘泉宫去的好日子,还是您的弟弟,大黎的罪人崔友槐、崔友植还有崔家几十口人问斩的日子,您的兄长饮下了毒酒,在刑部大牢中受尽了折磨,今日便可解了苦楚,去见阎罗了,您家中的女眷虽然抄没为奴,今日也会入宫来,男丁之中未曾处斩或自戕的, 今日便要去边地为随军的官奴了。” 卢忆荪靠近了皇后,瞪着她的眼睛说道,“您崔家上下如今都有人照应着,您也不必挂怀,放心往甘泉宫去吧。” 卢忆荪又叫道一旁的保琪,“保琪,伺候皇后娘娘上轿。” “是,”保琪说着走上前来,在崔皇后一旁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