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寒冷彻骨的河水逐渐升温,她的身子被温暖包围着,有轻微的呼吸拂过,且听到高亢有力的心声跳跃着。 朦胧之中,顿感有一双温柔的大手抚摸起她的脸颊,细心呵护般,像是怕碰碎那张精致的面容。 “云先生,是你吗?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闭着眼睛,环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 茫然之中,朱茵心中充满了期待,也带有深深的恐惧,不敢睁眼,唯恐又是一场空空如也的梦境。 她颤抖着,手中的力量加大了些,把身边的人儿勒得紧紧的。 百里渊不知道朱茵在跟谁说话,他的神情由紧张逐渐变得松弛下来,任怀中的人儿继续呢喃着。 “你说,要我透过表象看到真相,可我更想见到你的样子!” “你早就见过我的样子。”百里渊答。 “什么?”朱茵惊诧,眨动了几下睫毛,局促不安的睁开眼睛。 再次看到深如黑潭的眼眸,她大失所望,晃动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稀里糊涂的问:“怎么是你,云……云先生呢?” 她的声音软绵无力,即使百里渊认真倾听,还是没有分辨出她口中念叨的人是谁。 这一刻,朱茵特像枯树上那片残存的叶子,生硬的呼啦着,摇曳着最后一丝没有期待的希望。 百里渊深感痛心,也倍感遗憾。 痛心的是她的眼神凄凉,不再是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朱家二小姐。 遗憾的是,她与雀灵没有丝毫关系,否则怎会任其沉溺于河中不能自救。 他摘下面具来,擦掉脸上的河水,含情脉脉的回望着她说:“我让你失望了!” “没……没有!” 此时是她主动抱着百里渊的,两人身上均湿漉漉的,凹凸有致的身形紧紧贴在一起,很像亲密无间的爱人。 他的下颌刚好触碰到她的颈部,暖暖的也痒痒的。 从没如此这般靠近过男子,她六神无主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本想放手的,反而因为过于羞涩想要逃离,低下头时冰凉的鼻翼触碰到他温热的唇。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咬着晶润的唇,不敢抬头看他。 百里渊捧起那张惊慌失措的脸细细端详,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这会儿怎么知道害羞了,看都不敢看他。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看她的眼神中溢满了柔情,她忐忑不安的眼神中满是期许。 “他是云先生吗?”朱茵自问又立刻否认。 如果透过表象才能看清本相,是百里渊在危急时刻救了自己,难道他不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的那个人? 南屏皇钟在脑海中那么清晰,云先生的话犹如涤荡在耳畔,他为什么说她错怪了自己? 还有,都已经束手就擒了,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灵婆为什么没有出手相救? 那两头雄狮又是怎么回事?不是百里渊用来掩人耳目的吗? “你这小脑袋瓜里又想什么呢?是惊吓过度吗?” 他试了她的额温,顺带着拂去她额前打了结的发丝。 “百……百里妆主,谢谢你救了我!”朱茵试探着问。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他自当英雄,没有推托。 他感觉到朱茵想要逃,反手抱紧她说:“小丫头,别跟我耍花招,我救了你两次,你便是我百里渊的人,既然芙蓉镇容不下你,不如跟我一起去京都吧!” “我怎么了?” “你已经被沉塘祭了河神。” “死了!”她四处观望。 一对大眼珠子骨碌翻转,身侧明明就是纳索河边的山溪水涧,耳畔溪水浅流,林木中还有鸟儿的叫声。 这怎么可能! 百里渊怀中的体温让她倍感真切,如果不是对他颇有偏见,她甚至想再主动些,近一步吮闻他身上的霓虹香。 落日即将西下,桔红的余辉照着瑰丽的脸庞,被河水浸泡过的她有着出水芙蓉般的纯美。 百日渊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想象着有朝一日可以同她锦瑟和鸣,生死契阔。 朱茵不知想些什么,手指不自觉的捏起璎珞上的玉葫芦转来转去。 她小心翼翼,又近乎羞涩的蜷缩在紧实的胸膛上。 百里渊看到了,那是他装药膏用的容器,没曾想她一直带在身上。 林中的鸟儿呼啦一下飞起,百里渊听到几公里外奔腾的马蹄声,轻灵的铜铃随着疾驰的骏马有节奏的晃动起来。 “你看也看了,闻也闻了,想也想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起程了?” 他意外说出带有调侃之意的话,却也没有放开朱茵的意思。 “不行!我在芙蓉镇还有亲人。” “谁?” “灵婆。” 朱茵推开百里渊起身。 百里渊整理了被她蹭到凌乱的衣衫,盘腿端坐在溪边的磐石上等待着该来的人。 打眼瞧着,此刻的他仿若习得道家仙法的灵者,身影刚正,眼神坚定不移的望着骏马奔驰而来的方向。 “哥,我把果哩带来了。”百里玉颜手挥马鞭喊了起来。 在她还没飘身下马时,果哩早已迫不及待的跳下马来。 她的身影轻如鸿毛,飞一样跑过来扑到朱茵怀中。 刚一见面,果哩马上小声哭诉:“茵姐姐,吓死我了!如果不是被歹人的御灵绳给困住,果哩拼了命也要去救你。” 果哩揭起胸前的帕子给朱茵擦了额头上的水,牵起她的手左看右看,唯恐朱茵哪里受伤被遗漏掉。 “我很好!灵婆呢?” “婆婆她……”果哩看了身边的人,将声音压的低低的,悲伤着说:“婆婆早在你回芙蓉镇时就魂归天庭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朱茵的声音很大,引得百里红妆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她擦了脸上不知是河水还是泪水的东西,拉着果哩向林中走了几步,详细追问灵婆的事情。 果哩不敢说出灵婆在边疆蛮荒大战魔蝠舍命相救的事,仅依着灵婆的叮嘱简要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朱茵还是控制不住,小脸贴着冰凉的树干抽噎了起来。 为了不让他人发现,她只是默默流泪,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再回到百里渊身边时,朱茵已经换上了喜笑颜开的表情,只是哭到红肿的眼睛里依然含着泪花。 泪眼含笑最是动人!百里渊懂得,朱茵本不是委曲求全的人,刚从死神手里活过来,她不会再同先前的小乞丐那样顽皮任性。 如此更好,既然站在棋局上,他认准的人只能是将才,不该是无名小卒才对。 百里渊吹响口哨唤过追风马来,马儿身上带着异域风情的锦披,火红的流苏随风飘荡。 追风马近前,仰起前蹄欢叫一声,刚好停在百里渊两步远处。 他单手抱起朱茵,两人一起落到马背上。 “我要和果哩在一起。”她挣扎着。 百里渊紧贴着她的脸颊说:“小丫头,安静会儿,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 他霸道的口吻如同草原上的雄鹰,最喜欢同垂死挣扎的猎物嬉戏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