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冠军侯府内暗影沉浮。 一个个小团体聚在一起,商议着未来的局势。 合景斋。 这里早已是一片莺莺燕燕之声。 各位姨娘都穿的十分整齐靓丽,却又十分心机的比坐在上面的方姨娘的风头稍差一分。 冠军侯大限将至,这里却全无紧张肃穆气氛。 一帮姨娘吃着瓜果点心,一边争抢着奉上恭维的谄媚之言,一边瞅准时机送上早已备好的"薄礼"。只乐得方姨娘笑开了颜。 方姨娘听着那些阿谀奉承之词只觉飘飘欲仙。 她环视左右。 无论是冠军侯的诸多姨娘也好,还是顾延昭的宠妾爱姬也罢,纷纷露出虚伪的笑容争相讨好于她,那努力巴结的样子和门口的看门狗别无二致。 "林雨柔?当家主母?呵,我看你猖狂到几时。就凭你那痴儿也想坐稳主母之位,简直痴心妄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走着瞧。" 方姨娘神色阴翳,心中的嫉妒都快溢出胸膛。 不过,心机深沉的她明白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林雨柔新官上任,自然需要杀鸡儆猴,她可不想当那可怜的鸡。 所以,须忍! 她明白这帮姨娘之所以围在她身边极力巴结奉承于她,是在站队罢了。 她们都不傻,林雨柔面临的困境无非就是母寡子弱,族属雄强,等到冠军侯一死,这爵位自然会落到她的俩儿子头上。 谁叫冠军侯嫡子嫡孙顾延武和顾兴文一个是瘸子一个是傻子呢? "呵呵,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要落我方芷瑜头上了。" 一想到今后母凭子贵,方姨娘便心中火热。 等,再等等。 黑夜终会过去,天终究会亮! 以顾四维为首的一帮旁系掌柜,以胡德龙为首的一帮远近姻亲,以福伯为首的一帮侯府管事,以金先生为首的一帮账房管事,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也达成共识。 只是,以顾三的一帮家丁护院头子,以奶娘周氏为首的一帮嬷嬷丫鬟头子,却选择硬刚到底,他们倒要瞧瞧,她林雨柔一个女流之辈能拿他们怎么办? 法不责众的道理,他们虽不识字,却无师自通! 翌日。 福伯早早来到祠堂布置会场。在他的指挥下,座位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地面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扫视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 "夫人,一切都准备妥当。" 福伯朝主位上的林雨柔汇报。 "嗯,福伯,插上一炷香,时间一到开始点名。" 林雨柔看了看天色,淡然道。 "这?" 福伯看了看天色,离辰时还有两炷香时间,只差一炷香? 福伯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还是决定依命行事。 …… 案前的香只剩一小截。 福伯扫视一圈,冷汗直流。 "福伯,开始吧。" "来了,该来的总会来。" 福伯浑身一震,翻开手中的花名册开始点名,没有任何迟疑,更无一丝拖沓。 "金为喜(账房大先生),在列" "葛叔平(账房内务管事),在列" …… "苗先礼(账房学徒),未到。" "禀夫人,账房应到十五人,实到十三人。" "嗯。" 林雨柔手上同样有一份花名册,福伯每点一个名字,她便抬头扫一眼,确认无误后便用笔在名字后打个钩。 "胡德龙老爷,在列" "马云希老爷,未到" …… "刘芸儿小姐,在列" "顾影音小姐,未到。" "禀夫人,各位姻亲远亲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应到四十三人,实到二十八人。" "嗯" 林雨柔,点了点头,把缺勤之人一一圈出。 "顾四维,在列。" "方平,在列。" "朱文启,未到。" …… "禀夫人,各店铺掌柜应到一百三十五人,实到六十八人。" "唔。" 同样的将缺勤之人一一圈出。 "顾老四,在列" "刘大炮,未到" "张三五,在列" "高大同,在列" …… "禀夫人,侯府管事应到三十五人,实到二十六人。" …… "嗯,继续。" "赵姨娘" 福伯咂了咂嘴,停顿了一下。 "继续。" "赵姨娘,未到。" "崔姨娘,未到" …… "莫姨娘,在列。" …… "老爷十六位姨娘实到七位。" "大少爷二十三位姨娘实到五位。" "嗯。" 林雨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示意福伯继续。 "顾三,未到。" …… "马六,在列。" "王小二,未到。" …… "家丁小厮护院应到七十三人,实到三十五人。" "嗯,继续。" "奶娘周氏,未到。" "赵嬷嬷,未到。" "方嬷嬷,未到。" "周刘氏,未到。" …… "顾李氏,在列。" "丫鬟婆子,应到九十六,实到三十三人。" "禀夫人,点名完毕。" "好,福伯,你先行退下。" "诺,夫人,这名册我给您放这了。" 福伯将手中的名册放在林雨柔手边,退到一旁。 林雨柔点了点头,朝坐在东侧第一排的金先生问道:"金先生,账房还有两人何故缺席?" 金账房一愣,随即站起,行了个礼,这才恭声道:"禀夫人,钱四海二日前去祁县查账未归,柳云峰昨日上午动身去了夔州。" "唔,两人何时归来?" 林雨柔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这个理由。金先生刚要坐下,林雨柔便继续问道。 "钱账房五日后回来,至于柳账房,大概下月底方能回来。" "好,福伯。" "在。" "记下。" "诺。" "金先生,你为账房总管,负责掌管侯府钱粮采买银钱支取存放和一应人事,是也不是?" "是。" "好,三日后,我会派人过去查账,你待会回去后将所有账册准备好,不得有误。" "还有,钱四海与柳云峰二人你且留意些,如若二人按时回来,你来报知我下,如若逾期,让他们二人来找我。" "……" "金先生,你可是听不明白?" 林雨柔望着沉默不语的金账房,不觉加重了语气。 "老夫明白了。" 金账房敷衍地回了一声。 林雨柔瞥了他一眼,将金为喜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好,你先坐下。" "胡表叔,各位缺勤的长辈表弟表妹因何未到?" "他们没来,老夫怎么知道。" 胡德龙迫于形势起个大早来参加这个所谓的早会本就心中不满,林雨柔这质问的语气顿时令他暴跳如雷,忍不住怼了回去。 "好,在座的有知道的吗?" "……" 无人应答。 "好,福伯听令,免去缺勤的各位一切职务,三日之内收回他们占据的侯府房屋。将名单抄送给金先生,断绝他们的下月例钱,禁止他们支取任何银钱。" "哈哈哈哈" 底下笑成一团。 "她林雨柔莫不是在讲笑话?" 胡德龙等人捧腹大笑,一个个如听笑话。 "这林雨柔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莫姨娘、米姨娘等女眷更是掩嘴轻笑。 金账房等人更是摇了摇头。 其余人也是表情各异。 显然在场之人无论尊卑,没几人相信林雨柔能说到做到。 她林雨柔要杀鸡儆猴也要捡软柿子捏啊,挑了个最硬的,怕不是要崩碎一口牙。 "!" 福伯惊呆了。 金账房更是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福伯?" 林雨柔皱眉,见他没反应,这才又催了一遍。 "哦,哦。夫人,您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福伯斟酌着说辞小心劝道。 "你的意思是?" "他们都是侯府姻亲亲旧,万一闹到老侯爷老夫人那里?" 福伯小声提醒。 "福伯,现在,侯府,是我,当家!" 林雨柔霸气回道。 "看来你们不信?" 林雨柔扫视全场,缓缓站了起来。 "喜儿,将东西都给我搬上来给诸位掌掌眼。" "诺。"