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被明珠接走后,老管家倒是不经意的发出了一声感叹:要是徐姑娘是咱府上的姑娘该多好。 陈坚不是很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这话莫让外人听了去。” 老管家笑了笑:“大将军等会儿吃什么?” 陈坚没有想到想吃的东西,目光落在那碟果子上时,脑袋里不知怎地就想起来淮王说的那句话:“没有我们家明珠做的好吃。” 免不了嗤笑淮王幼稚,但心里又觉得气不过:“淮王那个老东西,老在我面前炫耀他的那个明珠如何如何好,真让人...” 真让人什么呢?让人厌烦?好像自己也不是很讨厌。 让人生气?自己有什么可生气的? 见陈坚主动提起了明珠,老管家乐呵呵的笑了几句:“其实比起大将军收的义女,老奴倒是更喜欢淮王家的徐姑娘。” 这话倒是让陈坚很是不解:“为何?” 这会儿已经不忙了,老管家也难得见他有了说话的兴趣,干脆就讲了一件陈年旧事。 应该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日老管家闲得无聊,就约了之前的朋友到茶楼叙旧,品茶期间就听到楼下闹哄哄,听说是有人在吵架。 心血来潮下楼观战,才发现楼下一妙龄女子在对着一个老妇人辱骂,问了旁人才知道,少女是觉得妇人衣着寒酸,不应该出现在此处,非要赶人家走;店家伙计很是为难:“这位夫人也是客人,并且也付了银子在此喝茶,衣着寒酸又不代表喝不起茶。” 并且老妪单独一桌,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无缘无故赶人走是行商大忌,更何况,这位老妪算是熟客,怎么样都不能说赶就赶。 但这少女不依不饶,店家掌柜出来打圆场,大意是退了少女的银钱,可以请她到别处饮茶,但少女并不接受店家的好意,反而说店家瞧不起她,恼怒之际更是口出狂言:“我家小姐乃是陈大将军义女,你们怎么能如此怠慢?” 说到这里,陈坚的脸色很是难看,他几乎没办法理解这种事情:“那家小姐是苏婉婉?” “可不是!”老管家摇摇头:“她在外不用她舅舅的名头,用起您的名头来倒是毫不手软。唉!” 可想而知,陈大将军一搬出来,众人皆噤声,那坐在一旁的小姐倒是这会开口了:“明玉!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这样一位老人家呢?快给人家赔礼道歉。” 叫明玉的小丫头却不干,甚至还逞强:“明明是她先打扰小姐用茶,道歉也应该是她先道歉!” 苏婉婉这会儿款款而来,对着老妪就娇笑着说:“实在对不起,我家丫鬟口直心快,还请您不要跟她计较。” 老妪至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只是低头饮茶,弄的苏婉婉很是没面子,甚至还当众生气:“我们已向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一副不依不饶的面孔。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声嗤笑,接着另外一个少女就走了过来:“无缘无故打人一巴掌,然后再给个甜枣?” “人家不想搭理你,你非要人家原谅你,这可真有意思。” 苏婉婉见到来人,很是不服气:“原来是你啊,徐明珠!” “对啊,就是我!”徐明珠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就瞪了回去。 “我的事情,你出来瞎搅和什么?”苏婉婉这时候也没太客气。 “你和你的狗一直在哇哇乱叫,打扰我吃果子了!”明珠阴阳怪气的说:“你们快滚出去!” 周围的食客大多数一边默默吃着茶,一边竖起耳朵继续听。 “你竟然敢骂我?你可知我义父是谁吗?” “那你现在把他叫过来呀,当众问问他,他的家教就是这样的?” 苏婉婉哑火,手指指着明珠张口就来:“你凭什么叫我滚?” “因为,这个铺子是我的啊!”明珠笑的很是肆意:“你放心,我会把你列到拒绝接待的名册里,你以后都不用来!也不必忍受你不喜欢的人在你旁边吃茶!” 说完,收起脸上的笑容,招呼两个伙计:“把她们给我轰出去!” “敢上门闹事,我就敢打到你苏家去!” 收拾完苏婉婉,明珠很是不好意思的坐到了老妪对面,结结巴巴的安慰起对方来:“老夫人,您不必跟这种人计较,都是被家里人宠坏了,没吃过苦,才敢到外面来乱来。” “今日您的茶点钱都免了,另外我让伙计再送您两盘果子如何?” “如果您吃不完,我可以让他们给您包起来带走。” 老妪终于抬头正眼看人了,她对着明珠微微笑:“小姑娘,你很好,谢谢你今日为我说话。” “今日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您也不必宽慰与我,毕竟我都活了七十多年,什么事情都看透了。” “哇,您今年七十多岁啦,真看不出来呢,也不知道我到了您这个年岁,还有没有您这样的精神头呢!” “您能来我们店里,是我们店里的荣幸,这样吧,如果您今后来我们店里,一律给您打五折,再额外送您两盘果子,如何?” 老妪听完,轻轻的笑了:“好孩子!你的心意我领了,真的谢谢你,我来你们店里,主要是因为你们店里的枣泥糕很好吃,很像我一个小友曾经做给我吃的味道” 她又看着明珠,满眼的赞叹:“你的眼睛不仅像她,连脾性都很像。” 对此,明珠很是好奇:“是谁啊。” 她看着明珠,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怕是已经去见菩萨了吧。”说完,起身又摸了摸明珠的头发:“见到你,我很高兴,明珠。” 讲到这里,老管家又深深的叹了口气:“后来打听才知道,那个老妪是席家老夫人,她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回京城来见谢老夫人一面。” “没曾想,就被苏婉婉当众羞辱。”老管家摇摇头:“她的心是该有多疼啊,还搬的是大将军您的名号。” 陈坚的嘴张张合合,终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当日晚上,陈坚做梦,又梦见了很久很久没有梦见的那个场面,河还是那条宽宽的河,只不过河的对岸,变成了一个人,朦朦胧胧之间,听到一声低低的声音:“大将军,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