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堆钱有十三串钱串,还有一堆散钱。虽不明亮,甚至有些暗沉,却似乎散发着光彩,让人晃花了眼。 李氏干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确定地开口:“玉枝,你没算错吧,这些真的都是咱们自己留下的,不会是给别人的吧。” 沈钰自己看着一堆属于自家的钱,心里也是高兴的,她知道这些日子是赚钱的,没想到去掉成本后,这十几天下来,居然赚了十三贯零五百多钱的银钱。 她抿着唇微微笑,点了点头,玉桃和玉诚看到姐姐点头了,互相看了看,眼睛里都是惊喜。 一家人高兴了一阵,又开始发起愁来,这钱每日收起来的时不显眼,罐子里一装就是了,没想到串好堆起来这样显眼,十来贯钱就有几十斤的份量了,更何况还有要给店铺结帐的九贯多银钱,和家里带来没有用完余下的一贯多铜钱。 沈钰打量着这堆银钱,有些发愁地道:“娘,这样一堆钱要用车子推才行,直接放车上太显眼了,要不,咱们把钱装在木桶里,上面盖上菜叶子,把木桶放在车子上,推着去钱庄兑换好了。走在路上,别人只看咱们推着几大木桶洗好的青菜,哪里会想到里面装着银钱呢,更何况这会子正是街上人多热闹的时候,没人会注意我们的。 李氏想想,也只能这么办了,有些后悔地道:“以后,两三日就去兑一回银钱,这样一大堆,我推着车子走在路上,都觉得害怕,这要是被人抢了怎么办,不是白辛苦一场了。” 沈钰商量定了方法,一家人就赶紧动手忙活起来。 家里一开始只有两个木桶装水,后来挑水洗菜的,觉得不够用,李氏觉得木桶价钱不贵,索性又去买。 没想到店铺里见是熟客,直接报价说一次买五个,一个会便宜三文钱,李氏就一次买了五个大木桶,让伙计推着车给送回家来。 沈钰觉得木桶多了占地方,可是都已买回来了,只好刷洗了两个出来洗菜挑水用,没想到闲置的三个今日派上了用场。 三个木桶先放在车子上,把钱一串一串地盘好放在木桶里,上面放进去个比木桶略小的竹筐。 把一堆菜叶子放在竹筐里,菜叶子是新鲜的,支支棱棱地从桶沿上探了出来,满满登登一大桶的样子。 装好后,沈钰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看上去没有什么破绽了,才对李氏俏皮一笑道:“娘,这样拉着车子出去就不害怕了吧。” 李氏也仔细地远观近瞧了一番,安心地点点头,佯怒地对着沈钰扬了扬手:”死丫头,就知道笑话你老娘。”说完,自己也忍不住乐了起来。 下午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有那在县城住得近的,上午忙完了手头的事,下午才得闲来集市这边采买些小零碎的物品。 接近集市闭市的时候,摊主还会把那略为次等的货品,拿出来做甩卖,价钱减上一成半成的,买起来比早上过来要划算的多。 精打细算的掌家娘子们,有时也会特意算着时辰过来采买。 沈钰一家拉着装着三个大木桶的小板车走在大街上,李氏一脸紧张,手在车把上用力握着,青筋都浮了上来,眼睛不住地东张西望。 沈钰在旁看着,忙悄悄伸手捏了捏李氏的胳膊,边在旁帮李氏把着车头,边低声道:“娘,你这可不像拉着三桶洗好的青菜,别紧张,钱庄离这里不远,不会出事的。” 李氏边往前走,边低声道:“玉枝啊,要不你别帮我把着车头了,你在娘前面走,帮我挡着点,娘心里慌得很。” 沈钰听着李氏说话都有颤音了,索性按着车头停了下来,故作轻松地笑道:“娘累了吧,这几桶菜洗过了确实沉重,要不,我在前面拉,娘帮着推就是。” 说着,就把李氏的手从车把上拿了下来。轻轻推了推李氏,笑道:“娘在旁边推着就是。” 又招呼玉桃和玉诚道:“你们两个不要偷懒,娘今日腰伤还没好,不能用力。” 沈钰不提还好,一提,李氏果然觉得自己的后腰处又隐隐地痛起来,就顺势道:“哎哟,果然不能使力,玉枝啊,还是你来拉车吧。” 说着和沈钰互换了位置。 李氏换了位置,只管低头推车,只盼着快点到钱庄,这一路提心吊胆地,就觉得车子又重又沉,跑又远又难走了。 沈钰没有李氏想的那么多,她只觉得这铜钱是真重,兑换银钱竟是个力气活,银钱不多,车子却沉得很。以后,不能再存十几天再来兑换了,又麻烦又不安全。 钱庄离得不远,很快,沈钰一家人拉着车子就到了钱庄门口。 钱庄名叫惠隆钱庄,做银钱生意的,样样都透着财力雄厚,招牌很大,钱庄的门面也很大,门口站着位迎客的伙计,一身干净的蓝布衣裤,袖口翻上来一折露着雪白的边,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路人走来走去。 正无聊之时,伙计看到一个年轻姑娘拉着一辆装着三个大木桶的小板车,旁边三人帮着推着往前走,再看时,那小板车居然缓缓地停到了自家钱庄门口。 他上下打量了下沈钰那一身洗得泛白的青蓝色薄棉布裤褂,身边那三个妇人和孩子也穿得差不多,再看看三个大木桶里那满满的三桶青菜,以为是乡下的妇人来售卖青菜,不懂规矩把车停在这里。 他把脸一板,边把雪白的袖口挽上一挽,边下了台阶,不耐烦地吆喝道:“哎,我说那卖菜的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把车子停在这儿啦,懂不懂规矩,快点把车子拉走。” 沈钰停稳了车子,对着一脸不耐烦地伙计淡然一笑,声音稳稳地开口:“麻烦小哥,叫个人来帮我们提下木桶,我们是来兑银子的。” 沈钰满意地看着小伙计的脸呆了呆,望着车上的大木桶,似明白了什么,转瞬变了颜色,刚才挺直的腰板也弯了下来,满面笑容、点头哈腰地道:“哟,姑娘,怨我怨我,都怪我眼皮子浅,有眼不识金镶玉,您稍候,您稍候。” 说着转身就往钱庄里跑,边跑边喊:“田大哥,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