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管事？你们认识？”风绍来回看了看俩人，有些惊讶。　　 杨管事上前来，朝俩人拱了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给风绍解释道:“钱掌柜租凭的院子就在我们吴氏商行租凭的院子隔壁，说过几句话，真要算起来，我与钱掌柜养的鹦鹉还相熟些。”　　 那只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飞走的鹦鹉？　　 风绍说:“看来杨管事这趟的收获不错。”竟然和一只鸟相熟？　　 杨管事抚了把胡子，心情不错，也跟着恭维了一句，“风大少爷这趟的收获也不差也不差，这都有闲空了。”　　 看着他俩互相恭维，梅蔷花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冒出来了，转身朝墙角的阴凉处走去。　　 这贸易区没个遮挡的棚子这点实在不方便。　　 杨管事和风绍互相恭维了几句，又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放回摊位上。　　 和风绍一样的想法，杨管事也拿不准这衣服在京城受不受欢迎，不过这触手柔软的料子确很出众，他没有在别的地方看到过，但是可以很肯定，这不是丝绸，也不是麻。　　 他拿着手里的衣服问:“钱掌柜，你这价格没得少了？”　　 梅蔷花:“没得少。”　　 他又问:“共有多少件？”　　 梅蔷花把之前报给风绍的明细又报给了他。　　 说实话，这样的价格，实在不符合他们在边关收购货物的价格，看钱掌柜的样子，这衣服的材质似乎也并不难的。　　 所以杨管事和风绍一样，也犹豫了。　　 这价格，足够他们购买很多货物，并且实实在在的算出所得利润，而购买这些衣服的回报却是要赌，要看运气的。　　 所以听到价格没得少的时候，即使以他的眼力，看出来这些衣服里藏的东西不少，他也没怎么思考就放弃了，他不像风绍，手中的权利没有他那么大。　　 于是他问:“棉花是什么？”　　 “这下好了，又来了一家，十万两，关于棉花的一切都卖给你们。”梅蔷花笑道。　　 与其自个苦哈哈的经商挣钱还不如卖方子，他们可能会赚，但她绝对不会亏。　　 杨管事惊愕，这么贵？:“十万两？卖我们两家吗？”　　 “怎么可能，一家十万两。”梅蔷花答。　　 那一样都不是他能直接做主的，都得需要上报主家，杨管事转头问拿着一件衣服来回打量的风绍，“风大少爷要买？”　　 趁着钱掌柜和杨管事聊价格的档，风绍又把摊子上的衣服看了个遍，这些衣服上的有价值的东西可太多了。　　 先说衣服的染色好了，就拿其中一件粉白拼色的衣服来说，两者之间的颜色过渡非常自然，且颜色非常鲜亮，固色的情况非常好，是上品。　　 再来就是它的织造方法，用的绝对不是平常织布的方法。　　 还有就是它的材质了，棉花先不说，羊毛他是知道的，可要制作成手中这样柔软的手感，祛除羊毛自身所带的气味，且清洗成这样干净的颜色，不是一般方法能办到的，这其中肯定有秘方。　　 他没有回答杨管事的话，直直看向梅蔷花，“这批衣服我都要了。”　　 他手里的钱大多都换成了货物，此时拿不出买方子的钱，所以这批货他打算掏自己私房拿下，就算赚不到钱，留个印象也好。　　 梅蔷花“哎呀”一声笑出声来，“多谢惠顾啊风大少爷，您看是给银票还是给现银呢？”　　 风绍:“现银不够，还得用银票，方便。”　　 “行嘞！”　　 她麻溜的把垫着衣服下面的布一卷，快速打包，“您是想跟着我去拿货，还是需要我送货上门？”　　 风绍没犹豫:“跟着去拿货。”　　 “那行。”她拿起小马扎，把包袱往背上一甩，“跟我走就是。”　　 “杨管事，我先回了，您要是在贸易区看到了小八，就跟它说，挣钱了，晚上加餐，早点回来。”说完大步往前迈，也不管风绍能不能跟得上。　　 风绍见状，有些惊讶她的雷厉风行，赶紧吩咐身边的一个随从回去叫人来运货。　　 吴家商队的租赁的院子对他来说不难找。　　 他朝边上目瞪口呆的杨管事拱手，“杨管事，先行一步。”　　 杨管事满脸惊讶，不是，你们年轻人卖东西真的都不讲价的吗？