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些夸赞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多了一张脸。 司徒珏突然起身从座位上站起来,半弯着腰凑到我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双眼。 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我顿时乖乖闭嘴,做好了被他训斥或者嘲笑的准备,没想到他开口问道,“原先你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该不会就是裕王吧?” 咦?我说过吗?他怎么会认为我喜欢裕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并没有直接否认,存了一点恶作剧的坏心思,故意模糊地回道,“反正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约定之期一到就会和离,男再婚,女再嫁,都互不相干,你管我喜欢哪个呢!” 听我这么说,他又坐了回去,目光飘向别处,“裕王,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只有当事人说了算。”我怼得很快,他扭头瞪向我似乎要说些什么,我也没给他这个机会,“你跟裕王密会的事既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也会替你保密的,这次跟出来的都是自己人。我堂姐压根都看到裕王的人,也自然不知道你们的事情。” “放心,不算是什么密会,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你,更不会牵连到沈家。”司徒珏的脸色冷了许多,目光一直望向车窗外面,不再往我这边看一眼。 这样很好,他最好是看清楚了我就是这么不愿意跟他有任何牵连,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才能干脆利落地一拍两散。 回到京城王府时,天已经快黑了。 才进大门,就有下人急匆匆地迎上来,“王爷王妃,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太妃有请……” 对方踌躇着并没有把话说明白,等司徒珏准备往太妃住的院子去时,下人才提醒,“太妃眼下正在细雨姑娘那儿。” 那人说话时还特意看了我一眼,目光闪烁,有些心虚似的。 我也有些糊涂,细雨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要看我呢。 倒是司徒珏发了话,“你也一起来吧。” 于是我跟在他后面,一起去了细雨的院子,才进门就闻到浓浓的药味,还有一些淡淡的血腥味。 其他人都停在了外间,司徒珏跟我一前一后走进里间,太妃就坐在细雨的床边,拉着她的手低声说着话,而细雨则是一直小声啜泣。还有个嬷嬷立在床尾,也在不住地抹眼泪。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这细雨的身份之前已经被人告知过,是王府里的家生子,她娘就是太妃身边的人。细雨是十来岁不到就被安排到了司徒珏身边,算是陪着司徒珏一起长大的丫鬟,还是怀上他第一个孩子的女人。 屋里的气氛凝重,我也猜到了几分。 太妃看我们进来了,望向司徒珏,重重叹了一口气,“出去说吧,别打扰她休息,这孩子命苦,福薄啊。”又对站在床尾的嬷嬷补了一句,“这几天你就好好陪着细雨,不用做别的,就把她身子补好。其他的人我也不放心。” “是,多谢太妃体恤,细雨是修了几世的功德才有幸能到王爷身边伺候,得太妃的垂怜,已经是她天大的福气了。”那嬷嬷带着哭腔,恭恭敬敬地回着。 我全程莫名其妙,只能跟着司徒珏,又一起到了外面。 太妃坐在主位上,司徒珏坐到了她旁边,我依次打算坐到边上的椅子时,丫鬟雪燕却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微不可见地冲我摆了摆头,示意我就站在司徒珏后面,先别坐了。 “把人带上来吧。”太妃吩咐道。 一会儿,两个粗使婆子架着一个身上沾染道道血痕的年轻女子进来了,把人一丢。 她就瘫倒在屋中央的地板上,已经无力自己站立,最后还是后面的婆子揪着她的头发,让她重新跪好。 “细雨的孩子没了,孙大夫来看过,是晌午时服用的一碗汤羹有问题。让她自己说吧。”太妃朝着司徒珏解释,说话之间连看了我好几下。 婆子啪啪啪几巴掌甩在那犯人脸上,又高声喝道,“太妃问话呢,还不回话?” 那女子显然是已经遭受过好几轮的刑罚了,此时脸肿得更是看不出样子,含糊地回道,“是王妃让奴婢……送给细雨……” “什么?”我下意识地反问出口。 “说清楚点!别冤枉错了人!”太妃冷声道。 看管的婆子又掐又踹,那女子哭叫了求饶,声音也尖锐了许多,“我说!我说!是王妃!前些日子王妃给了奴婢些银子,让奴婢出外时偷偷采买落红药寻一个合适的机会下到细雨姑娘的吃食里面。太妃饶命!王爷饶命!奴婢也是被逼的!” “还有何证据?不能让你空口白牙地说是谁就是谁?”太妃继续问道。 那女子情绪逐渐平稳,声音稍镇定了些,也洪亮了一些,“奴婢那儿有一个钱袋,是当初素心阁的丫鬟给的,里面就是王妃给的银子,不过银子已经被奴婢都花掉了,钱袋还是可以作证的。” “素心阁的丫鬟?哪个丫鬟?你可认得?” 那女子缓缓抬头,目光望向我,又移到我身边,举起胳膊指向了雪燕。 “你撒谎!”雪燕又气又急,脸都红了,赶紧向我解释,“王妃,我没有!奴婢从来没有背着您给府里其他人任何东西!”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别急,我相信你。” 那女子把头在地板上磕得咚咚响,“奴婢用性命担保,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若不是有王妃在背后指使,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小世子啊!” 太妃看向司徒珏,“珏儿,你说这事怎么办?” “辛苦母妃在这里一直守着,此事交给孩儿,天色也晚了,母妃早些回去休息吧。” “细雨她可是没了一个快成型的孩子啊,珏儿切莫姑息……让有些坏风气污了咱们王府……”太妃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毕竟她是美妇人,做不出恶婆婆的那种模样,就算她凶巴巴地瞪着我,我也依然很无辜,只能冲着她笑了笑。可这表情落到她眼里,仿佛又成了挑衅似的,不依不饶地拉着司徒珏,再三嘱咐一定要给细雨跟她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公道,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