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谢闻舟......你,是在哭吗?
谢知秀和谢闻祈被阿四强行请了出去,vip病房里,此刻格外安静。 “姜妩,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伫立在床边的男人,眼眶微红,低声问病床上面无血色的姜妩。 “我都不记得了.....有人说你在花房等我,我去了那里,后来撞上了何峰,他强行给我喂了一杯东西......” 姜妩轻声啜泣,含在眼眶的泪,随着轻微的摇头,坠落下来。 “后来我就意识不清,只觉得好热,等到清醒过来,我被压在祠堂里,说我跟那个何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相信我。” 她坐在床上,面色苍白地回忆,声音带着哭腔。 余光里,谢闻舟神情错愕,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轻声问: “你.....全都不记得了?” 姜妩笃定地点头,哭得一脸悲色,轻轻扯着谢闻舟的衣袖,哽咽着道: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欺辱我......” 谢闻舟面色煞白,花房里的绮梦,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却无法在此刻,坦然地告诉姜妩。 告诉一个刚刚失去孩子,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人,在她不清醒的时候,他这个名义上的继子,趁人之危。 那于姜妩而言,亦是侮辱。 “你没有错,你什么错都没有.....” 谢闻舟抬手,想要抚摸一下姜妩的头以示安抚,却又在咫尺处,微微蜷起手指,没有再近一步。 “是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谢闻舟的声音微不可闻。 花房里的亲密过后,那些疯狂都如同藏在冰河之下的暗潮,虽然汹涌,却始终压抑在冰层之下,无法得见天日。 他尚且不懂真正地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却在看到姜妩淌着血,面色苍白地被推进手术室时,内心惶恐到了极点。 恐惧,酸涩,无助,绝望......那些情绪堆积,一点点吞没他,直到那一刻谢闻舟才明白,自己对姜妩,并不是简单的动心,又或者那一场成年男女的绮梦。 他喜欢姜妩。 很喜欢,很喜欢,却又无法轻易地宣之于口。 “对不起。” 男人声音沙哑,神情寂寥又无措,内心的正直和坚持,就这般被悄然摧毁。 花房里那个卑劣的他,被遗忘了,也好。 ...... 姜妩在医院住了四天。 因为马上要过年,在她的坚持之下提前出了院,夜色降临,谢闻舟开着车亲自来医院接人。 这几日,他医院和公司两头跑,下巴都冒出了胡茬,眼底也染上了青色,难掩疲惫。 姜妩心里清楚,这位谢家大少爷,这次动了真格,在公司做了不少事情,压得谢闻祈和谢知秀喘不过气。 “大少爷这些天在公司接连的大动作,打得二少爷没有还手的力气,这么看过去他确实没有认真。” 张叔时不时会把盯梢消息,汇报给姜妩。 “二少爷几个项目都流产了,大少爷卡了人家的命脉,那几家只能中断了跟二少爷的项目合作,连公司那群老古董见识到了他的真本事,如今都有些慌神。” “谢知秀就不谈了,她名下的几家百货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这几天也着急上火,恐怕是觉都睡不了,正在卖房产来周转呢。” 显然,这些都是谢闻舟的手笔,他回国回得低调,谢氏的那些人不知道他的真实底细。 自然也没人知道,在国外时,他分流了资金,在国内注册了资本,投了许多国内这些年发展不错的企业。 这些企业跟谢氏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牵一发动全身,他没有打算卷进来,可愤怒和咳嗽一样,越是压着,便越难以忍受。 谢闻舟不争时,谢闻祈长袖善舞,在谢氏如鱼得水,但他想争时,却也总能找到卡住这位谢家养子的命脉。 “你的身体哪能这么快恢复好,过年祭祖的事情,我都安排下去了,你不需要操心。” 谢闻舟扶着姜妩上了车的后座,对他在公司做的那些事,只字不提。 也没有邀功,说一句给她报仇了。 姜妩也只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坐在副驾驶,在谢闻舟俯身靠近,给她系安全带时,轻声道: “我的孩子没了,现在,你的股份就最多了。” 姜妩微微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谢闻舟,疲惫的眉眼微愣,像是被这句话骤然惊醒。 