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门前人头攒动,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朱家二小姐受罚,总有不少看热闹的人集聚在一起说长论短。 轩辕兔紧缩起身子穿过人群,悄悄从墙角边溜进朱府院中,跑进花厅廊柱下的空洞里藏了起来。 一切顺理成章似的,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惩罚二小姐身上,没人注意到院中跑进来一只带有灵气的兔子。 小嫚,还有奶妈,两人正各自顶着几个盘子在木桩上转圈行走。 盘中点有烛火,她们必需步伐稳健如履平地,如果火烛掉下木桩,就会将地上的油芯点燃。 之后,油芯会沿着泼了蓖麻油的绳子燃至朱茵脚下的干柴上,如果她不能及时逃脱,大火燃起很可能威胁到性命。 朱玉梦命人把祠堂里的灵位供奉在了院子里,朱茵不得不跪在祖宗面前请罪。 这是规矩,也是朱家主子惩罚下人时玩的游戏,在芙蓉镇堪称一绝。 只是这种规矩朱老爷半点不知,也没有下人敢嚼舌根告诉大公子。 大概是生活太过无趣了,看到有人在游戏中受伤,姨娘和小姐们才会开怀大笑,愉悦几天。 冯少轩现在是芙蓉镇少郡,一个野丫头把少郡府搅得鸡犬不宁,冯家主母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她可不会轻易放过朱家。 冯家一早来人,且带了不少家丁前来找朱平之问罪。 朱老爷不在家,自然由王姨娘接着,王姨娘搬出王员外的身份才算搪塞了过去。 花姨娘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她没有娘家人作为后盾,只能拿了银子破财免灾,让冯主母暂时消火。 本是爱财如命的人,心肝肺跟着一起翻腾。 朱玉梦见母亲难过,自动请缨,坦白说要替冯家主母教训朱家不孝女——朱茵。 正巧朱茵一夜未归,被抓了个正着,什么行为不检点,不守妇道,坏了朱家名声等等,一系列罪名统统扣到了她的头上。 朱茵很清楚,这是冯家昨日在婚宴上丢尽了脸面,想趁着父亲和大哥不在家时讨要回来。 她本就不是受气的人,但如若继续折腾,朱府很可能会受到无辜牵连。 不就是三妹要借着冯主母的名头出口气吗?反正都是自家人,下手不会太重,朱茵也就乖乖的被冯家人五花大绑捆成了竹粽模样。 起初,朱玉真让下人在院中撒下锐利的冰凌,让小嫚和奶妈一起跪在冰凌上思过。 朱玉梦不知从哪儿整来一套男子的衣物,言辞凿凿的证明——有人瞧见二小姐跟着男子到树林中撒野去了。 她说的有凭有据,就差直接喊出名字来,言下之意,二姐可不只是同一人两相欢好。 小嫚气不过,替二小姐辩解说,跟本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是丐帮弟子护送二小姐去了灵婆那儿。 小嫚似有欲盖弥彰的嫌疑,这下可算让冯家主母抓住了把柄。 王姨娘和花姨娘两人坑壑一气,大骂一通让祖宗蒙羞之类的话。还说,如果朱茵不主动接受惩罚就要把她赶出朱家大门。 得亏了下人求情,朱玉梦才假惺惺劝解两位姨娘,不如行人事听天命。 这次她生出了新主意,找人给小嫚和奶妈脱下外衣,让两人衣着单薄的站在木桩上,如若烛火燃尽,两人还没掉下木桩,就算天怜二小姐。 如果两人倒下,引燃麻绳,烧着干柴,算是二小姐自有命数,烧不死便也沉塘。 这等好戏冯家主母怎会错过,随之摆出一副王母娘娘下凡看戏的架势,命人抬了椅子出来一起观礼。 轩辕兔躲在角落里,两眼红红的看着救命恩人,朱茵所跪的干柴上有鲜血渗出。 看来有人故意在木柴上扎了钉子,即便柴火不被引燃,膝盖不停流血也让人生生体会锥骨之痛。 