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欣然回到家，母亲笑眯眯拿出一只指甲刀：“我帮你剪指甲。” 　　 依欣然不同意：“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您帮我剪指甲。”小时候她的指甲都是母亲帮着剪的，但上小学后，她就不用了。 　　 母亲：“你在妈妈心里永远都是孩子，妈帮你剪指甲，乖，伸手。” 　　 依山海都要无语死了。 　　 说好的不动声色，但妻子表现得也太心急了。 　　 谁家当妈的，成年的女儿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剪指甲呀？ 　　 好在女儿并没有多想，她伸出手却不让剪：“您看我今天新做的指甲，不用剪。” 　　 依母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谁让你做指甲的？好好的指甲弄成这样，太耽误事了。” 　　 依欣然不解：“耽误什么事？” 　　 妻子再说话就露馅了，依山海赶紧找补：“你妈的意思是，指甲弄成这样影响工作。” 　　 依母反应还算快，她意识到老公怕她说漏嘴故意这样解释的，于是顺着老公话茬道：“就是，影响工作。” 　　 依欣然歪着头看一眼母亲又看一眼父亲：“不对，你们俩今天怪怪的，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夫妻俩一齐摇头，异口同声：“没有！” 　　 依母怕自己继续说下去露出端倪，立刻改变话题：“你饿了吧？马上吃饭。” 　　 依山海立刻附和：“对对对，洗手吃饭。” 　　 饭菜上桌，几乎全是依欣然爱吃的，两口子轮换着不停给女儿夹菜，劝她多吃点，还说她这些天累瘦了，需要好好补补。 　　 “我瘦了吗？” 　　 依欣然捏捏自己脸颊，她明显感觉肉嘟嘟的。 　　 但老公说她瘦了，父母也说她瘦了，她就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瘦了！ 　　 一顿饭吃完，依欣然撑到了，她想出去散步消食，母亲却再次亮出指甲钳：“我给你剪剪脚指甲。” 　　 依山海头扭到一旁，不忍直视。 　　 依欣然瞪圆眼睛：“妈，您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啊，我就是想……” 　　 依山海再次替老婆找补：“你妈看电视剧，妈妈给女儿剪完指甲女儿就丢了，二十年后才找回来，妈妈还要帮女儿剪一次指甲，回忆小时候母女相处的美好时光……” 　　 谎言开了头，剩下的话就顺溜了。 　　 依山海：“你妈哭得稀里哗啦，说你现在长大结婚了，再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她怀里撒娇了，她就想找找以前的感觉，想帮你剪一次指甲。” 　　 父亲的话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母亲很配合地挤出几滴眼泪，满眼慈爱的看着女儿。 　　 依欣然真想成全母亲的一腔母爱，不过她很为难，脚指甲昨天才修理过，剪无可见。 　　 她伸出手：“妈妈，您剪这个吧。” 　　 刚做的美甲又能怎么样，为了让母亲高兴，剪就剪了。 　　 但母亲却收起指甲钳，不剪了。 　　 涂了指甲油的指甲没法用，剪它没有意义。 　　 父亲建议她陪自己去散步消食，依山海腿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拐也能走路，只是走快了还会有点跛。 　　 依欣然扶着父亲在小径上慢慢的走着，父女俩边走边聊。 　　 聊她小时候，从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到大学……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只要是跟女儿有关的，依山海都记的住。 　　 不知不觉，两人走出去一个多小时了。 　　 依欣然建议：“休息一会儿吧。” 　　 爸爸腿受伤后，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继续走下去只怕腿会痛得受不住。 　　 “好。” 　　 依山海答应，父女俩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看夕阳西下，晚霞将天边烧得通红。 　　 依山海感慨：“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和你妈妈一定会走在你前面，剩下的路要是没有个妥帖的人陪着你，我们到九泉下也闭不上眼睛。” 　　 “爸爸您不要说这样的话，您和妈妈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要你们一直陪着我。”依欣然挽着父亲的胳膊撒娇。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说傻话。” 　　 他宠溺的摸摸女儿的头，心想这要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好了。 　　 在和亲家没有见面之前，依山海夫妇其实很少会想到，女儿不是他们亲生的。 　　 从襁褓里养到这么大，夫妻俩从心底里就已经认为他们就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三口，直到黄美娟出现，才把夫妻俩打回现实。 　　 现实是，二十四年前，党爱果十月怀胎生下一名女婴，女孩出生三天就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去世了。 　　 依母痛失爱女，在月子里每天都哭，眼睛肿的像是桃一样。 　　 伺候月子的保姆，见她每天都抱着给孩子买的小衣服小被子痛哭不已，就试探性的问依山海：“先生，我妹妹前几天刚生了第三胎，是个女孩，和您家的孩子是一天出生的，他们家穷养不起这个孩子，想送人，您要不要？” 　　 依山海想下，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也许抱养别人的孩子，能抚平妻子丧女之痛。 　　 他想答应，但又有点犹豫，他和妻子都是孤儿，太知道被亲生父母抛弃是什么样的滋味了，如果他们要这个孩子，是不是就等于剥夺了孩子留在亲生父母身边的机会？ 　　 夫妻俩都是同样的顾虑，这时候保姆才说实话。 　　 原来他们不想要这个孩子，不只是因为穷，还是想拼男孩，有男孩才能传宗接代继承香火。 　　 要是依山海夫妻不要这个女孩，她也会被丢掉！ 　　 到时候是丢到荒山野岭被狼吃了，还是被坏人捡去等长大了榨取剩余价值，又或者是被好心人捡到送到孤儿院都不一定。 　　 依山海心软了，他要先见见孩子，结果刚打开襁褓，被子里的女孩就冲他笑，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灵动的很。 　　 依山海瞬间就被婴儿的笑容吸引，他当即决定收养女孩。 　　 女孩父母见他穿戴是有钱人，更是从姐姐嘴里得知在他们家做月嫂，那个年代能请的起月嫂的人家都是有钱人。 　　 于是他们狮子大开口，上来就要十万块“营养费”。 　　 那个年代，普通打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三百块钱，而一栋两居室都用不上五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