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 　　 六姑坚持没事就下乡游说，“老太太，你家孙女儿在城里一个月赚多少啊，你真是有大本事的人，现在城里人都没有工作，你硬是把孙女儿从乡下送到城里找了个工作，太能耐了。你孙女儿一个月不给你十块八块，那就是不孝顺。” 　　 “我这还是上回那个城里的干部，订亲给八百八十八块八，你要是愿意，前脚把你孙女儿领回家，我马上就能带人带钱过来订亲事。” 　　 “你只要给你孙女儿打个电话，说家里有事，让她回来，回到家，一切可就不能由着她一个小丫头了。” 　　 “老太太你手上要多了这八百块钱，养老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李老太太也是个意志坚强的人，几个月恢复了一些，虽然不能干活，但家又管了起来。 　　 手头没钱，她心里比谁都急。 　　 “三牛，有件事你给我个交代？” 　　 李三牛不语，寻思六姑这前脚才走，又给这老太太灌了什么迷汤。 　　 “什么事？” 　　 “都几个月了，夏夏怎么一个钱没往家里拿。” 　　 李三牛道：“怎么没拿，上回我不是去看了她吗，她省下来的钱招待我吃喝，又给我买了衣裳，她一个月才赚几个钱，这都花没了。” 　　 李老太太生气地道，“没有分家，你闺女赚的钱就得拿回来大家花，不是给你一个人花的，以后她得和她妈一样按月往家里交钱。” 　　 李三牛声音比她更高，“上回我闺女订婚的钱，比她前几个姐嫁人的钱都多，后来你又把柳志新全部身家撸回来，按别人家娶两回媳妇都够了，你还想要我闺女给家里多少钱？” 　　 李老太太根本不打算和儿子讲道理，“她要是不愿意往家里交，你就让你闺女回家，老娘给她找了一家好人家。你媳妇偷了家里的钱，你闺女就必须给补上这个窟窿。” 　　 原来，老太太又想卖女儿一次。 　　 李三牛气笑了，双眼发赤，道：“我媳妇为家里打了一辈子的工，就算丢了钱，也不过是这些年她赚的她又拿回去了，我唯一的儿子在为你大儿子一家坐牢，就剩下一个闺女了，还得为你大儿子卖出去吗？” 　　 李老太太理不直，气也壮，道：“那是你哥。” 　　 “他就是我爹都不行。” 　　 李老太太道：“咱们是一家人，劲得往一处使唤。这个家才能好。” 　　 李三牛穿着一身新衣服，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还要小一些，顶多三十左右，一副无所吊谓的样子。 　　 “这个家是大哥的，关我屁事。我没劲我懒我没用，大哥说得对，我天生就是吃软饭的，我媳妇没了，我得吃我闺女的软饭，我闺女赚的钱就是给我花的，谁想和我抢都不行。” 　　 李老太太气得拍胸口喘。 　　 李二牛上来逞哥哥的威风：“三牛，你少说两句。大哥也为你好，不是把你儿子带到身边从小养到大吗？你怎么能和娘这样说话呢？小心我抽你！” 　　 李三牛道：“所以我儿子现在坐牢了啊。二哥，你不是缺儿子吗，这种倒霉儿子我不要了，给你吧。你要吗？” 　　 李二牛一下子就住嘴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爽到要翻白眼了！ 　　 “孩子他妈，扶着我。” 　　 白得一个大儿子，对他的冲击还是挺大的。 　　 他的天平一下子就倒向老三。 　　 今天不管谁来说什么，他都要向着老三！ 　　 没儿子，他活着都没劲儿了。 　　 李二牛道：“娘，三儿说的对，夏夏给家里赚了两回钱了，她的婚事就由三儿负责吧。” 　　 李老太太气道：“你到底哪头的。” 　　 李三牛道：“妈，我媳妇没了，儿子给二哥了，我是个废物，赚的钱都养不活自己，能不能把我单独分出去，正好我闺女也不会做事，我以后就去闺女家，替闺女做饭带孩子。” 　　 李老太太气得嘴唇发紫，她太失望了，这个儿子太没有出息了。 　　 “明明，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你是家里最聪明最能干的孩子。” 　　 李三牛哼了一声：“妈，你老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我就是因为聪明，才不愿意出力给大哥当长工的。你当时应该让大哥二哥来给我打长工，说不定我们家早就发财了。因为我不仅比大哥聪明能干，最重要的是我比大哥有良心。” 　　 李老太太眼睛里落下了泪水，她真的伤心了：“当年你生下来没多久，到处都在打仗，我背着老二抱着你逃荒，就这样都没少你一口吃的，把你们三兄弟都养大成人，我对得起你们每一个人。” 　　 “你大哥比你们大一点，才十二三岁，就扛起了这个家，找到点吃的，都是给你们吃，他打小就跟人偷，抢，骗，养了你们，大牛说是你哥，其实也是半个爹，三牛，你没良心啊。” 　　 李二牛耳朵是棉花做的，听了这话，伤心极了，立刻跪下了：“娘，你别伤心了，都是我们的错，我会说三牛的。” 　　 李老太太老泪纵横，“你们都欠了大哥的，当年家里穷，耽误了他，人家十六七岁就结婚，他二十五岁才结婚……” 　　 谁听了不说一声李大牛伟大，二牛三牛不为这个家奉献到死就是不孝顺。 　　 李三牛面无表情，半晌：“大哥不是那种无私的人，他的为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只知道自己的小家，完全不会管兄弟们的死活。” 　　 李老太太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道：“你不相信我，你娘我是个会说谎话骗你们的人吗？” 　　 李二牛恳求：“三儿，你别说话了，不然我要揍你了。” 　　 看到老太太发大招了，李三牛也紧张起来。 　　 这一不小心的，就得万劫不复。 　　 还得是娘啊，这说话的水平多高。 　　 谁听了这话，不得说自己是个浑蛋王八蛋啊。 　　 明明自己这一房吃了亏，却在老太太的压制下，几十年都被村子里骂他吸了李家的血。 　　 李三牛知道，自己要不小心应对，那想跑去到闺女家过好日子的期待就真成了空了。 　　 分家。 　　 一定要分家。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趁着老太太现在脑子不太清楚的时候赶紧想办法分家。 　　 要是她知道了夏夏现在过得有多好，那打死她都不会再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