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嫂一指旁边宽一些的院门说：“我家就住隔壁那个院子，你们稍待，我去取一下这小院的钥匙。”　　 沈钰和李氏踮着脚从院门的缝隙处往里面张望，小院看着很小，巴掌大一块地方，有两间正房，旁边挤挤挨挨盖着个小灶间。　　 正往里张望着，刘嫂拿了钥匙出来，开门进去，果然院落不大，而且久不住人的样子，到处杂草丛生。　　 李氏心里不甚满意，撇了撇嘴，一言不发，连屋子里面都不愿跟进去看看，就想拉着沈钰走。　　 沈钰悄悄地对她摇了摇头，跟着刘嫂后面打开屋门向屋里走去。　　 屋子不大，干净更谈不上了，两间屋子一大一小，一间屋角有张木床，还有些个破桌烂木架之类的旧家具。　　 刘嫂尴尬地看着满屋烂家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嗐，这都是我们家替换下来的一些旧家什，大都缺胳膊少腿的没法用了，当家的又不舍得扔，就先堆在这儿啦，你们要用不上，劈了当柴烧，也能用上一阵。”　　 沈钰看了杂乱的屋子，并不在意，云淡风轻地直接问道：“刘嫂，这小院租住一月需多少银钱？”　　 刘嫂看着那当娘的进来后就撇嘴，以为这娘俩看不上这小院，心里正后悔带她们白跑这一趟，没想到这看起来娇滴滴花朵样的姑娘直接就问起价钱来，连嫌弃的话都没有一句。　　 刘嫂看这小院租出去有门，心里乐开了花。　　 她这院子已经有四五拨人来看过，都嫌弃又小又破旧，好不容易来了个问价的，她可不想因为价高吓走来人。　　 刘嫂心中度量着娘俩个的衣饰打扮，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就开口道:“姑娘是个爽快人，这小院的赁钱是一月一千钱，你若一次付一年，我还能给你再少点。”　　 沈钰心中忿然：“就这小破屋子，还敢要一千钱，这位女士，你是来抢钱的吗？”　　 面上却不显露出来，用有些为难的口气说：“刘嫂，您看您这房子要想住人，还要好好收拾，屋子里的家具也都东倒西歪不能用，还要添置些新家具才能住，院子又没有水井，实在是不方便的很。”　　 刘嫂听着沈钰这话里的意思是有些看不上，立刻急了，涨红了脸道：“这屋子小，好收拾，家具也不是全然都不能用了，你看，你看这床虽然断了条腿，但修一修照样稳当嘛！”说着，用力晃了晃那用砖撑着一角的木床，木床发出难听的“吱嘎”声，晃了几晃，险些倒了。　　 刘嫂赶紧暗暗用力扶稳了木床，拉着二人来到屋外，用手一指隔壁，有些着急地道：“我家院里有水井，就在隔壁，你若住在这里，咱们就是一家人，吃水直接来我家担就是。你瞅瞅这附近，谁家吃水像我家这样方便，我家这水井，可是甜水井，不像别人家的井，打得浅，那水，愣是没有我家的甜呢。”　　 沈钰早就在一进院，打量了一圈屋子后，心中就已经决定要租下这房，她带着李氏三人初来县城，每天吃住都在往外花钱，哪里敢挑三拣四，满心就想着赶紧赁了房安顿下来，摆食摊开始赚钱，等有了钱，好住处有的是。　　 沈钰装作犹豫的样子看向李氏，李氏早就在院子里等得不耐烦了，心里巴不得赶紧走，她在乡下住惯了大大的院子，敞亮的屋子，从心底里看不上这憋闷的小院子。　　 一看沈钰一脸犹豫地看向自己，李氏开口道：“玉枝，咱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这院子，也太小了些。”　　 沈钰故作乖顺地点头，就要和李氏往外走，刘嫂张着手，忙拦住她们道：“这样吧，我再减些房钱，一月八百钱。”　　 