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小跑了几步,奔到窗前,先向我行礼,然后才应道,“回公主,今夜不是属下当值,但方才属下似乎听到些声响,正准备去巡视一圈……”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吗?”我试探地问道。 对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了一瞬,有些慌乱地垂下脑袋,“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虽然是睡衣打扮,但至少穿了三四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避得有些夸张了吧。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回去歇着了。”说完,我转身准备蹦跶回床边,结果单脚没站稳,被脚边的东西绊了一下,尖叫着摔倒在地。 “公主!”火柱同学在窗外唤了一声,紧接着就出现在我身旁,将我从地板上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坐到了床边。我一边揉着被撞疼的小腿,一边冲他笑了笑,“你身手不错,怎么进来的?” 他立马露出做错事的表情,扑通一下就跪在我面前,“还请公主恕罪,属下……一时情急……实在……” “没事儿,你起来吧,我没怪你。真的就只是问问你动作怎么那么快?”我伸手去抬他的胳膊,他反而往后膝行了两步,躲开了我的动作,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过分恭敬的态度有些卑微。 我微微蹙眉,如果他也是方意安手底下的人,像彩茵那样同属于御龙卫的人,至少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现在又没有其他人,没必要演了啊。 哪怕来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我依旧不习惯这种动不动要给人行大礼的规矩。 “你起来!”我加重了语气,不自觉地同时跺了跺脚,却刚好动了受伤的那只脚,顿时疼得自己呲牙咧嘴的直抽凉气。 “公主……”火柱一脸愧疚,似要起身,但又有些迟疑,犹犹豫豫地支起半边腿,身体微微前倾。 这会儿我也懒得纠正他这爱行礼的毛病,只想先看看脚上的伤口是不是崩开了,真是疼得要命,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于是,我皱着眉,盘起伤脚,扯下袜子,低头开始检查伤口,“帮我点一下灯,这黑漆嘛乌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是。”对方应声起身,摸向一旁的灯盏。 片刻功夫,昏黄的光芒充斥着整间卧房,我看见脚底伤口果然崩开了,血迹已经浸透了外面包扎的棉布。 等我哆哆嗦嗦解开所有布条,自己看清伤口现状时,手都有些抖了,“火柱啊,帮我上点药吧。” 我将刚才方意安扔给我的药瓶递了过去,对方却没有第一时间接,“公主,不如属下现在去请御医过来替您处理吧,属下粗手粗脚的,万一弄不好,耽误了您的伤情……” “这伤不过是刚才我自己不小心弄崩了,止了血就没事了。大晚上的,就别打扰人家御医了。”见他表情纠结,我又补充道,“放心,你弄不好我也不会怪你的。只是现在我自己不太方便给自己上药……” “可是公主千金之躯,属下……属下……”他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我的一眼,整个人焦躁不安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如属下还是去叫宫女或者嬷嬷来替公主……” 嘿,我这个暴脾气,真不能忍了。 虽然我能理解这个时代有些人接受的教育就是男女授受不亲,或是下级不能上级有肢体直接接触,但他毕竟是我锦华殿的侍卫,要是如此坚守这些所谓的规矩,万一哪天我遇到危险紧急的情况,他还得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我不是就完了吗?黄金救援最重要是什么,是时间啊! “宁火柱!你敢不听我的命令?”我略提高了声音,态度强硬地反问道。 这才让他又跪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次他老实接过了我递出去的药瓶,按照我的指示替我止血上药。期间虽然他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我的脚腕,也没有发生什么尴尬的事情。 等上好了药,疼痛感确实减轻了不少,他起身去外面打水的时候突然折转回来,一脸担忧,“启禀公主,外间的宫女被人点了穴,陷入昏睡,锦华殿可能是潜入了刺客!” 我忍住笑,虽然知道这定是方意安的手笔,但宁火柱这严肃认真的表情实在太逗了,让我忍不住想要继续配合他,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哦?那我该怎么办呢?” “属下查探了一下,公主的主殿似乎并无异样,但不保证刺客可能潜伏在其它地方。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公主最好不要跟属下分开,让属下先带着公主离开锦华殿,到外面与宫内御林军会合,等调齐人马再回来……对方敢夜探锦华殿,定是有备而来,绝对是高手!” 他一番分析,并且也做出了准备带我离开的架势,几步走到床边向我伸出手来。 我更加疑惑,方意安把人派过来的时候,到底是以什么样的选择标准挑了他。 将手放到他手掌内,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我明显感觉到他似乎抖了一下,然后轻声道了一句,“还请公主恕罪”,紧接着很快就把我拉起来,背到了自己背上,随即整个人从窗口位置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睡前我的头发只是随便挽在脑后,这么一颠,一下子披散下来。 经历上次剪断,到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刚刚长到盖过翅膀骨的位置,夜风徐徐,吹得我头发乱飘。 眼看着火柱真打算背着我去找御林军,我趴在他背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其实没有刺客,一切都是误会。” 他身体一僵,瞬间落到了地上,迟疑着侧头询问,“公主?此话何意?”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是因为方大总管半夜不睡觉跑来锦华殿,不想让别人发现,所以才把他必经之路上当值的夜班宫人都点了穴。 “是我跟他们闹着玩的,不过我们已经出来了,你轻功这么厉害,带我再逛一圈呗。” 因为我们俩此刻距离很近,我清楚地听见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像是在调节情绪。 “你生气了?” “属下不敢。” “我脚受伤以后,走路不方便,困在锦华殿里好多天都不能随意走动,你挑一个没什么人的路线带我随便逛逛,可以吗?”拜托别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态度是很诚恳的,他应该会同意的吧。 长久的沉默过后,我听见一声闷闷的嗯,不禁露出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