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越的神色被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晰。 “——你制造我们的偶遇,目的就是为了能跟着我们顺利进到考古队。所谓的生意,就是为了替你哥哥谢汉唐找到圣女身上的神器玉颜,我说得对吗?” 谢周秦轻笑出声。 “顾警官又开始用直觉断案了。” “谢董事长,这次还真不是。” 顾希越缓缓转身,在谢周秦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按住他右手小拇指内扣住的东西,一把扯了出来。 里面是一只小小的,带着温度的微型通讯器。 顾希越将它捏在手上。 那双锐利又带着复杂情绪的目光似乎是在示意谢周秦给个解释。 “想杀我的人太多,我总要给自己多几重保障。如果这个给顾队造成了误会,那不要也无妨。反正我有你这么个身手了得的腾蛇队长在身边,倒也不怕有什么人冲出来袭击。” 谢周秦面不改色,将通讯器接过顺手丢在了一旁的花坛里。 “谢董事长还真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着冷静。” 顾希越似乎料定了对方会装傻到底,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转身又重新朝着前头缓步走去。 “我对你和谢汉唐的关系不感兴趣。我们之间只是互惠互利,我还需要何俊辰帮我建功立业,在此之前,你只要不和腾蛇对着干,你想干嘛我都不会阻止。” 谢周秦一边跟上,一边回答。 “那我应该谢谢你?” “你当然应该谢谢我。”顾希越不假思索地回怼,“我可是实实在在护了你那马仔一次,你算欠了我一个人情。” “你帮小何真的只是为了让他帮你查案?”顾希越眉毛一立,“不然呢?没好处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做?” “真的不是因为别的?” “神经。” 顾希越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有什么别的。” 顾希越反驳得很没有底气。 软绵绵的话落在谢周秦耳朵里便是另一种意思。 他嘴角不经意间微微扬起。 “多谢你不计较他曾经被人利用与你为敌。” “哟,这个承认的倒是快。”顾希越又开始阴阳怪气,“无所谓,反正事情都过去了,我揪着不放也没有意思。” 谢周秦自知这件事不占理,便抓紧解释道:“我确实是为了谢汉唐来,但我没有故意利用你。我的车确实被人动了手脚,遇上你也确实是巧合。” 顾希越一脸不信。 谢周秦无奈。 “是真的。” “哦。” 顾希越将手插进兜,顺手将手里一直拿着的手电筒塞进了谢周秦手里。 “你拿一会儿,我举得累死了。” 谢周秦对顾希越偶尔的这种耍赖很没有办法。 而顾希越也总是莫名在他面前露出这种状态。 接过手电筒的一瞬间,顾希越忽然脚下一滑。 他急忙扶住他。 手电筒的光好巧不巧正好照在了脚下那片土地上。 绊住顾希越的是一个不明物体。 顾希越定睛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地面上趴拉着的,正是一只人手。 * “冷警官,这就是教授的房间。” 眼前这个领自己进房间的女孩子叫年严谕,是文信德的助手之一。 项目组的学生大多是西南一代的佼佼者,自身优越的条件让他们对一切规训有一种天然的祛魅。 项目组分崩离析,文信德不知所踪。 学生们的态度晦暗不明,面对顾希越他们的问询或者调查也都是爱答不理。 这些学生人前喧闹焦虑,人后却依旧表现如常,好像对此事表示悲伤就如上课点到,上班打卡似得成了一个需要在人前表演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像是学生们之间一种无声的默契。 冷溪看出了这一点,并没有奢望这些学生能提供什么有效的信息。 年严谕是这些人中为数不多连装都懒得装一下的人,面对冷溪的问询倒是能有条件地提供一些帮助。 “教授的房间和工作间我们一般都是不会进去的,相关的项目机密基本也只有陆青学长和教授本人能接触。所以顾警官自己进去就好,否则万一泄露了什么东西,只怕以后说不清楚。” 冷溪心中一动。 “年同学似乎对文教授不满。” “想多了,替自己留后路而已。” 年严谕并没有要和冷溪多说的意思。 她浅浅地朝着冷溪点头算是告别,随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文信德的房间冷溪是第一次来。 在此之前,顾希越已经将之前调查到的消息都同步给了冷溪。 从陆青第一次的证词中曾经明确表达了对文信德的恨意,可事后排查,却并没有查出文信德贪污公款相关的证据。 这一切也很自然被认为是陆青因为私人恩怨对文信德的污蔑。 冷溪是经侦出生,对于这类案件有种天生的敏锐。 要知道陆青这样在项目中窝囊了这么久的人,如果真的有吃黑钱的能力,便不会这么籍籍无名,更不可能走上一条绝路。 所以冷溪很快就和顾希越达成了共识。 如果说项目黑幕真的存在,那幕后控制的这个人可能是文信德,可能是孙文英,却绝对不可能是陆青。 文信德乍一看和寻常学究一样规矩板正。 穿开线的T恤,磨了边的球鞋,陈旧的床品。 房间的陈设简单到让人根本不会把他和贪污二字联系在一起。 可冷溪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书桌那个用了一半的碳素墨水。 虽然撕了标签,但看瓶子也能知道是个市面上已经停产的老式牌子货。 冷溪只在自己家老爷子的书房里看到过几瓶,还宝贝得和什么似的。 除此之外桌面被排布整齐的资料堆满。 冷溪翻开抽屉,里头是一叠上好的宣纸,书籍下藏着砚台,仔细检查下能看出都是价值不菲的上等品。 冷溪微微挑眉。 挪动砚台时,下面一个波光粼粼的东西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拉开书籍又拿出砚台,忽然看到砚台下面藏着一个小小的钥匙。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上锁的东西,冷溪微微皱眉,忽然下意识就看向自己手里拿着的那本有些沉甸甸的,带着金属外壳的典藏版《宁城志》。 果然,书壳和内页之间粘得很死。 轻轻晃动还能听到里面细碎的动静。 冷溪很快在书脊的一侧看到了一个扁平的锁眼。 “咔——” 捅向锁芯的一瞬间,书壳一下子脱手掉落。 与此同时,洋洋洒洒的一堆照片如崩裂的雪花一般掉落。 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冷溪的瞳孔剧烈收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