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间,前厅内高朋满座热闹非凡。郑浩楠站在二楼延伸出的露台边,见百里渊行至楼梯口,立即下楼迎接。 “欢迎百里妆主,少帮主已在白虎厅等候多时了。”郑浩楠微弯腰侧身让路。 此时,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怪人大踏步走进明月楼,颈部悬挂的骷髅头与银铃碰撞在一起“叮叮当当”的令人心烦。 其中一名膀大腰圆的男人手持铁棍重重掷地,同昨日那样操着异族口音声讨:“小二,今日的槐花鸡和湖江穿山甲有了没?” 店小二也同往日一样,跑过去深弓腰行礼说:“尊请贵客稍等,楼主外出还没回来。” 男人一把推开店小二,扯着嗓子对身后的人说:“吃不到大餐,以后咱们就常住这儿了。” 异族人吆喝着吓退一些胆小的客人,随手清理出一张空桌坐了下来。 “怎么,还有明月楼点不到的菜?”百里渊随口问郑浩楠。 “这群蛮夷人哪是点菜,明摆着给我们出难题,也不知道我郑浩楠怎么得罪了这些怪人。” 百里渊扭头瞅向前厅中间的大桌,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大都在二楼用餐,能在前厅大呼小叫,的确是来找麻烦的,而且还不只是蛮夷人。 有家丁蹭蹭跑上楼来,站在一侧跟郑浩楠小声说了什么。 郑浩楠如同见到了救星,面带惊喜再次确定:“是义妹来了吗?快让门口的乞丐进来,带他去后厨。” 百里渊听到乞丐,以为是明月湖上冰舞戏梅的身影,立刻转身。见门口站着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背对着明月楼,略有失望。 他没有袒露心声,只说郑楼主有事去忙便罢。 郑浩楠欣喜若狂,连忙致歉,扭头对报信家丁说:“小河豚,赶快去后厨带我见见义妹。” 他走的匆忙,竟也忘了给百里渊道别。倒是名为小河豚的家丁恪守规矩,退行着走了几步路才转身走下楼梯。 百里渊狐疑,郑浩楠刚还愁眉苦脸,怎么听到“义妹”来此,立刻喜上眉梢如遇救星。 他吩咐苍凤:“去查查郑楼主的义妹是何方人士?” 苍凤领命,见楼梯口正有行人上来不方便下行,即刻从二楼一处打开的窗口中飞了出去。 “妆主,楼下蛮夷人行迹可疑,需要卑职去探探他们的底吗?”苍鹰问。 “不必,我们是来追查朱雀一脉的,不要多生事端。” 百里渊突感身后有一股阴气袭来,斜身一转,如坚钉之稳迅速躲开了。 苍鹰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还没看到偷袭之人是谁?就已经被人用鬼天斧抵住了命门。 “小天总爱神出鬼没,你这鬼天斧不是一直深藏不露吗?今日怎么拿来对付自己人了?” “纳索河不太平,常有蛮夷人出没,我爹上了年岁,守河的事自然由我担着。”岳小天抱拳行礼,“难得百里兄来芙蓉镇落脚,好吃好喝好玩的我理应全程陪护。” 百里渊回礼后看向楼下,郑浩楠已经把乞丐迎进门来。 对一个乞丐恭敬至此,果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所谓的义妹更加让他产生了兴趣。 听得一楼厅堂内又有吵嚷声传来,只见中间桌上几个怪人继续整出事端来。 小二依然好声好气的前去招待。 这次苍鹰算是看出来门道来了,明月洒楼也不是好惹的,周围几桌客人看上去明着喝酒取乐,实则每人手边都持有兵器。 他们不是普通民众,从英朗的身影看来均是多年的练家子。看样子,郑浩楠快要忍受不住了,所以才在四周布了局,准备对付这些“蛮夷荒鬼”。 “一群乌合之众,不用管他。”岳小天接过青山手中的酒坛说:“这可是纳索河下封存了几十年的杏花酿,我背着老爹偷来的,咱们不醉不归。” 两人搭肩前行,苍鹰和青山紧跟其后。 白虎厅内坐了三位才气不凡的年轻人,他们都是岳小天请来陪酒的朋友。 还未落座,岳小天依次介绍起来:“王志,东镇王员外家的孙少;宇文靖,茶界商贾;南震天,盛远镖局总镖头。” 百里渊放低姿态,弯腰行礼说:“见到诸位荣幸之至,我姓百里,单名一个渊字,来自苧州城,想在此地落脚开间胭脂铺,还请友人多多指教。” 岳小天茅塞顿开,这就是朱茵口中所谓的彬彬有礼,礼贤下士吧!他从没想过,身份尊贵的百里渊还有屈人之下的胸怀,这可真是大开眼界。 在座的几位好友都是芙蓉镇闻名遐迩的出色男儿,但若同千里之行的百里渊相比顿时矮了大截。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岳小天转身对青山说:“看茶。顺便去后厨看看我们的菜也该起灶了。” 王志年轻,有些志满气傲,看了百里渊说:“咱们男子做胭脂水粉是不是大材小用了,百里兄既然和少帮主交好,不如去我家庄园看看,您喜欢哪片地随意拿了去,想做什么都行。” 百里渊轻轻吹动杯中漂浮的茶叶,优雅的品了品,缓缓放下说: “感谢王兄美意,我百里家世代营商,不过是经营小小铺面,哪有诸位家大业大,小弟只能本着固本守正,做好这一档子行业就算心满意足了。” 宇文靖提茶,夸赞道:“百里兄谦虚,我可听说京都《百里红妆》专给皇宫贵族供奉,您能到我们这小小芙蓉镇来设庄,该算是我们的荣幸才是。容小弟以茶代酒恭请百里妆主前来设庄。” 宇文靖是芙蓉镇出了名的“谦卑君子”,他说话做事向来颇有分寸。 岳天凌每次骂完儿子,都会同岳小天说:没事少在街上晃荡,还是多同宇文靖走动走动,向他学习经商之道和三节四礼。 “哪有!说起来最属宇文家族有实力,宇文项书在朝中赫赫有名,听说太后御赐项书公免生金牌,可随时谏言君臣。” 百里渊格外谦和,倒让王志高烧似的,脸色红一阵儿青一阵儿的不太舒服。 “女人等男人,男人笑红颜,今儿咱们清一色兄弟,用的着山水一程你谦我让吗?大家做天下生意,吊四方胃口,等八方来财,不如把酒当歌笑看风云!” 在岳小天眼中——过度谦虚就是变相骄傲,他狂甩额前两缕清爽利落的短发,并潇洒的把发丝往后捋了捋,将额顶的抹额收紧些。 只见他一手托碗,一手拿起酒坛依次满上。额间那块鸽血红在灯光下耀眼夺目,比酒桌上的漂亮话还要振奋人心。 “菜呢!怎么还不来?”南震天问。 “来了!” 门外传来响亮的嗓音,一位身穿紫衣的姑娘,迈着莲步走了进来。 她高举餐盘挡着半张玉面,每走一步,均步步生香。 姑娘婀娜娉婷的身姿,加上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让厅内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只为第一时间一睹绝世芳容。 要知道在座的可都是翩翩贵公子,哪个不为倾世红颜所动。 岳小天也纳闷,难不成是朱茵又在耍什么把戏?不可能啊!她不是被困在朱府了吗? 百里渊稍作镇定,随手扔出桌面上的餐碟,碟子螺旋着飞向紫衣女子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