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之手执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缓步走回屋内。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顾承砚和沈露的深情对视,不禁哼了一声。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少做些甜言蜜语的,你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感谢人家。” 杨博之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责骂,但语气中却难掩关怀之意。 他将粥放在小桌上,然后目光锐利地扫过顾承砚,仿佛要透过他的外表看到内心深处。 “感谢有感谢的方式,不是空口说白话就行的,待你身子骨好些了,还得好好回报人家。” 顾承砚微微颔首,心中对这位古怪却深具医术的老者更添几分敬重。 他清楚,杨博之这番粗犷的外壳下,隐藏的是一颗为患者着想的心。 沈露轻笑,打圆场道:“师傅,顾承砚他刚醒,身体还未复原,让他慢慢来。” 杨博之哼了一声,不过脸上的严厉渐渐柔和下来。 他拿起旁边的勺子,递给沈露。 “那你就先喂他点粥,补补身子。这粥里我加了党参和鹿角胶,补血生气。” 顾承砚缓缓接过沈露递来的勺子,他的动作虽慢。 但眼神坚定地望向杨博之,深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 “杨老,这番救治之恩,承砚铭记于心。待身体彻底康复,必将厚报。” 杨博之摆了摆手,神色间隐含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顾承砚和沈露感激的目光中,杨博之从屋外拖进一个沉甸甸的大篮子。 粗糙的篮条上挂着泥土的痕迹,显得分外引人注目。 他将篮子放在屋角,然后用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神秘的方式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顾承砚和沈露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困惑。 沈露清了清嗓子,试图以礼貌的询问打破沉默:“师傅,您这是?” 杨博之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面对着沈露和顾承砚,目光锐利如刀。 “我知道你是军中人,我不想因为你的身份打扰我在此的清净。” 他的语气坚定,似乎在划定某种界限。 沈露听到杨博之的话语,内心的波动无人能知。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在她与师傅相识的初日,他便已明言不愿涉足江湖恩怨,不愿被外界纷扰所触及。 今日再听,尽管情境不同,但那份决绝依旧让她心有戚戚焉。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面带感激之色,声音温和而坚定。 “师傅,您让我们俩得以在此疗伤,已是莫大的仁慈。” “我与顾承砚都深知不该再给您添麻烦。” 沈露轻轻地扶起顾承砚,她的动作细心而缓慢。 确保不会因为急躁而再次伤害到顾承砚的旧伤。 “我们现在该离开了,顾承砚,”沈露柔声说 顾承砚的眉头微微蹙起,不解的情绪在他的眼神中流转。 他轻声向沈露问道:“露儿,我虽是军中人,但未曾惹事生非。” “师傅何出此言?难道仅因我是武人便不可留在此地久些?” 沈露感受到顾承砚心中的困惑,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安抚。 她的声音低而急切,带着一丝嘱咐:“先别说那么多。” 沈露轻轻握着顾承砚的手,小心翼翼地搀扶他站立。 两人的步伐缓慢而坚定,一同向草庐的门口走去。 顾承砚的伤势虽然有所好转,但每一步仍需沈露的支撑。 杨博之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复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最终他没有再说更多。 到达门口时,沈露转身对杨博之深深一鞠躬。 “师傅,今后,若有机会,必定重来拜访。” 杨博之点了点头,他的表情稍显柔和,目送着他们。 沈露微微颔首,她带着顾承砚缓缓下了石阶,穿过院子,走向山道。 山路崎岖,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林木,鸟语花香中夹杂着清新的泥土气息。 顾承砚的脚步虽重,但在沈露的扶持下,他们稳健地一步步走下山坡。 山路蜿蜒,顾承砚与沈露依旧小心翼翼地沿着石径下行。 两旁的松柏交错,阳光透过林梢斑驳洒下。 沈露见顾承砚蹙眉沉思,便开口打破了沉默。 “顾承砚,你或许不知,师傅其人来历甚是神秘,向来独来独往,甚少与外人往来。” 顾承砚听后,轻轻点头,脸上的困惑逐渐散去,换上了理解的神色。 “原来如此,我方才的言语确实有些唐突了。” 沈露微微一笑,柔声继续道:“师傅的身份虽不明,但其医术高超,为人又极度重视隐私。” “他之所以不愿意暴露身份,我想也是有他的难处。” 顾承砚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露儿,多亏你及时提醒,否则我还真可能误会师傅的意图。” “若有机会,我必须好好向杨老道歉,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也对我之前的冒失表示歉意。” 沈露轻声答道:“言重了,师傅虽然话语直白,却也是为我们好。” “他的确是个不喜欢牵扯太多世事的隐士。” 两人在交谈中缓缓走过一片竹林,清风徐来,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山林的故事。 顾承砚与沈露步出峰回路转的竹林,终于抵达山脚下。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能持续太久。 远处尘土飞扬,几匹马匹急速奔来,为静谧的山谷带来了些许喧嚣。 马上之人显然是急行军的模样,衣甲鲜明,是顾承砚所属部队的标准装束。 沈露紧张地望向顾承砚,低声道:“看来是你的部下来寻你了。” 顾承砚定了定神,朝那急驰而来的骑士招了招手。 马匹在他们面前止步,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仿佛黄金一般闪烁。 从马上飞身下来的是顾承砚的三位信赖副将——梁武、邹赞与宁弘。 他们一见顾承砚安然,各自松了一口气,却也带着关切的神情。 梁武上前几步,深深地一拱手,声音低沉:“百夫长,终于找到您了。” 宁弘他扫视了一眼周围,才开口说道:“百夫长,您没事吧。” 顾承砚点头,神色温和地回应:“多谢你们的搜寻,我并无大碍。” 顾承砚的身姿虽然直立,但隐隐可见他的体态不稳。 肩膀上和腰间的绷带透过衣物隐约可见,血迹已染成暗红色,明证了他的伤势之重。 阳光下,他的脸色异常苍白,与平日里那位英挺的百夫长形象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