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坚走后,宋玉对着门童说,天亮之前,不准给任何人开门,否则,就要把他给发卖。 门童连连保证,绝不会放任何一人进来。 其他人也已经回到正厅继续跪孝去了,他也慢慢往里走,就在跨门的一瞬间,余光看到了一团黑影。 他慢慢收脚,转身,轻轻向黑影走去,越走越心慌,越走越紧张,等到离黑影还有几步路的时候,生生站住了。 他努力咬着自己的手掌才忍住不出声,黑影却往前挪了两步走到了光影里。 斑驳的烛光打在了明珠的脸上,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直愣愣往前看,像个木偶一样呆滞的往前看。 但又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宋慎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快速转身,疾步走到正厅,面色苍白,轻声对所有人说:明珠醒了,但情况很糟。 其他的人先是一愣,然后都慌乱的起身,但都小心翼翼的挪到门口,纷纷看到了站在窗台前的明珠。 寒冷的冬天,未着袜履,只穿一身单衣,就静静的站在门口,傻愣愣的看着他们。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宁王妃,她又把所有人都拉了回去,颤抖着声音小声的说道:“赶紧,悄悄的,把所有下人都赶到后边院子,不要来前院。” “后院和前院的那道门锁死。” 说完,第一个先快步走出去,把原本在耳房休息的家丁,绕后面的房檐,安置到了后院。 其他不相干的人,或者不可信的人都给赶到了后院。 等他们忙完回来后,却发现明珠已经站在了正厅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老太太的灵床。 淮王妃嘴都是哆嗦的,淮王见状,连拖带拉的把她移到了府门边,她抬眼,浑身颤抖着问:明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醒? 但这时候谁都回答不了她,淮王能做的,就是在这个时候稳住她,不要出声吓到明珠。 其人都屏气挨着墙角站,侧脸一动不动的看着明珠,而她在盯着灵堂看一会儿后,却皱眉转身往院子中间去了。 地上的雪早就被清干净了,但明珠这会儿却是光着脚,寒冷的天气已经让她的脚开始发青,但她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麻木的到处乱走。 但无人敢上前,一旦她被莫名惊醒,再倒下去,怕真的要和老太太一起办后事了。 这时候,明珠伸开了双臂,好像在摸着什么,又好像不停的在探路,走着走着,歪歪斜斜的就拐了方向。 谢阳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明珠,在他的记忆里,只有明珠小时候那次昏睡,但从来不是这个样子。 明珠呼出的热气越来越少,所有人的心都揪着,但也不敢去叫她。 好在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正厅,这次不是摸着往前走,而是直愣愣的往老太太旁边去了。 像鬼魅一样,她把脸贴在老太太的脸上,睁大眼睛仿佛要看清眼前的东西,但又看不清的样子,她伸手想去摸,但一直无法把手掌放到老太太的脸上,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屏障,把她和所有人都隔开了。 又或者,她好像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独自前行一样,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她被困在了黑暗里。 她又继续在正厅里乱看,但是她触摸不到任何人,任何东西,仿佛被困在了某个地方。 也许是走累了,她呆呆的站在角落里休息,她身后就是谢家祖宗牌位,牌位后面又摆了几排蜡烛。 不知道是不是蜡烛的热量吸引了她,明珠不自觉的往后面靠,双脚往后挪,一直挪,终于,她的腰靠在了贡品桌上。 她呆呆转身,自己摸着桌边,顺着桌沿往前走。 可是明珠好像也只能在贡品桌边走,走出桌沿的范围,她就失去了坐标。 她来回反复走来走去,依然没有什么新的方向。 她这时候好似有些疲惫,又好像被干扰了一样,明珠有些烦躁的挥舞着右手,就在这时,她不小心碰到了烛台,烛台上的火焰灼到了她。 她有些茫然,又有些吃惊,尝试着又挥着小手,但很可惜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于是宁王妃手里攥着一根蜡烛,慢慢移到了明珠跟前,接着又把燃烧的蜡烛放在了明珠的手掌侧。 每烫到明珠一次,她好像就又了反应,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明珠的手开始被烫的通红,可依然还在供桌附近徘徊。 宁王妃的忍耐也似乎快到头了,她忍着心痛去烫明珠,结果对她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不放心的淮王妃折回之后也目睹了这个过程,身体就好像被抽干了精气神,顺着门框软软的坐了下去。 而宋慎之却一直在想,明珠到底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到底是什么刺激了她? 电光石火间,宋慎之仿佛知道了明珠为何会醒!他慢慢走向老太太,打开了老太太枕头边的陪葬品盒子-那个骨哨!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把骨哨拿给谢志远,并示意他再次吹响,但做出了双手下压的动作,是告诉他,小声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