上万两的交易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在原地愣了半晌，思考了一会，他也跟在他们后面回了租赁的院子，他想看看这一笔交易的后续。　　 回到院子，梅蔷花进了放货物的房间，趁着人还没到，她又放了五件那种拼刀刀绝对不超过二十块钱的水晶摆件出来，用放着丝绒布的盒子一个一个装起来。　　 水晶里有花鸟鱼星空的图案，还有一个纯透明的，总之看起来非常吸引眼球。　　 难得有人送钱上门，不薅一把真的对不起自己。　　 刚放完，门口就有了动静，探头看了一眼，风绍在院子门口挺有礼貌的站着，随从正礼貌敲着没被完全打开的那扇门。　　 她朝他们招手，他这才提着衣摆跨步进门。　　 梅蔷花:“……”　　 等人进了房间，她指着炕上用防水布包装好的货物，“你们自个清点啊。”　　 风绍给了随从一个眼神，随从立马动手清点起来。　　 过了没多久，院子又传来了动静，探头一看，是风绍的人来了，还带着几个箱子，看起来就是装金子银子的那种。　　 来了七八个人，速度一下就快了起来，不到一个小时，所有的货物都清点完了，就像她说的那样，一件不多，一件不少。　　 契书一写，钱一交，完活。　　 梅蔷花美滋滋的数着手里的燕朝通用银票。　　 “钱掌柜，你那盒子里的也是要售卖的货物吗？”风绍出声问道。　　 放在一边架子上的五个盒子很是精美，从清点货物的时候就吸引了他的眼睛，让人忍不住想要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啊？啊，是啊，五千两一个，你要买吗？”梅蔷花从数钱的快乐中抬头，差点把这东西给忘记了。　　 起身把五个盒子拿过来，放在桌子上，一一打开，展示给他看。　　 风绍:“！！！”　　 在门口等候多时，刚刚进门的杨管事:“！！！”　　 “要！”　　 “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杨管事赶紧走了过来，率先开口，“我出六千两一个！”回头就能卖到一万两或者更高的价格，能占这趟跑商收益的一成！拿去打点关系也是一个非常重的礼！　　 她喜欢会自己加价的顾客！　　 “来来来，你先选。”梅蔷花把盒子推到他面前。　　 风绍有些恼怒，“钱掌柜，我先来的。”　　 梅蔷花摆手:“嗐，他会自己加价，我是商人嘛，喜欢给钱多的有什么不对？”　　 风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转头对杨管事说:“杨管事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杨管事笑道:“这就不劳风大少爷关心了。”　　 主家并没有购买珍奇贵重的物品需求，但是他可以自己掏钱购买啊，回头不管是加一两成卖给主家也好，还是自己出手也好，都不亏。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商队管事，这点子人脉还是有的。　　 最后，风绍得了两枚，杨管事得了三枚。　　 本来风绍想买三枚的，可是钱不够，所以第三枚落在了杨管事手里。　　 梅蔷花亲自送了俩人出门。　　 临走之前，风绍与杨管事询问她要在这里待多久。　　 梅蔷花一听就知道，这俩人还是对棉花感兴趣，便回道，钱花完了就走。　　 这个时间实在不好说，俩人面上有些失望。　　 一人权限不够，一人钱财不够，没办法现在就拿到结果。　　 等人走远了，梅蔷花把门一关，抬头就看到蓝毛鸟从天空向自己俯冲而来。　　 “钱钱！”声音巨嘹亮。　　 她脚尖轻点，跃至半空，一把捞过蓝毛鸟，抓住它的喙，“小点声。”　　 蓝毛鸟使劲点头，绿豆眼亮晶晶的。　　 一人一鸟回了房间，对着几箱子的银子和一床的银票嘿嘿直笑。　　 ……　　 货物卖完的第二天，当初被流放到这里的人总算到了。　　 梅蔷花收好缴税的凭证，走进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又换了一个形象，一个中年男人的形象。　　 大摇大摆的跟在他们后面，直到看到他们进了流犯的居住地。　　 韩姚一家子撕掉礼部尚书的身份之后，一家子连装都不想装了，恶毒的面孔暴露无遗，让其他跟着一块流放的人大开眼界。　　 梅蔷花有注意到，韩姚第四子韩文祥一家，就只剩下了韩文祥一个人，他的妻儿子女都不见了，再看其他三房，各人的妻子也全都神色癫狂，女儿状若惊弓之鸟，一看就知道，这一路没少被折磨。　　 