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恩希面上应和着,心里却盘算着他五叔为什么会如此口无遮拦,一向排兵布阵的人不可能这么不小心。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发现金铭的神态非常自然,而后面那几位使臣早已黑脸。 或许正如夜霁白所言,金铭并不希望她去和亲,只是非要选择这种败坏她名声的方式吗?虽说没有挑明,可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不清不楚。 话里话外都表明她任性妄为,不知检点。即便夜氏皇族内部早已声名狼藉,可碍于面子,他们也不会娶一个品行不佳的女子。这话要是传到夜霆耳朵里,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主动毁约。但依着他的性子,估计会将她扔给一个最不受宠的宗室子弟,借此羞辱慕璃,并且会让她自生自灭。 “容曦,愣着干什么,过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景明帝见沈恩希愣愣的站在一旁,便招呼她,让她一起看画像。 “自古成婚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曦相信父皇定的一定是最好的!” 她现在真的迷茫了,能说出来的也只有这句话,既然父皇说会护着她,那她就听话好了。她当初要是乖乖在宫里待着,就不会遇见夜霁白,不遇见他,或许她还能从这些公子王孙里挑一个,只要品行说的过去,凑合过也不是不行。可现在她是一个都接受不了! 原本她是像朝凰公主一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和亲,但是她发现她们的处境不一样,北洲势大,即便和亲公主服毒自尽,西流国也只能忍气吞声,还得为夜霆不寻衅滋事而感恩戴德!慕璃不一样,夜霆也不是西流国主,他恨不得把慕璃吞吃入腹,只不过现在没有发兵的由头。 尽管慕璃这些年实力增长了不少,勉强能和北洲抗衡,可那也是在倾全国之力的情况下。一旦有人背叛或趁火打劫,迎接它的只有万劫不复! 想到这,沈恩希身心俱疲,即便是去和亲,她还有一个夜霁白没有安置好,她该怎么交代? 金铭用无意间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竟看到了自己当年送朝凰去和亲的无奈与挣扎,心下一痛。 他无奈自己无力违抗君命,守护挚爱,纠结是保她平安,还是拼死一搏。小丫头眼里却多了几分家与国的取舍。 她若是嫁到北洲,他们里应外合灭了夜霆扶立新君其实不算什么难事,毕竟夜霆那几个儿子都是无能之辈!偏偏暗中拉帮结派,勾结党羽,他手握兵权,有的是人想拉拢他!只是他真的觉得夜霆那几个儿子配不上这姑娘。 可惜他当初没没有兵权,镇安王府满门抄斩,不然这小公主也不至于遭这份罪。眼下只能想办法不让夜霆父子见到她,哪怕嫁到侯府、公府,也比那吃人的皇宫强。 “小公主是有意中人了吗?若是有,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些画像怕是再难入眼啊!”金铭挑了个侯府公子的画像递给景明帝,“陛下,这是昌宁侯府的小公子,在新一辈中也算上乘!!” “我说金将军,和亲需要皇帝指婚,最终还是要看圣旨的,我们在这操什么心!”冯章见他挑的一本正经都没眼看! 金铭不以为然,非常理智的分析问题:“宫里那几位殿下都已成婚,哪有嫡公主给皇子做妾的道理。为了两国邦交,陛下也不会这么做,到时候还不是要从王府、侯府、公府中挑选?提前挑一挑也算先公主了解了解有何不妥?” 出身礼部的冯章自然也明白,单单是襄王刚刚那番话,这公主就不可能入宫!夜霆是个好面子的人,若真从王孙公子里挑那几个也不算过分,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要说这王孙公子啊,本王觉得还是老将军说的有理,那镇安王府小世子与容曦年了相仿,要不是…可惜了!” 襄王故作惋惜,试探金铭,镇安王与朝凰公主乃一母同胞,他既与朝凰公主两情相悦,应该是站在镇安王府这边的吧?若是如此倒可以让他见见夜霁白。这颗棋培养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这些天,镇安王府四个字频繁出现,沈恩希总觉得有些不安。而金铭亦是十分好奇,为什么总有人有意无意提起镇安王府?即便心中不解,金铭也知道眼下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好时机。痛心疾首地说:“实不相瞒,在下和老将军与襄王殿下一样十分欣赏镇安王的为人,奈何他受小人挑唆意图谋反,作为陛下的臣子这是万万不该的!” “是是是!可惜了,本王还与他约定过要一起切磋呢!要不金将军替他圆了本王的心愿?” “求之不得!”金铭总觉得襄王知道一些他感兴趣的事情,很想弄清楚,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不知襄王殿下什么时候有空?” “本王这几日的任务就是接待贵宾,随时恭候!” “那在下就觍着脸去王府讨口晚膳吃如何?” 襄王摆摆手笑道:“本王的王府都粗人,怕是会怠慢了诸位,这样皇兄咱们在宫里用完午膳,如何到围场比武打猎,晚膳就定在幻烟楼,如何?” 襄王此举表明了由皇帝做主宴请众人,打消了一些没必要的嫌疑。 众人皆知幻烟楼是慕璃最大,最奢华的酒楼,歌舞弹唱应有尽有,如今有机会光明正大进去自是喜出望外。 知道襄王意欲何为,景明帝点头同意了,只交代自己还要处理政务,让他好生招待,务必注意分寸,不可失了礼数! 沈恩希没有在宫里用午膳,失魂落魄的回到公主府就把自己关了起来,任谁劝都无动于衷。 “这可怎么办啊?”半夏端着饭菜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公主都两顿饭没吃了!” “没办法,心里难受,吃也吃不下去!”夜霁白倚门席地而坐,两眼无神地望着天空长叹。 沈慕青靠着廊下的柱子沉默良久幽幽开口:“从小就听天由命有时候也不是坏事,不会反抗,也就不知道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