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路颠簸赶到北洲驿站,那北洲的礼部大臣一见面就是一顿虚无缥缈的寒暄。如苏雪纯所料,那些官场上的老油条沈明能应付,那些教习嬷嬷之流就只能让沈恩希自己解决。 “公主,您先歇着,自明日起老奴会教您为人妇应该知道道理!”那老嬷嬷一见面就没有笑模样,一看就不好相处! 沈恩希也不惯着,端坐在榻上,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半夏捏肩,茉语揉腿,艾晴端水洁面,连一向没出现过的兰茵,如今也沉默地站着。 “公主,过今日您就要嫁作人妇,做姑娘时的做派是万万不能有的!务必要好好注意!” 那老嬷嬷见没人搭理自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地不得了! 茉语一听这话,本就不大好的心情,如今更是糟糕,停了动作,冷眼看向她:“嬷嬷这话好没道理!公主没有公婆长辈,没有夫君,一进门就要守寡!整个镇安王府就公主一个正经主子,除了没有父母亲人,跟出嫁前有什么区别!” 她一开口,沈恩希就很配合的抹眼泪,美人垂泪,我见犹怜,她软着声音道:“嬷嬷,我身边的丫头没规矩,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只是容曦无福,一不能伺候夫君公婆,二没有亲子傍身,幸得陛下垂怜,赐我一个孩子,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规矩,教育好孩子,做不了贤妻,必得做一位良母。” 那老嬷嬷被她一噎哑口无言,暗道,这小丫头倒也识趣,不过是个命苦的!罢了,谁也不是天生的坏胚子,且让她消停几日吧。谁没事上赶着得罪人呢! “老奴相信公主是个聪明人,不是老奴要为难您,只是规矩就这样,您多担待!”老嬷嬷最终还是妥协了,缓了缓语气,“您先歇着,老奴先退下了。” “嬷嬷辛苦,茉语,去将我那珍珠赠些与嬷嬷!” 沈恩希止了泪,吩咐茉语去拿东西,亲自送到嬷嬷手里,那嬷嬷再三推辞,还是收下了,喜滋滋地退了出去。 “公主,这以后都要这么打发吗?那可是上好的珍珠,慕璃皇宫里也没有多少。”眼睁睁看着珍珠便宜了那嬷嬷,艾晴心疼死了,公主的嫁衣上也不过才十几颗。 沈恩希倒不甚在乎,毕竟珍珠再金贵没有命重要,伸手捋了捋头上的金步摇,严肃道:“只有让他们知道我无能,很好控制,挥金如土,他们才不会过度防备,我们才好行事!” “教习嬷嬷是常年行走在宗室皇族之间的人,她的话是有分量的。”茉语到底比艾晴大两岁,懂得多些,自然知道什么人该用什么东西,“六颗上好的珍珠,要是能换来几日舒坦,再能给夜皇传达一些我们想让他知道的消息也不算亏。” “你要是这么想也行。”沈恩希顿了顿,笑道,“换个角度想想,此心安处是吾乡。这么想,咱们也能安心些,也能更好的融进去。” 人生如逆旅,你我都好似漫漫长河中的浮萍,只有做到随遇而安,豁达从容,才能达到心灵的自由。 这边沈恩希几人在驿站里从六颗珍珠谈到人生哲学,夜霁白那边正在练武场力搏群雄。一袭劲装,手持霁月,火力全开,憋着股火气似的,虽说点到为止,但也足见杀意。 “霁白!”金铭见他不对劲,及时喝住他,“停手吧!过来!” 夜霁白跳下台,收了剑,快步走到他身边。 金铭上下打量着他,淡淡一笑。 夜霁白已经在军营里待了四个多月,风吹日晒,远攻近搏,让他褪去了公子哥的娇气。冷白的皮肤褪去,泛着健康的麦色,浑身上下多了一股子刚气血性。 金铭一拳砸在他肩上,见夜霁白稳稳当当地站着,纹丝不动,欣慰一笑:“好小子!这几个月长进不少,不过别骄傲,切记变成莽夫!” “将军过奖!”夜霁白很谦逊地抱拳笑道,“将军教的好!” 金铭扫了一眼练武场上七零八落,相互搀扶着的十几个人,恨铁不成钢地呵斥:“看什么!修整修整,赶紧去练!下次再输这么惨,本将军就送你去炼狱里去练!” “霁白带九个人,跟我去驿站一趟,慕璃的容曦公主到了!” 夜霁白愣了愣,半天才想起来去叫人。 “老季!你带我去好不好?” 宫宴上带头商量着给沈恩希找出路的小公子江璃捂着肚子跑过来,巴巴地凑到夜霁白身边。 他得去看看那个小公主,替他兄弟看看,省的那些不长眼的欺负她。 “你?你去干什么?” 对于江璃这个儿时好友,夜霁白还是有点印象的,不说以前,就是这几个月相处,他就知道这是一个跟夭夭一样骄傲的主儿,轻易不肯低头,今天这是怎么了?巴巴地非要跟去驿站? 夜霁白死死盯住他的眼睛,突然发现他的眼睛里闪着柔柔的光亮。在他的记忆里,这人只有在看到喜欢的东西才会是这个表情。一瞬间,危机感拉满!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夭夭,要是让他拐跑了还得了! “来来来,兄弟!”江璃亲热的抱住夜霁白的手臂,神神秘秘地将他拉到一边,笑道,“慕璃的容曦公主倾国倾城要是被那个王八犊子盯上,那可就遭殃了,将军派人去,就是为了保护她。你带我去,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在江璃的软磨硬泡下,夜霁白答应了,多一个人保护她也是件好事,谁让他现在连她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呢?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如果说没有金铭在里面周旋,夜霆很可能会选择有名无实的江家。夭夭要是嫁给江璃倒也能安稳一生,只是若真如此,他可能会在暗处保护他们一辈子。 可情之一字永远都是自私的,如今容曦公主要嫁进镇安王府成为她的世子妃,即便是受再多磋磨,他也得强大起来。小时候,他可以听话放下仇恨,好好长大,如今他长大了,若是再不想着为父母报仇,那他枉为人子,何况那个人已经威胁到他心爱的女孩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