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喜不以为意地道:“我家少爷听说玉诚和墩墩要去学堂里念书了,就拿了些平日里写字的纸张,让我送过来,权作入学贺礼。” 沈钰知道此时的纸张很贵,要是像玉诚比量的那么厚一沓,是要不少银子的。 墩墩在旁补充道:“陆公子送的纸是很好的竹纸,又白又光滑。” 说着,就把一个蓝布包拿了过来,打开给沈钰看。 那一沓纸虽没有毛边纸那么大张,但厚厚一沓足有上百张。 纸质光滑细腻,和沈钰前些日子买的毛边纸,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沈钰是逛过书肆的,虽不知道这竹纸的具体价钱,可估摸着,怎么着,这样一沓纸至少也得十几二十两银子了。 沈钰觉得这份贺礼过于贵重,赶紧把蓝布包重新包了起来,往七喜面前一推道:“他们小孩子家刚开始读书,哪里用得着这样好的纸张,他们用太浪费了。” “七喜,你还是带回去,让陆公子自己用吧。” 七喜赶紧推回来道:“沈姑娘不要客气,这纸张我家少爷多的是,别看我们老爷吃素,在读书上可从来没亏过我家少爷。” “再说了,老太爷也整日送些笔墨纸砚来,放那儿也是积灰,少爷根本用不完,沈姑娘收下就是。” 沈钰有些犹豫,七喜笑着道:“姑娘若是觉得过意不去,有空闲时多给我家少爷做上几次好吃的,不就行了。” 沈钰一下子笑了出来:“好你个小滑头,在这儿等着我呢。算了,既然如此,我收下就是。” 七喜见事情办完了,就笑嘻嘻地告辞离去。 入夜,安平县衙内。 书房里传来陆琅的声音:“七喜,老爷去打坐了吗,不会又过来吧?” 七喜道:“少爷,你放心就是,我刚才问过刘师爷了,老爷刚进小佛堂呢,一时半会出不来。” 陆琅道:“那就好,快快,把那荷叶鸡拿过来。” 七喜道:“少爷今日真没口福,我巴巴地一路小跑拎回来,就想让少爷吃口热乎的。” “谁成想今日老爷如此好兴致,非得查问少爷功课呢,这荷叶鸡现下都凉了。” 陆琅迫不及待地道:“啰嗦什么,这你就不懂了,凉了也好吃,更有荷叶的清香。” “哎,你也洗洗手一起吃点,今日你辛苦了,一天往沈姑娘那里跑了两趟。” “嘿嘿,多谢少爷,沈姑娘一家人都对我可好了,我乐意往那儿跑。” “嗯,沈姑娘家的包子真好吃,我今日下午吃了好几个,觉得读书都有精神了。” 陆琅说着,把食盒往旁边放放,交待道:”明日你想法子去小厨间拿套锅具蒸笼来。” “我书房里有煮茶的小炉子,以后等老爷午睡时,就能偷偷把沈姑娘送的菜呀包子呀,放在蒸笼里热一热。” “这荤菜呀,还是热乎乎的吃,凉了伤脾胃,这是祖母说的。” 七喜答应了一声,接着,就听着一阵痛快的大嚼之声,和低低的说话声。 “这鸡又嫩又滑真好吃” “哎,那鸡翅膀你给我留一个呀,我就爱吃鸡翅膀。” “一会吃完了,这鸡骨头你出门时偷偷带出去,不要让老爷发现了” “放心吧,少爷,我保证清理的干干净净的。” 终于,一切归于宁静,就像那只鸡从来没在书房出现过。 唯一不同的是,走出书房的主仆俩,都是嘴巴油光光的,一脸满足的笑容。 就这样过了两日,七喜每日都来沈钰家报到,帮着添柴,烧火。 不过,这两日他没有让沈钰再给做吃的。 原因是,这两日不是老爷吃素的日子,他们家伙食里有了鸡蛋和鲜鱼,勉强算是有些荤腥。 七喜的原话是:“这两日还能吃上鸡蛋和鱼,等连蛋都吃不上,请沈姑娘再抽空闲做些菜,救济我家少爷。” 沈钰倒是无所谓,反正那三只鸡也好养活的很,就先养着呗,就是脏了些。 不过七喜很有眼力劲,每日过来,总是先把小院子打扫干净,也帮着担水烧柴,每每晌午时,沈钰总会让他带些包子回去。 第三日一早,七喜满脸喜气地过来说:“刑捕头今日要带着人去收店铺了,至多午间,这店铺的钥匙就能送到沈姑娘手上。 沈钰听了很是高兴,可是一想到收到店铺后要重新修缮,又开始发起愁来。 县衙里的赔付银子一点动静也没有,沈钰心中嘀咕,是不是不打算给了,怎么还不通知我去领银子呢? 按贺氏说的,那一百两银子苦主只能领到一成,可加上那二十两,也一共有三十两银子呢。 有了这些银子,到时店铺里添置器具,也能添置的齐全些。 想到这些事,沈钰深深的叹一口气,没办法,只能有多少银子先办多少事了,好在,离九月初三还有几天,不用现在就交那二十两的束修。 到了晌午,七喜就回县衙去了。 沈钰她们去送餐回来时,就看到那饼店的门口停着几辆大车,有几个脚夫一趟一趟地往外搬着东西。 李氏按捺不住想过去看看,被沈钰和姜氏一边一个给拉住了。 回到家中,李氏心里惦记着铺子,急得坐不住,嘴里不住念叨着:“我过去看看怎么啦,那是我家的铺子,我手里捏着房契呢。” “你看那脚夫一趟一趟的往外搬东西,胡婆子不会把房子都给拆了搬走吧。” 沈钰把李氏按在小凳上道:“娘,你就先坐下歇会吧,胡婆子那种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有刑捕头在那里盯着呢,她顶多把家里能搬动的家具器皿搬空了,怎么可能把房子拆了。” 姜氏也在一旁耐心相劝:“别着急,何必去惹这种狠毒又胡搅蛮缠的人。” “她是开饼店的,灶间顶多是些炉子桌案,这些蒸包子也用不上,她愿意搬,就搬走好了。” “何必与她正面碰上,又是一番唇舌,万一她现在知道这店铺是你家买了去,撒泼耍赖不走了,可怎么办。” 姜氏最后一句话,李氏终于听到心里去了。 她连连点头道:“对,还是姜姐姐说得对,万一她不走了,我又不能上去撵她走,她要赖在那里说我碰坏了她,就又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