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茵不语,百里玉颜又开始使起性子来。 这次她更狠,捡起地上的瓷片放在手腕上,逼迫朱茵说出想要听到的答案。 朱茵担心酿成大错,只得出掌打晕了她,抱着百里玉颜坐在冰凉的地上。 劝了许久,竟也没有结果,未免有些遗憾!但她也理解,入了心的人怎么可能不在意。 直至山杏和果哩到来,三人才合力把郡主扶到床上去。 担心百里玉颜醒来后发疯,朱茵用白莲催促她进入长时睡眠状态,并留在了风华哉,陪着山杏指挥下人打扫房间。 好一阵子收拾,直至下午才算恢复了风华哉原有的模样。 山杏看夫人面色憔悴,便知她在地上坐的时间太久着凉了,立即让人到院子里清扫积雪,给夫人腾出休息的空间来。 屋子里安静下来,山杏灌好汤婆子又调旺了炉火,让朱茵躺在罗汉床上歇息。 心中藏了事,躺是躺不住的,她只是呆呆的坐着,无精打采的拿过边上的小被揽在怀中盖住腹部以下位置。 果哩端来香喷喷的米饭,粱嫂还特意做了艾草煮蛋,可她的确没有胃口,腹中空着,一点想要张口的欲望也没有。 恍惚间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猫叫,朱茵猛不丁的唤了声“小白”。 山杏轻声答:“不是月小白,该是乌兰夫人家的小花儿跑到墙外叫春呢!” 朱茵没再言语,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心想难不成自己也魔怔了! 果哩顶着满头雪花进屋,白白的雪花遇热慢慢变成水珠,晶莹的珠子被炉火一照,星星点点的很是好看。 “外面下雪了?”她的声音轻轻的,仿佛不想惊扰了谁的梦。 果哩和山杏的心同样揪得紧紧的,她们都知道夫人心里痛着,只是不善于言表,也习惯了独自承受。 雪花无忧无虑,潇潇洒洒的飘落人间。 街道上,老宁侯由老仆寻生陪着踏雪走来,深深浅浅的脚印很快被雪花覆盖。 自从卸下官职他就不再乘轿,从岳小天那儿来时喝了几杯,即便手中拿了御赐卧龙杖,走起路来还是稍有蹒跚。 行至长公主门口,他并没有打算入内贺喜,差了寻生给门童说把龙渊可汗叫出来。 门童得知老宁候到来,慌忙跑进府中禀报,百里渊出门时直接让苍鹰搬了太师椅出来。 老宁候无心安座,看到百里渊一身红艳喜庆,心里极不是滋味。 他拿着卧龙杖重重的杵了两下地,直唤了两声龙渊可汗的名字“百里渊”。 百里渊听出老宁侯不是来贺喜,而是来教训他的,立刻跪下了。 苍鹰紧跟着跪地。 “以我跟爵旺可汗之间的交情应该叫你渊儿,若论你今日做的事,我只能直呼其名!” “是我对不起兰儿,更对不起茵儿!”百里渊低头说。 “兰儿不过是我跟你父汗酒后许下的承诺,她不在了自然取消了婚约,可茵儿她也是公主,整个中原都该是她的,你却娶了凰翊!” “哎!”老宁侯双手握着卧龙杖看向天空追悔莫及,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也是老夫犯下的错,当时为何帮着你去找南帝提这门亲事。” “不怪您,那时您也不知道茵儿是晴天公主。” “可你知道,不还是娶了别人!”老宁侯的声音加重了些,也不由得任何人分辩。 他口中不停念叨着:“百里渊啊!百里渊!你真是伤了老夫的心呢!” “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茵儿的。”百里渊磕头。 “你怎么待她的?让我的月小白天天陪着她吗?让她一天到晚帮着你照顾妹妹,还要照顾别人为你怀得孩子吗?” 百里渊心里一沉,老宁候和徐老爹说的话一模一样,他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没有吭声,也没有理由吭声,沉默的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应对着老宁候的怒火。 “茵儿嘴上不说,总归是往心里去了!可怜的孩子没娘疼,没夫爱,你怎么忍心呢?” 老宁候连连叹惜!他看上去一下老了许多,拍拍身上的雪花失望的离去。 看着老态龙钟的背影,百里渊想起父汗的话来:渊儿,等你长大一定记得,中原京都还有咱们的亲人,他就是京都的宁候爷。 虽然如此,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往宁候府,免得南帝起了疑心,说宁候府同外族勾结,让老宁候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可汗,宴席上还有很多人在等您。”苍鹰提醒。 百里渊起身,回头看了热闹喧哗的长公主府,大红的囍字映衬着雪花红白分明,如同跃然纸上的年画儿。 百里府虽然也挂了灯笼,他却让人禁了府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此时该是何等冷清。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给朱茵一个婚礼,而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给她戴上凤钗。 可他失言了,以前说一不二,从不失言失信的,唯独对她失言了。 “走,去明月楼。”百里渊改变了主意。 “可……今儿是您跟公主大喜的日子。”苍鹰为难。 百里渊轻哼一声,果断的离开。 苍鹰一步并作两步,跟着火红的身影一起离去。 先前他一直为百里夫人担忧,眼下总算透了气,主子是君王,他一句话都不能为夫人讲。 夫人不仅舍命救过苍凤,还让他得到了清荷的心,并与她结为夫妻,这份恩情大于天。 哪如凰翊,只知道毫不吝啬的拿银子收卖人心,怎么想来都不是“雀灵”该干的事儿。 苍鹰想得多,自然行走慢些,百里渊疾步如风,很快将苍鹰落在了身后。 明月楼这两日不宴客,门口挂着歇业的牌子。 厅堂里空荡的,只余了两个老伙计说着闲话在打扫桌椅。 见有人进门,伙计将毛巾搭在肩头,不耐烦的说:“今儿歇业,没看见门口牌子吗?” 苍鹰拿出金无宝随手扔在地上说:“上好酒。” 伙计不识得龙渊可汗,捡起地上的金子掂了掂,上下打量着门口两位贵客。 一人身披铠甲威风八面,一人身穿红艳亮丽的喜服英俊潇洒。 唱戏的找上门来——别有一番新意!新郎官不好好入洞房跑到明月楼来找酒喝!伙计嘻嘻一笑。 百里渊即刻脱下喜服扔在地上,独自踏上楼梯,迈着沉重的步伐往高处走去,苍鹰紧紧跟随在后。 俩伙计窃窃私语商量了什么,其中一人嘿嘿一笑,把金子藏入了怀中。 另一人到了柜台里拿了酒,屁颠屁颠的直奔楼梯而上。 他边跑边提醒:“客官,您小心着点!走到楼顶,左拐第五间即是雅室,平日里没人去那儿,稍等给您上两道小菜尝尝。” 苍鹰先一步拉开门,进屋立刻拉开凳子请主子就座。 他的速度极快,回身接下伙计手中的酒坛,翻杯满上,随后吩咐伙计赶快上菜,叮嘱没有召唤不准随意进门。 苍鹰倒一杯,百里渊仰头喝一杯。 一个不停得斟酒,一个不停的喝酒。 过了半炷香功夫,百里渊发现杯中的酒越来越浅,看向苍鹰。 苍鹰说:“可汗您少喝点,这样喝下去会醉的!天马上要黑了,晚上还要给新娘子揭盖头入洞房。” “入他娘的哪门子洞房!”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并伴有浓重的酒气飘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