四兄弟之间，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团结，看其他兄弟的眼底里都隐藏着愤恨与戒备。　　 没了杜娴做冤大头，这一家子的和睦被打破了。　　 韩氏族人一共五房，韩姚是大房，也是族长，跟着他们一同居住在京城里的是五房，其余二房，三房，四房在祖籍生活。　　 韩姚自持是族长，向来看不起其他几房人，别说提携了，不从他们身上薅羊毛就不错了。　　 所以这次韩姚连累其他几房被判流放，子孙后辈都成为一个罪人的事情，让其他几房恨他们恨的要死。　　 不过这年头宗族观念强，还需要加一把火才能烧起来。　　 “钱钱，你不是说不管他们的吗？”蓝毛鸟在胸口的布袋子里冒出一个头，小声说道。　　 梅蔷花把它按回袋子里，“藏好了，别暴露我。　　 最后给杜娴收尸的是韩氏五房的人，所以我想看看，他们家值不值得救。”　　 说起来，韩氏其他几房的下场都不怎么好，等韩文晋重新起来后，韩家其他几房都没什么人了，各家都只剩下一个老人带着还不满十岁的孩子，而韩文晋这一家子，倒是活的好好的。　　 不到三年的时间，一家子十来口人，就死的只剩下一老一小了。　　 要知道，现在可能没有战争，轮不到他们当炮灰，就算徭役再苦，也不可能死的只剩下这么多人，她不信这里面没韩文晋他们一家子做手脚。　　 等确定他们的位置之后，梅蔷花便转头离开了。　　 总要等人吃过亏，受过伤，难过失望了以后，有些东西才好被打破。　　 一连半个月，梅蔷花跟着蓝毛鸟玩遍了整个玉城，手里的钱也花了大半了，加上它跟谁都能聊几句的能力，整个玉城，没听过“钱掌柜”和“小八”这两名字的人没几个。　　 一人一鸟的撒钱速度，让玉城的官兵对她俩极其友好，只要不是对玉城有害，或者影响他们自身的事情，他们很乐意在下值的时候帮点忙，赚点外快。　　 除此之外，最欢迎一人一鸟的还有玉城的风月场所，无他，一人一鸟出手非常大方。　　 她俩总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就来了，点上几个姐妹，然后笑意吟吟的欣赏姐妹们的舞姿才艺。　　 亦或者看着她们和小八老爷玩着它百玩不厌的“摸瞎子”游戏。　　 空出一块地，鹦鹉蒙上眼睛，在地上哒哒哒的跑来跑去，追逐每个姐妹，要是被它抓到了，自罚一杯酒，再亲手‘敬’它几块瓜果，一百两银子就到手了。　　 这钱好赚的她们以为自己在做梦。　　 最近的风月街上的各家风月楼外面，一到点就站满了小八老爷最爱的那款姐妹，对，没错，小八老爷有它有自己的审美，它最喜欢的就是温柔体贴的姐姐妹妹，这一款的姐姐妹妹特别容易从它爪子里掏银票。　　 所以原本走火爆热辣那一条路线的姐妹纷纷改了性格，变得温柔体贴了起来。　　 没办法，这钱太好赚了，改性格算什么，小八老爷要是想，她们改性别都没问题！　　 比起那些对她们动手动脚还不想花钱的人，和一只鸟贴贴脸，说几句好话就能赚她们一个月都赚不来的钱，有什么不好。　　 一人一鸟醉醺醺的出了楼。　　 漂亮小姐姐们和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老鸨跟在一人一鸟身后送她俩出楼。　　 “小八老爷，钱掌柜，明儿再来呀～”老鸨说话声音很是荡漾。　　 “再来再来～”小八高兴接话。　　 “回见～”梅蔷花朝她们摆摆手。　　 “哎～回见回见～”漂亮小姐姐们和老鸨笑容满面的挥手。　　 等人走远了，各自掏出今晚上的收获一看，好家伙，在场七八个姐妹，最少的手里都拿着一张百两银票。　　 老鸨亲了亲手中的银票，心里美滋滋的，一晚上，营业额纯收入超千两，以前哪里敢这么想啊。　　 来往的商客是有钱，可同样的，他们也爱计较，从他们手里掏钱和掏他们命一样，哪有小八老爷出手，哦不，出爪大方！　　 她抬眼看了眼几个姑娘，又垂下眼，看着递到她面前的银票，没收，只说了一句，“机会难得，姑娘们可要抓紧了。”　　 什么机会没直说，但是明显有人听懂了话里的真实意思，有的没听懂。　　 她重新恢复笑脸，摇曳着身躯进了楼。　　 这楼里的女人啊，全是身不由己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