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远处天空传来一声轰鸣，像是打雷了一样，但很快我注意到窗外的光芒。　　 原来是河道边的烟花表演开始了，那边打架的也可以歇一歇了吧。　　 我实在不想因为一些骚动而被迫转场，虽然作为一个见识过激光烟花的现代人，古代的这种烟花在我看来很是小儿科，但寂静的夜空里突然迸裂开的金色火花以及远远飘来的硝烟呛人气味，都有一种朴素的美。　　 果然氛围感也很重要。　　 苏眉轻声疑惑道，“咦？这么早就开始了？他们还没到呢。”　　 “是表演提前了吗？”我知道她是想等徐长安跟司徒珏都来了之后，会有四人约会的感觉，也方便徐长安跟司徒珏套套交情，只是外面不知道有了什么变数。　　 苏眉正要同我解释，我们包厢的门板咔的一下被人从外面给撞开了。　　 一个人直接仰面倒在了碎裂的木板上，痛苦闷哼了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就不省人事了。　　 旁边的丫鬟吓得抱头尖叫，躲到了主子身边。　　 我跟苏眉的反应都很淡定，她淡定是因为她毕竟活过了一世，见识过太多，我淡定是因为现代人对画面的刺激都已经习惯了，直到浓烈的酒味以及血腥味冲进鼻腔之时，才让我开始有些后怕，也忍不住往苏眉的方向靠了靠。　　 “眉姐姐，这……”我们是该撤了吗？　　 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冲过来，扶住倒地的人，哀嚎了起来，“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啊？公子！”　　 “你打死了我家公子！你别想好过！”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的，明明是他身子弱，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他一下。陈公子是吧，既然他这么惦念芳儿，那就让芳儿去看顾一下吧。”说话的人带着半张乌铁面具，说完就把原本瑟缩在他怀中的一个女子直接送到了倒地之人的面前。　　 那女子在正月天气里原本就穿得单薄，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被一把推得摔到一个吐血昏死的人身上，抖得跟筛糠一样却又迅速重新爬回面具人的脚边。　　 “求大爷饶命，别让我过去伺候，他们定会迁怒于奴婢……”她带着哭腔哀求道。　　 这现场版的大戏，我是没什么心情看，只是觉得烟火气味越来越浓。　　 虽然这位置离放烟花表演地是近了一些，但刚才就放了那么一下，后续也没再继续放了，烟味怎么飘了这么久反而越来越浓呢？　　 苏眉指挥着丫鬟去跟门口那群人交涉，让他们换地方闹，别在这里影响其他人。而我在窗边看到底下冒出了火光跟黑烟，才彻底慌了。　　 “眉姐姐！”还没来得及告知苏眉，外面已经有人先喊了起来，“走水啦！走水啦！快来帮忙呀！”　　 这动静比刚才隔壁打架的劲头要大多了，茶楼上有三层，拢共二三十间包厢，所有的客人都慌忙地往外逃，楼梯只有一道。从闻到烟味到看到火光，到烟味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来气，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苏眉之前派出去的人估计也回不来了，她身边只剩下一个丫鬟，肯定是要顾自己的主子。我是单独过来的，顾好我自己就可以了。明明是被苏眉牵着手一起到了外面，但很快就被后面的人推挤地分开了。　　 前面的木楼梯还发生了坍塌，有人尖叫，有人哭喊，火光烟雾阻挡了视线，还有人直接从三楼的窗户上跳下去的。我几乎是被人推着往前，脚上的鞋子都被踩掉了，前面是什么情况不清楚，但后面已经烧得红彤彤了。　　 这家茶楼的消防设置不及格，当时的我，就这么一个念头，被浓烟呛得眼泪鼻涕一直流，还一直咳嗽。　　 紧接着，整个人就开始下坠，旁边的人脸上那种惊恐的表情在我眼里仿佛出现了慢镜头。　　 整座茶楼都是木制结构，被火一烧一烤，再加上那么多人不停踩踏，这么直接塌了也不出奇。　　 没想到我就交代在这儿了，也不知道死了之后是不是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忽然我下坠的速度停止了，正在我诧异是不是时空停止了的时候，又感觉到手腕有些疼，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拽住了手腕，吊在半空之中。　　 下一瞬间，我被人提了起来，对方像猿猴一样抓着木梁固定身体，把我提起来之后，对我吼了一句，“抓紧我！”我才恍惚如大梦初醒，赶紧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　　 我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临死之前的幻觉，于是我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　　 一阵风声之后，身体的失重感消失的同时，周围的温度也降低了许多，光线也变暗了。　　 双脚踏到实地之后，那人不停地在我后背上拍打着，我痛得叫出声来，松开手从他身上跳下来。　　 “做什么啊？”　　 对方没有解释，还直接扯开了我的外袍，强行让我把外衣脱了下来，我刚想发火时，看到他丢到地上的衣裳还冒着火星。因为外袍厚实，燃起来之后还没来得及烧到我身上，倒先被他看到了火星，才动手拍打。把我衣裳直接脱下来，也是因为发现拍打不能熄灭火苗才出此下策。　　 只是这会儿看清对方脸上的乌铁面具时，让我话到嘴边的感谢，默默吞了回去。　　 我往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再四下环顾了一圈，不远处的青灰色高墙应该是宫城外墙，这里离灯会已经有很远的距离了。他带着我一个大活人，眨眼功夫就跑了这么远，功夫是真的不错。　　 夜间的寒意，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抱紧双臂。　　 他解开自己的衣袍，罩到了我肩上，不由分说地将我裹紧，然后才低声问道，“你家在哪儿？一会儿让人送你回去。”　　 我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外袍，已经被烧出大窟窿小眼睛的，再穿回去也不太可能，加上他的袍子确实暖和，只在心里挣扎了一小会儿，就妥协了。　　 “麻烦阁下送我回镇北王府。”我假装不知道他是谁，但自报家门，对方应该会有所顾忌。　　 更何况，他似乎对我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顺手救了我一下，我努力不去回想起火之前看到的那些画面，姑且认定他是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