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迷迷糊糊时,脸颊被人轻抚,手指触碰的那一瞬间我就清醒过来。 外面已经天亮了,帐篷内光线虽然昏暗,但还是能清楚看到床边的人影,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裕王姜桓,他怎么会过来? 而且在我清醒之后与他四目相对时,他也丝毫不显慌张,反而更明目张胆地轻抚我的脸颊,“出来这么多天,都瘦了。”做足了一副好大哥的姿态,却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我刚想说话,却听他继续说道,“再睡一会儿吧,时辰还早呢。” 然后他起身就离开了营帐。 之后,我也听说了一些从周国都城传来的消息,又从宁火柱那儿套话,才勉强拼凑出整个事件。 原来当初将我这个公主嫁到大月去,只不过是裕王计划的一部分。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利用司徒珏、利用我、利用刚刚复国的大月国,来对付周国。 而贺钊作为送嫁将军,带着人马往大月去,同时还身负一个隐秘的任务,刺杀大月君王,原定的计划也是让人在大婚前替下我,用公主身份接近无咎。 所以联姻一开始就是幌子,但无咎他们是真的需要我,才特意派出使臣,亲眼看着我这个大活人坐进了公主车驾里,确信了离京上路的不是假货。 另外一层,是无咎早就在送给我的驱蛊香囊中做了手脚,用我的气血养了一支催心蛊。此蛊本身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在蛊虫中属于王者级别,可以驱离其它等级低的蛊虫。 碰巧我之前小产血崩,鲜血浸透了香囊,从而让其膨胀发育被哑奴发现,不然无咎的计划怕是不会被发现。 无咎之所以对我下手,这一层原因其他人不清楚,但我是知道的。 估计是玉锦瑶初到京城时,就发现了司徒珏跟我的关系不一般,那时她就动了对司徒珏下蛊的念头,无咎只是提前为她补好了退路。蛊师下蛊也不是万能的,伤人者自损阴德,更何况是妄图控制别人情感的。 这些猜测,等平都里的暗探都退出来与大军会合,我见到哑奴时,才得到了验证。 原先裕王准备安排人手护送我离开周国回齐京,当时有人觉得大战在即还要分出人手去照顾我一个名义上嫁出去的公主实在不合理,裕王并没有多解释,直到这一批暗探回来之后,他才正式下令,让我带着这一小队人马先回齐国。 在他的说法里,我成了背负着使命深入敌营以身诱敌的女中豪杰,一连串高帽给我扣得我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记忆出现错乱了。没有用到大军中的人手,自然再无人反对,但我却清楚裕王分拨给我的这些人才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大部分都是潜伏在周国多年的探子,在御龙卫中也都是一顶一的好手,排名绝对不低。 送我离开时,裕王在马车边上轻轻搂住我,“回去之后记得去看看父皇,告诉他老人家不必担心前线战事,我定会带着捷报凯旋。”这话像在说给我听,但又不是说给我的。 反正我在齐京那会儿,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这件事他好像都忘记了似的。 周围还有一堆眼睛看着呢,我自然也要装出兄妹情深的样子,回应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那我就在京城等着五哥的好消息!” 直到上车前,我扫了一圈都没再看到贺钊的身影,他好像是有意在避我。 是心虚吗?我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入了御龙卫,想要脱离,并不是那么容易,我已经知道他们的规矩了,所以不强求。就算没有他,我身边还有别人陪着。 马车行驶了半个月,白天赶路,夜里休息,一队人马都难免有些疲累,但总算是到了齐国的境内。 我们寻到一处驿站停下来稍作休整,我有好些天没睡舒展过了,终于可以用浴桶泡一个热水澡,然后躺到床板上安安稳稳地好好睡一觉。 养足精神,第二天一早我推开窗户,站在窗边,想看看附近的景色,结果目光就被院子里喂马的人影吸引。 看着有点眼熟啊,对方似乎也感应到了我的目光回头朝着楼上望来,我十分心虚地躲到一旁墙壁后面,等到他转回头去继续喂马时,我才又悄悄趴在窗边继续偷看。 这时,宁火柱也出现在院子里,还跟那人十分熟络地交谈起来,说话声音不大,我听不太清。 但我可以肯定,他们俩认识,而且私交不错,因为那人说话说着说着还往宁火柱肩膀上捶了一下,宁火柱也只是呵呵笑着并没有其他反应。 我头皮有些发麻,反复回忆着之前跟他相处的画面,真的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这时,他也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回头朝我望来,还冲我笑了笑,一旁的宁火柱顺着他注视的方向也发现了我,马上便朝我行礼,依然是一贯恭敬的态度。 我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从窗边退回到屋里,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不对,真正的小丑应该是司徒珏,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边藏了那么多卧底? 要是他知道天河其实是御龙卫的话,会不会大吃一惊?算了,他的事情,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 我坐到椅子上,扶着额头,仔细回忆当初在平都征东将军府,天河一本正经告诉我司徒珏的计划,是不是就等着在看我笑话,甚至他在床上的羞涩模样也都是装出来的? 根本不能细想。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笃笃声像是叩在了我的心上,惊得我从椅子上腾地一下站起来。 “谁?”这声质问都有些微微发颤。 总以为自己是现代灵魂,有着超越千年的见识,但在这个故事里从头到尾都被人哄地团团转,我觉得自己不是小丑,而是个傻子。 “是我,天河。”门外的声音自报家门,“给公主送来早膳。” 我深吸了一口气,脸颊莫名有些发烫,迟疑了片刻才过去给他开了门。 门外的人两手空空,我不满地扫了他一眼,“不是说送早膳吗?” 他很快进了门,在身后把门板又带上,几步贴了上来,逼得我连连后退,脚步不稳差点滑倒。结果就是被他一把捞住腰肢,搂进了怀中。 “公主小心!早膳已备好,在楼下大厅中。属下只是过来问问公主,是想下楼去用膳,还是在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