这些人哪是惩罚,明显是设了陷阱要置朱茵于死地。 “姐姐,你得站起来,别听她们的。”轩辕兔将音色融于飘零的雪花中,带给了朱茵。 朱茵听到后四下观望,院中除了平日欺辱她的人,只剩下了寒冷的雪花零星飘着。 天气阴寒,朱茵打了个喷嚏,不过还好,昨儿泡了火灵液,身上倒也不觉得寒冷。 只是小嫚和奶妈坚持不住了,两人本就只穿了件单衣,还要站在木桩上摇摇晃晃的行走,这让仙人也承受不住啊! 她们两人哆哆嗦嗦,每走一步都步履维艰,更何况还有陶妈妈在一旁叫嚣着催促。 小嫚体力不支,头顶的盘子眼看就要掉落下来。 盘子倾斜时,有烛液滴下,落在小嫚的脸颊上,她似乎被烛液灼痛了,咬着牙泪流不止。 “放了她们,我外出的事情与小嫚和奶妈无关。”朱茵恳求冯主母。 “无关吗?如果不是小嫚那丫头穿着你的衣服,我又怎可能冤枉了她。一个下人,竟敢私穿冯少郡赐的衣装,罪加一等!” 冯家主母怒目呵斥,她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嚷道:“来人,给小嫚那死丫头加鞭。” 家丁立时举起马鞭,挥手向木桩打了过去,朱茵连忙磕头替小嫚赔罪。 只听一声鞭响,小嫚顿时落在地上大哭起来,她边哭边喊着:“小姐,不要管我。” 这时,一股黑烟冒起,油芯还是点燃了麻绳,不过瞬间的功夫,粗壮的麻绳开始窜起火焰来。 人群里议论纷纭,有几名家丁急忙跪在地上为二小姐求情,两位姨娘铁青着脸无一人说话。 轩辕兔急了,想借用暖玉幻化出身形救出朱茵。 想起灵婆之前的叮嘱又怕坏了人间的规矩,只能强压着怒火,站在雪地里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办法救下朱茵。 很快,火苗越烧越旺,轩辕兔顾不得许多,只身跑到柴堆前叼起麻绳就跑。 到达藏身处的廊柱下时,她火速将麻绳扔进了花亭里。 “小白兔!”朱茵大叫,“你小心点!别伤着自己。” 只见花亭间垂落的纱幔瞬间被火苗引燃。朱家人一时傻了眼,各自搓手跺脚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谁叫了声:“赶快救火!”朱家人这才东跑西颠忙着找桶打水,很快乱成了一锅粥。 奶妈奔到朱茵身边解开绳索,朱茵站起来时,肢体僵硬差点摔倒。 小嫚见二小姐膝盖受伤,跪着爬了过去与奶妈一起护着她。 冯家主母不肯善罢甘休,差了家丁拿了棍棒前来捉拿朱茵。 轩辕兔见状,腾空飞渡,跃到冯家主母肩头上狠狠咬了一口。虽不能化身为人,她也要警醒世人,兔子急了果真会咬人。 冯主母哀嚎一声捂住肩颈部,她那一声惨叫哪是被兔子咬伤,分明是被人用利器割断了脖子。 家丁见冯主母受伤,慌忙护送她离开了朱家。 王姨娘憎恨一只兔子惹下大祸,看这火势恐怕是要烧了朱家大院,立刻叫了身侧的陶妈妈带人前去捉拿。 轩辕兔见一群人操了棍棒袭来,蹦跳几下窜到后院去了。 它在有着脂粉气的房间里窜来跳去,几乎让冲进来的家丁把几个女人的房间敲打的七零八碎。 待朱家人跑得气喘吁吁时,轩辕兔又从后院窜到了前厅大堂中。 陶妈妈恨得咬牙切齿,追逐之下,硬是把堂中摆放的一瓶二镜三宝,还有朱老爷供奉的福禄寿禧全部砸碎了。 这下才算真正惹下大祸,王姨娘彻底瘫倒在地上。 平日里,朱老爷视福禄寿禧为珍宝,总不能跟他解释说为追逐一只兔子而伤了神灵。 此刻,朱茵、小嫚和奶妈已经逃离出院子,只有家丁你推我挤的忙着提水灭火。 厚厚的积雪被热气融化,满院流淌着黑黑的泥水。 轩辕兔眼看着朱茵逃去了安全的地方,化作一道灵幻的影子跳上房顶,跑回客栈给灵婆报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