这样切实的利益问题,被摆在两人之间,像是天然的鸿沟。 谢闻舟只觉得苦涩,他垂眸,压抑着心疼和心口隐约的钝痛,看着姜妩。 “这些......还重要吗?” 低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法掩藏的悲伤。 “那现在,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姜妩轻轻抬手,做了一个抚摸腹部的动作,谢闻舟的眸光顿时黯淡了下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内心的自责和挣扎。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是你的安全。” 谢闻舟垂眸看着姜妩,声音微微颤抖。 “我跟你说过,谢家就是个狼窝,你如果想要钱,我有,我也可以送你去国外或者国内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想。”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你不需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男人面部线条锋利俊朗,此刻却眼眶泛红,带着哀求的意味。 “好不好,姜妩?” 姜妩抿了抿嘴,心头有片刻的茫然,她很清楚自己在演戏,连眉眼间的悲伤,都是伪装。 可谢闻舟身上的悲伤和沉默,太过真实而强烈,她心底那种肆意欺骗和玩弄旁人的快感,在此刻竟然变得不够纯粹。 就好像是在欺负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她随手丢给了它一根骨头,却在它哼唧着毫无防备靠近的时候,用手中的利刃插进它的血肉里。 这种感觉,让姜妩不太舒服,她没有虐/狗的倾向,甚至会觉得小猫小狗可爱治愈。 以至于,看着眼前,谢闻舟带着悲伤和疲惫的俊朗面庞,她想要伸手轻轻摸一摸。 就像是抚平一只受到惊吓,惶恐不安的小狗那样,摸一摸他的下巴,额头,让那处在难过中的灵魂,得到一丝安定和平静。 “......” 但姜妩什么都没有做。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怎样恶劣的人,便不允许这样的心软出现,脸上伪装的痛苦和哀伤,也依旧无懈可击。 “我不是你的小狐狸,我叫姜妩,是你爸的妻子,是谢家的女主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妩神情沉静,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谢闻舟沉默地注视着姜妩,片刻后,终是败下阵来,坐回了驾驶位。 “不是小狐狸.....” 他没有发动车子,看着窗外的夜色中,远处闪烁的灯影,心头苍茫。 姜妩不记得花房里的一切,自然也不知道他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 名义上的继母和继子,有过那样亲密的关系,对她来说也是一场煎熬,忘记了,她或许也能活得轻松一点。 “以后,我不会说那些胡话了,你不是谁的小狐狸,你就是姜妩。” 谢闻舟表情苦涩又悲伤,手摸过一盒阿四留在驾驶位的烟,抽出一根,放在嘴里,点燃。 “咳咳.....” 很轻易就被呛到了,他不抽烟,甚至都不知道这下意识的举动,是在掩饰什么。 谢闻舟眼圈发红,抬手握拳放在嘴边,向着窗外咳嗽,借着被呛,轻咳着,眼角悄然湿润了一片。 他总是无法控制地想到那个孩子,他和姜妩的孩子,无论像谁,都一定会很好看吧? 在那短暂的,怀疑和求证姜妩身份的日子里,谢闻舟其实真的在内心期盼过,那个孩子的降生..... 只是,没有缘分。 而他,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替那个消失的孩子,感到难过。 姜妩感觉到了,驾驶位上,男人咳嗽时,微微颤抖的身体。 她侧过脸,有些迟疑地开口:“谢闻舟......你,是在哭吗?” 谢闻舟没有回答,红着眼,别过脸看窗外。 夜色中,探出窗外的手,骨节明晰,手指修长,烟头猩红,随着风忽而明灭。 “.......” 姜妩眉眼微弯,即使是这种时候,谢闻舟都有种怪异的体贴,明明想掩饰难过,却又怕烟气影响了她。 夹着烟的手,探出窗外许久,也不曾收回。 姜妩抬起手,轻轻弯起食指,碰了一下谢闻舟的脸颊。 “快点开车送我去祠堂,我要去给我的孩子讨回公道了。” 她轻声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