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看完四份求娶福荟公主的奏疏，好家伙，没一个认识的。贺钊呢？他是忘记向皇帝提亲，还是根本没这个打算。　　 “也不是要你现在就做决定，不如先考虑考虑……”皇帝露出一副慈爱的笑容，接着他的手指落在那几份奏疏上，还一一向我介绍了起来。　　 什么魏阁老家的小儿子，邹侍郎家的公子还有淑妃娘家的侄儿，我只听了个大概，并没有什么兴趣，皇帝也看出来了，干脆就让我先退下，回去了再好好想想。　　 从御书房里出来时，我看见方意安，便径自朝他走了过去。　　 人前他待我倒算客气，态度恭敬地给我行了礼，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公主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找个说话的地方！”我压低了声音。　　 “这会儿不行。”他端起了大总管的架子，脸上虽然还挂着笑，态度却已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公主觉得杂家是可以任你呼来唤去的人吗？”　　 我学着他的模样，堆起假笑，“当然不是，只是想请总管大人得了空就来找我，我有事想与总管大人商量。若总管大人实在事忙，那我便一直等着就是了。”　　 他眼中的笑意真切了几分，身上寒意也少了几分，“杂家记下了，不会让公主久等。”　　 等我回到锦华殿里没一会儿，方意安就来了。也不知道院子里的人都是怎么安排的，完全没有听见通报的声音，他仿佛进入无人之境一样，大白天就这么直接进了内室。　　 “你……”我刚开口，就被扔了一套太监的衣裳，被迫抱住。　　 “换上，跟我出宫。”　　 “现在？”　　 “不然呢？”他快步转身往外去了，像是怕我磨叽，故意补了一句，“过时不候。”　　 我赶紧换上衣裳，把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戴好了帽子，就出来与他会合。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便点了点头，“走吧。”　　 我这才注意到了原先在院子里干活的宫人们都不知去向，既然方意安说要带我出宫，估计一切都安排好了的，我也就不多问，跟在他后面就是了。　　 他的步伐很快，步子迈得大，我几乎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恍惚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做小夏子的那段时间，莫名地有些胆战心惊。　　 出了大宫门我们便上了马车，一路上畅通无碍，方意安的脸就是出宫的通行令牌。　　 “你怎么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儿。”马车已经摇摇晃晃地行驶开了，他才这么问道。　　 我撇撇嘴，“总不至于是把我带出宫去卖了吧。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等到了地方我自然就知道了。”　　 “胆子越来越大了。”他轻哼了一声，脸上表情却不像是在生气。　　 马车一路到了东城门附近，方意安先下了车，我跟在后面，然后被他引着上了城墙。　　 守城的侍卫起先还想拦住盘查询问，但一看到我们的衣着打扮，就乖觉地退到了一旁。方意安的身份实在特殊，再加上他的模样也很好认。侍卫一看到他，就下意识地以为接下来我们所有的活动都是皇帝批准的，甚至是皇帝亲自下令，一介巡防的小卒自然是不敢多过问的。　　 我跟着方意安走到城墙上面之后，越发疑惑，“这是要干嘛？不会是来看风景的吧？”　　 东城门外面就是一条宽阔的官道，两边稀稀拉拉的绿色植被，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时辰还未到，再等一会儿吧。”他走到墙边远眺。　　 “皇帝打算为我安排一桩婚事，你知道的吧？”　　 他嗯了一声，我走近两步，左右环顾确定四下并没有其他人，才低声继续说道，“为何求亲的名单里，没有贺钊？”　　 “本朝规矩，驸马不得有实权，贺钊若此时娶了你，手里的虎符就留不住了。”　　 我被气笑了，“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他身上还有任务呢，事情没办完，没资格谈儿女情长。这一点，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方意安扭头望向我，目光冷冰冰的，让人不寒而栗。　　 “那福荟公主会嫁给谁？”　　 “你可以凭自己喜好选择。”　　 “我还有的选吗？”我真有些佩服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表达不满时，却见他望着底下城门口，轻轻说道，“他们来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望去，看到了两辆马车缓缓驶停在城门外，前来查验的侍卫刚要上前，就被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的人叫住了。　　 因为离得远，他们说话的声音我听不见，但马车上下来的人是堂姐夫郑骅，虽鲜少看他穿常服，但他的模样却是认得的。这下我才反应过来，这两辆马车上坐的都是沈家的人。　　 又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是司徒珏带着几个随从赶了过来。　　 沈云舟从前面那辆马车上下来，与司徒珏说着话，接着司徒珏还递了一个盒子给他。　　 我跟方意安站在城墙上的位置比较隐蔽，能够看到底下的情形，但下面的人若不是抬头仔细查看，是看不到我们的。　　 “这就是你带我出宫的目的？”我轻声问道。　　 方意安没有直接回答，“先前你不是又跪又拜，求我帮忙吗？沈家人的命是保住了，爵位跟家产全都没了。他们现在便是奉旨离京，不过沈云舟还有个官身，在地方磨炼个几年，运气好的话，还能东山再起。一切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谢谢你。”我是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陛下本来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倒是你那前夫，出了不少力，你要谢可以谢他。”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方意安还是知道了司徒珏私下找过我的事，但明面上我肯定是不会认的。　　 “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我转过视线，不再望着城门口的景色，上前扯了扯方意安的袖子，“难得咱们出宫一回，不如去逛一逛，吃些好吃的再回宫吧。”　　 他瞥了我一眼，冷笑道，“上回在醉仙楼吃暗箭还没吃够吗？”　　 不讽刺我他是会死吗？我轻咬下唇，自知理亏无法反驳，却听他继续说道，“我可没带银子，寻个不要钱的地方随便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