沈钰听了，停下脚步，扯着李氏的袖子：“娘，要不，咱再和刘嫂说说，七百钱，咱们就赁这屋子吧。”　　 李氏不喜这房狭小憋闷，但看沈钰的样子，似有想赁这房的意思，她本是个没主意的，想到能少费些银钱，心思又转了过来，也跟着帮腔道：“就这小院子，哪里值七百钱啦，你若愿意，我也随你，只是不知人家房主愿不愿意。”　　 刘嫂听着对方压价，有些肉痛，但想到这房空置许久，每月有七百钱进财，总是好的，若放走了这娘俩，不知又要空置多久，没个进项。　　 心中想定，就咬咬牙道：“若只赁一月两月的，我这价钱，也太亏了些。你们要赁久一点，怎么着也得半年以上，才能这个价钱。”　　 沈钰点头道：“赁个半年总是要的，可这房子需得好好打扫，收拾个两三天才能住进来，这又是一笔花费。这样吧，第一个月再减一百文吧，总要买些灰粉刷一刷才能住人。”　　 刘嫂心知这姑娘说得也是实情，若雇人打扫涂刷，在这里一百文还雇不到人，就痛快地答应下来，又嘱咐道：“你若雇车搬家过来时，说柳树巷果子刘家，这附近的车夫没有不知道我家的。”　　 沈钰点点头，见和刘嫂说定了租金，这种小院子的租赁也不值当找中人、签租契，就当即拿出荷包，数了六百钱给她，约定以后每月的初十收下月房租，拿了小院的钥匙，就和刘嫂在巷口分了手，与李氏一起回客栈去了。　　 走在路上，李氏忍不住向沈钰抱怨：“干嘛这么着急忙慌地租这个院子，娘看着这小院子憋屈的很，又小又窄，还得搭上大气力，收拾好了才能住人。”　　 沈钰知道李氏不满意这租处，听了这话也不恼，温声解释道：“娘，这小院子离集市很近，我打算在集市门口摆个食摊，离得近出摊方便些。再说，我们现在手里银钱不多，这县城的房子和乡下不一样，要租到和乡下一样大的房子，一月不花费个十两八两都赁不到的。”　　 李氏听了不禁咋舌：“我的娘哎，在县城赁个屋子这样贵，要不，要不我们还是投奔你大舅舅去吧。”　　 沈钰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耐着性子给李氏解释：“您只看到了县城赁屋子花费的银钱多，可是县城来往的人多，赚钱的机会也多，在这里好好做，一个月所赚的银钱都能赶上乡下一年的收成，赚得多了，自然赁得起大屋子，吃得好，住得好，比在乡下种田，每日吃那没有油水的菜粥要好上许多。”　　 李氏听着沈钰给描绘的美好未来，半信半疑地，却也不再说什么。　　 两人一路说着，回了客栈，略歇一歇，就又拉着三人一起出了客栈，来到了新租赁的小院。　　 玉桃、玉诚站在院子里四处好奇地看着着，不知大姐要做什么。　　 沈钰却包了头巾，挽了袖口，指挥着三人也包好头巾，一起挑拣能用的家具。　　 拼拼凑凑，又拾了些砖头，把断了腿的木床重新垫稳当了，又找出两块有些破还能用的床板，用木凳砖头充做床腿，搭两张小床，这样，就有了三张床。　　 一间屋大一些，断腿木床和木板搭的小床一左一右的挪好搭好，沈钰准备自己睡那个木板小床，让李氏和玉桃睡那张大床。　　 玉诚虽然年纪尚小，但毕竟是个男孩子，另一间屋子在角落里搭一张小床，让他睡。　　 小屋不大，放了一张床后，剩下的大半间要用来放平时吃饭的桌凳和做食摊用到的食材和厨具。　　 一堆破烂里实在没有多少可用的，大多是断了的木头腿，散了架的破柜子，还有一些小木凳，大约是刘嫂家摆摊时替换下来的。　　 一家人合力把没有用的破木头搬出来堆进了灶间一角，能用的也只有一张小方桌，几个木头小凳，还有一个没有车轮的小推车架子，看着还挺结实，配个轮子就能用，就先放到了一边。　　 就这么一通收拾，天已经黑透了，几个人都是一脸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